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蜕皮:琥珀色的成长序章
晨雾像一层薄纱裹着草原,观测棚的塑料膜上凝满了露珠,风一吹,便顺着褶皱滚落,在地面砸出细碎的湿痕。萧凡踩着露水推开棚门时,金属合页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惊飞了檐下几只歇脚的小麻雀。棚内,萧汀已经蹲在巢箱前,指尖在平板电脑上飞快滑动,屏幕里的画面被放大了数十倍——05号和07号幼虫的体表泛着一层紧绷的光泽,像裹了层薄薄的蝉翼,原本蓬松的绒毛被压得贴在旧皮上,随着身体的轻微蠕动,表皮与躯体间的间隙隐约可见。
“爸,你看这里,”萧汀侧过屏幕,指尖点在05号幼虫的背部,“表皮已经开始失去弹性了,刚才监测到它的蠕动频率比平时快了三倍,估计半小时内就会开始蜕皮。”他面前的工作台摆满了设备,红外测温仪的探头对准巢箱,屏幕上跳动着实时数据,旁边的湿度记录仪则不断吐出印有曲线的纸条,像一条白色的小蛇。
叶澜端着数据记录仪走过来,白色的实验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她笔尖在笔记本上快速标注:“凌晨四点监测到巢箱湿度62%,温度32.8c,刚好在蜜蜂幼虫蜕皮的适宜区间。凌晨两点的时候湿度曾降到58%,我已经调整了加湿器的喷雾量,现在数据稳定了。”她顿了顿,抬头看向刚在折叠椅上坐下的叶之澜,眼底带着笑意,“妈,你要不要摸一摸巢箱外壁?能感觉到幼虫在动呢,予安和予宁都26周了,说不定也在肚子里跟着‘加油’呢,这股成长的劲儿,生命之间都是相通的。”
叶之澜笑着摇头,双手轻轻抚在隆起的孕肚上,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腹内的动静。她穿着宽松的棉麻衬衫,裙摆铺在折叠椅上,像一朵盛开的浅紫色花朵。“不用啦,听你们说就好。”她低头看着肚子,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你看,予安刚踢了我一下,力道还不小呢,予宁也跟着动了,这俩小家伙,倒跟巢里的幼虫一样,总在肚子里翻来翻去,像是在为蜕皮的幼虫打气似的。”话音刚落,腹内又是一阵轻微的蠕动,她忍不住轻笑出声,“你看,一说它们,就有反应了。”
萧凡调试着红外热成像仪,闻言侧过头,目光落在叶之澜的肚子上,眼底满是柔光。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轻柔:“法布尔在《昆虫记》里写过,‘La mue est la preuve tangible de la croissance, chaque écorce retombée est un pas vers la maturité.’(蜕皮是成长最切实的证明,每一片脱落的表皮,都是迈向成熟的一步。)”他顿了顿,翻出手机里存的法语原版电子书,指尖划过屏幕,“还有这句,‘Les larves ne craignent pas la douleur de la transformation, car c’est le prix de la vie nouvelle.’(幼虫从不畏惧蜕变的疼痛,因为那是新生的代价。)咱们今天就好好看看,这‘成长的证明’到底是什么样,也让予安予宁多感受感受生命成长的力量。”他转过身,继续调试设备,镜头里的幼虫被赋予了伪彩色,身体的热量分布清晰可见,“热成像显示它们的体温比巢箱环境高0.2c,这是蜕皮前能量代谢加快的表现,刚好印证了法布尔说的‘蜕变前的蓄力’。”
萧汀突然低呼一声,打破了棚内的宁静:“动了!05号开始扭了!”
