“砰！砰！”村东头也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枪声，那是栓柱他们在袭扰。
鬼子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机枪和掷弹筒朝着枪声响起的方向猛烈开火，打得山坡上尘土飞扬。
但民兵们早就按照计划开几枪就换地方，鬼子除了浪费弹药，毫无收获。
“狡猾的土八路！”鬼子中佐骂了一句，下令部队进村仔细搜索。
大队的鬼子和伪军开始小心翼翼地进入村子。他们踹开一扇扇空屋的门，警惕地搜索着每一个角落。
“轰！”一声闷响，一所房子的灶台发生了爆炸，进去搜索的几个伪军被炸得血肉模糊。那是孙有粮留下的“灶雷”。
另一个院子里，几个鬼子试图推开一个磨盘，磨盘底下连着弦线，触发了一枚藏在鸡窝里的手榴弹…
冷枪也时不时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射来，可能是一个墙洞，可能是一个半塌的烟囱，打完就消失无踪。
鬼子被这种无处不在的偷袭和陷阱搞得神经紧张，进度缓慢，不时有伤亡出现。
地道里，孙有粮通过观察孔冷静地看着外面的一切。身边的队员们屏住呼吸，紧握着手中的武器，等待着命令。
“沉住气，”孙有粮低声说，“还没到咱们动手的时候。让他们慢慢搜，慢慢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鬼子搜索了大半个村子，除了触发几个陷阱，遭到几次冷枪，一无所获。鬼子中佐越来越不耐烦。
“挖地三尺！也要把地道入口给我找出来！把村子给我烧了！看他们出不出来！”他气急败坏地下令。
一些房子被点燃了，火光映红了夜空。浓烟顺着一些通气孔钻进地道，引起了一阵轻微的咳嗽和骚动。
孙有粮的心提了起来，但他知道，主地道很深，通风口大多设在隐蔽处，一时半会儿烟进不来多少。
“注意！鬼子可能要放烟了！各小组准备好湿毛巾！”他低声向地道深处传递消息。
果然，很快就有鬼子发现了几个次要的、伪装不够好的地道通气孔，开始尝试往里灌烟，甚至用毒气罐威胁（但他们似乎不确定里面是否有人，舍不得用宝贵的毒气弹）。
地道里的气氛更加紧张。
就在这时，村外突然传来了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声音来自鬼子来的方向！
“怎么回事？！”鬼子中佐惊疑道。
很快，一个通讯兵跑来报告：“中佐阁下！我们后方遭遇八路军主力袭击！兵力不明，但火力很猛！运输队遭到攻击！”
“八嘎！是调虎离山！”鬼子中佐恍然大悟，气得拔出指挥刀，“全体集合！准备回援！”
地道里的孙有粮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心中一喜：是援军！二狗把信带到了！
就在鬼子队伍匆忙集合，准备撤出村子回援后方的混乱时刻！
“打！”孙有粮猛地一声大吼！
几乎同时，从村子各处残垣断壁的射击孔里，从突然掀开的地道口里，伸出了十几条火舌！步枪、机枪、手榴弹，向着混乱的鬼子队伍猛烈开火！
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打击太致命了！鬼子根本没想到一直躲在地下的民兵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冲出来反击！队伍瞬间大乱！
“杀啊！”孙有粮第一个跳出地道口，手中的盒子炮连连射击！
“给蔫叔报仇！”张铁锤端着机枪疯狂扫射！
“打他狗日的！”栓柱和其他民兵们也红着眼冲杀出来！
鬼子腹背受敌，指挥系统瞬间失灵，有的想抵抗，有的想撤退，互相冲撞践踏。民兵们则利用对地形的熟悉，三五成群，互相掩护，专门挑混乱的敌人打。
村外的八路军主力也趁势发起了猛攻。炮弹开始落在村子周围，阻止鬼子撤退。
战斗变成了残酷的混战和巷战。每一座房屋，每一堵断墙，都成了争夺的焦点。民兵们时而在地面冲杀，时而又钻入地道，从另一个地方冒出来打击敌人，神出鬼没。
孙有粮打光了盒子炮的子弹，捡起一支三八枪，装上刺刀，和一个鬼子兵拼杀在一起。他技巧不如对方，但够狠够疯，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几个回合后，终于一刺刀捅进了鬼子的肚子。
他喘着粗气拔出刺刀，眼睛血红，嘶哑着喉咙继续指挥：“别散开！小组配合！用地道！锤子！左边院子有鬼子机枪！敲掉它！”
战斗从深夜持续到天蒙蒙亮。鬼子终于崩溃了，残部丢下大批尸体和装备，拼命突围逃窜。
枪声渐渐平息。李家坡又一次从血火中挺了过来。
阳光再次照在这片饱经摧残的土地上，到处都是硝烟、废墟和敌我双方的尸体。
孙有粮拄着步枪，站在废墟上，浑身浴血，疲惫得几乎站不稳。张铁锤、栓柱、老魏等人互相搀扶着聚拢过来，个个带伤，但都活着。
陈文远组织乡亲们从地道里出来，看着眼前的惨状，悲喜交加。
“我们…又守住了…”孙有粮看着升起的太阳，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守住了！”张铁锤用力点头，眼圈发红。
这时，八路军负责追击的一位营长骑马回来，来到孙有粮面前，跳下马，郑重地敬了一个礼：“孙有粮同志！感谢你们！你们民兵队打得好！打得顽强！没有你们在地底下拖住鬼子，给我们创造战机，我们不可能这么顺利吃掉他这么大一股！”
孙有粮想还个礼，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营长看着眼前这些疲惫不堪却眼神倔强的民兵，感慨道：“你们李家坡，真是铁打的！我会向分区给你们请头功！”
后续的工作又是清理废墟，抢救伤员，掩埋遗体。牺牲的民兵队员又增加了四个，重伤七个。每个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
孙有粮的威望达到了顶点。不再是因为李大山临终的托付，也不再是因为八路军的任命，而是他用一次次的战斗、一次次的牺牲和胜利，真正赢得了所有人的信任和尊敬。
他甚至成了周边几个村子民兵组织的榜样，经常有人跑来学习取经，怎么挖地道，怎么打埋伏，怎么跟鬼子周旋。孙有粮也不藏私，知道啥说啥。
冬天到了，大雪覆盖了山川和废墟，暂时掩盖了战争的痕迹。日子仿佛真的平静了一些。鬼子连续吃了大亏，短时间内似乎不敢再轻易来找李家坡的麻烦。
利用这段难得的喘息时间，孙有粮带着民兵和乡亲们，更加努力地重建家园，加固地道，开展生产自救。他还组织起了识字班和战术研讨班，拉着队员们总结战斗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