众人立刻围拢到巢箱前,连叶之澜也忍不住扶着椅子扶手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镜头里,05号幼虫原本舒展的身体突然蜷缩起来,像拧成一团的丝线,腹部剧烈收缩了几下,紧接着又猛地伸展,体表的旧皮在背部裂开一道细细的纹路,像被剪刀轻轻划开的绸缎,露出下面淡粉色的新表皮。工蜂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纷纷围拢到巢房边缘,用触角轻轻触碰幼虫的身体,像是在低声安抚,还有几只工蜂衔来少量蜂蜡,将巢房边缘的缝隙填补好,防止湿度流失。
“蜕皮时幼虫会分泌一种溶解酶,软化旧表皮和新表皮之间的连接,”叶澜语速飞快地解释,手里的笔在笔记本上不停记录,“法布尔在《昆虫记·蜜蜂篇》里专门写过,‘La sécrétion enzymatique dissout les liens chitineux, me l’eau fond la glace.’(酶的分泌会溶解几丁质连接,如同水融化冰一般。)你看它头部先用力,要从旧皮里钻出来了!旧表皮的几丁质已经被溶解得很薄了,所以裂开得很顺利。”她抬头看了一眼萧汀,“把慢动作帧率调到240帧,这个过程太珍贵了,得拍清楚,正好对应法布尔描述的‘渐进式脱壳’。”
萧汀立刻点头,指尖在平板上操作,屏幕里的画面瞬间变得缓慢。05号幼虫的头部率先挣脱旧皮,淡琥珀色的新表皮露出来,带着湿润的光泽,比旧皮要透亮许多,细小的绒毛像刚发芽的嫩草,密密麻麻地覆盖在体表。它扭动着身体,一节一节地从旧皮里脱出,动作缓慢却坚定,每扭动一下,新表皮就舒展一分,腹部的环节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是在积蓄力量。萧汀操控着摄像头,将这一幕全方位记录下来,屏幕里,旧皮像一件被丢弃的薄纱,轻轻皱在巢房底部,还保留着幼虫原本的形态。
“耗时7分42秒,”萧汀报出数据,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体长从6.8毫米涨到了7.5毫米,体重增加了0.3毫克,新表皮的绒毛密度比旧皮高30%,这意味着它的保温和感知能力都提升了。”他将数据同步到电脑里,生成了一份详细的蜕皮报告,“法布尔说‘chaque mue augmente la capacité du larve à s’adapter à l’environnement.’(每一次蜕皮都提升了幼虫适应环境的能力),现在看来,确实如此。”他将数据同步到电脑里,生成了一份详细的蜕皮报告,“我已经把关键帧截取下来了,等会儿可以做个对比图,和法布尔的文字描述做个对应。”
刚蜕皮后的幼虫安静了片刻,似乎在适应新的身体,它轻轻晃动着头部,触角试探性地触碰着周围的蜂粮。紧接着,它就主动抬起头部,朝着巢房口的方向蠕动,腹部的足肢快速交替,像是在催促工蜂喂食。工蜂立刻上前,将早已准备好的蜂粮小心翼翼地喂到它嘴边,幼虫大口吞咽着,腹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体表的光泽也变得更加饱满。
“爸,07号也开始蜕皮了!”叶澜指着另一格巢房,声音里带着惊喜。
萧凡调整镜头对准07号,眼角的余光瞥见叶之澜正用手机拍摄画面,嘴角带着笑意。“在发读者群?”他问,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将两台摄像头的角度都调整到最佳位置。
“嗯,”叶之澜点头,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大家都在等第三次蜕皮的画面呢,刚才05号蜕皮的片段发出去,已经好多人点赞了,还有人说要让家里的孩子也看看,感受下生命的神奇。”她低头摸了摸肚子,轻声说:“予安予宁,你们看,幼虫姐姐\/哥哥蜕皮成功啦,就像法布尔说的,它们在为新生努力呢,你们也要像它们一样,乖乖长大哦。妈妈把这个画面录下来,等你们出生了,也给你们看。”她的声音温柔得像春风,拂过每个人的心头。
萧汀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跑到工作台前,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妈,我给你看个好东西。”他快速操作着,屏幕上出现了一个3d建模的界面,里面是一只蜜蜂幼虫的模型,“这是我根据前两次蜕皮的数据,结合法布尔《昆虫记》里的文字描述做的3d模型,现在可以实时还原07号的蜕皮过程。”他点击播放,模型开始模拟幼虫蜷缩、裂皮、脱出的动作,每一个细节都和巢箱里的实景一模一样,“你看,这个角度能清楚地看到新表皮的生长过程,法布尔说‘La nouvelle écorce émerge doucement, me une fleur qui s’épanouit.’(新表皮缓缓浮现,如同花朵绽放),我特意在模型里还原了这个‘绽放’的节奏。”他指着屏幕上的标注,“这些部位是先蜕皮的,哪些部位后蜕皮,都和法布尔的观察记录一致。”
叶之澜凑到电脑前,眼睛里满是好奇。“太神奇了,”她轻声说,伸手轻轻碰了碰屏幕上的模型,“这样一看,就把法布尔的文字变成画面了,难怪他能写出那么生动的作品。予安予宁,你们看,幼虫就是这样努力长大的哦。”腹内的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声音,又动了几下,像是在回应。
正说着,萧凡突然皱了皱眉,目光落在温度记录仪上:“温度有点升上来了,33.6c,超过适宜范围了。”他起身快步走到棚外,抬头看了看天,晨雾已经散去,太阳正从地平线上升起,金色的阳光透过遮阳网的缝隙洒进棚内。“遮阳网的角度不够,得再调一下。”他伸手拉动遮阳网的绳索,将网面调整到更倾斜的角度,又打开了棚壁上的通风扇,“蜕皮时温度太高,容易导致新表皮硬化过快,得控制在32c-33c,可不能影响这些小家伙成长,也得给予安予宁营造个安稳的观测环境。”他回头看向巢箱,“法布尔在观察中也提到过,‘La température stable est la garantie de la mue réussie.’(稳定的温度是蜕皮成功的保障),咱们可不能马虎。”
叶澜拿着湿度记录仪走过来,补充道:“湿度也稍微有点下降,我已经把加湿器的功率调高了,现在正在往回补。法布尔说‘L’humidité appropriée empêche la déshydratation de la nouvelle écorce.’(适宜的湿度能防止新表皮脱水),刚才查了资料,蜜蜂幼虫蜕皮时,湿度最好保持在60%-65%,和法布尔记录的最佳湿度区间完全一致,前两次蜕皮时,我们也是这个参数,所以都很顺利。”她低头看了看笔记本上的记录,“这次可不能出岔子。”
萧汀盯着电脑屏幕,突然说:“07号的蜕皮速度比05号快,现在已经脱到腹部第三节了,估计耗时会比05号短。”他将两台设备的数据进行对比,“法布尔也提到过‘Les larves ont des rythmes de mue différents selon leur vitalité.’(幼虫的蜕皮节奏因活力不同而各异),07号可能能量储备更充足,所以速度更快。”
叶之澜坐在折叠椅上,看着屏幕里07号幼虫努力蜕皮的样子,又摸了摸肚子,轻声说:“每个生命的成长节奏都不一样呢,就像予安和予宁,予安总爱动,予宁就安静一些,但都在努力长大。法布尔观察了那么多昆虫,肯定也发现了这个道理吧。”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上面记满了孕期的各种琐事,还有摘抄的《昆虫记》名句,“我昨天还跟她们读了法布尔的话,‘La vie est un miracle, chaque étape de la croissance est une célébration.’(生命是一场奇迹,每一步成长都是一场庆典),现在看着这些幼虫蜕皮,真的有这种感觉。”
萧凡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递给她一杯温水:“还有一个多月,等封盖期结束,它们就该羽化了,到时候予安予宁也差不多足月了,说不定还能赶上同一时间‘见面’呢。”他看着叶之澜的肚子,眼神里满是期待,“法布尔说‘L’émergence est la fin d’un cycle et le début d’un autre.’(羽化是一个周期的结束,也是另一个周期的开始),到时候,蜜蜂幼虫羽化成成虫,咱们的宝宝也来到这个世界,多有意义。”
叶澜忍不住笑了:“爸,你这算不算是‘儿女双全’加‘蜂丁兴旺’啊?”
萧汀也跟着笑了:“应该算!到时候我给蜜蜂和宝宝们都拍个纪录片,就叫《生命的同频——法布尔笔下的成长与新生》,把咱们的观测和法布尔的文字结合起来,肯定很有意思。”
说话间,07号幼虫已经完成了蜕皮,新表皮呈淡琥珀色,比05号的颜色稍浅,它安静地趴在巢房里,休息了片刻后,便开始主动进食。工蜂们忙碌地穿梭在巢房之间,为两只刚蜕皮的幼虫和其他幼虫投喂蜂粮,整个巢箱里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叶承宇端着早餐走进来,把装着野草莓的盘子放在桌上,又将三明治和牛奶分发给大家:“忙活一早上,先吃点东西垫垫。之澜,你都26周了,别总蹲着或凑太近,过来坐会儿,小心累着。”他将一杯温牛奶递到叶之澜手里,“这是刚热的,你慢慢喝,别烫着。”
叶之澜接过牛奶,说了声谢谢:“还是家里的草莓甜,比外面买的好吃多了。”她拿起一颗野草莓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你看,07号也蜕皮成功了,新表皮颜色比05号稍浅一点呢,予安予宁,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法布尔说的‘成长的庆典’。”
萧凡拿起三明治,一边吃一边说:“等会儿吃完早餐,我们把蜕皮后的旧皮收集起来,做个样本分析,看看里面的几丁质含量,对比一下前两次的变化。”他看向叶澜,“法布尔当年也收集过昆虫蜕皮的表皮做研究,他说‘Les débris de mue portent les traces de la croissance.’(蜕皮的残骸承载着成长的痕迹),咱们也学学他的严谨,刚好你之前说想研究蜜蜂幼虫蜕皮时的营养需求,结合这次的样本数据,肯定能有新发现。”
叶澜点头:“好啊,我已经联系了实验室的朋友,他们说可以帮我们做成分检测。前两次的旧皮样本我都保存好了,这次的也留着,凑够三次的数据,就能做对比分析了。”她兴奋地说,“说不定还能写出一篇论文呢,题目就叫《蜜蜂幼虫三次蜕皮的表皮成分变化及环境影响研究——基于法布尔观察记录的验证》,也算是对他的致敬。”
萧汀咽下嘴里的食物,立刻接话:“妈,我帮你做数据可视化,用3d图表展示成分变化,再配上法布尔的文字注解,肯定很直观,论文的可读性也会更高。”
叶之澜笑着说:“那可太好了,有你们父子俩帮忙,我的研究肯定能顺利很多。”
吃完早餐,大家又投入到工作中。萧汀负责整理蜕皮的视频和数据,将慢动作画面剪辑成短片,还特意在视频里加入了法布尔的法语原文和中文翻译字幕,准备发到读者群里;叶澜则小心翼翼地收集两只幼虫的旧皮,放进密封的样本袋里,贴上标签,标注好时间、温度、湿度等参数,还附上了对应的法布尔语录;萧凡则在调试设备,为接下来的观测做准备,他还特意检查了巢箱的密封性,防止有外界因素干扰幼虫的生长,嘴里念叨着:“法布尔做事有多严谨,咱们就得有多细致。”
叶之澜坐在一旁,用手机记录着这一切,她打开读者群,里面已经炸开了锅,大家都在讨论刚才的蜕皮画面。
“太神奇了!原来蜜蜂幼虫蜕皮是这样的!”
“那个慢动作画面好清晰,新表皮的绒毛都能看见,配上法布尔的语录,瞬间有了仪式感!”
“我家孩子看了,说也要养蜜蜂,还要读《昆虫记》,感受生命的成长。”
“叶老师,下次蜕皮是什么时候啊?法布尔有没有写过蜜蜂幼虫要蜕几次皮?”
叶之澜笑着回复:“蜜蜂幼虫一生要蜕四次皮,下次就是最后一次蜕皮了,之后就会进入封盖期。法布尔在《昆虫记》里详细记录了蜜蜂幼虫的四次蜕皮过程,他说‘quatre mues, quatre étapes vers la maturité.’(四次蜕皮,四次迈向成熟的步伐),下次我们会继续直播,大家记得来看哦~”
发送完消息,她抬头看向巢箱,两只刚蜕皮的幼虫正大口进食,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阳光透过观测棚的塑料膜,洒在巢箱上,也洒在叶之澜的孕肚上,仿佛为这两个正在成长的小生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萧凡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叶澜回头看他,两人相视一笑,眼底满是对未来的期待——期待着蜜蜂幼虫的羽化,更期待着予安和予宁的到来,而这一切,都像法布尔笔下的生命故事一样,充满了希望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