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刺耳到令人牙酸的轮胎极限摩擦声钻进耳朵，空气里瞬间弥漫开橡胶灼烧的焦糊味。
宗政一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左手手腕以一个微小却极其精妙的角度向左猛带方向盘！
赤龙顶级的刹车系统爆发出恐怖的制动力，沉重的车身带着巨大惯性猛地向前一顿！
车头在距离科尼塞克闪烁着幽冷光泽的碳纤维后扩散器的毫厘之处，惊险万分地刹住。
但车身被这股蛮横的力量硬生生逼向左侧，轮胎在路面上擦出浅痕。
明优的身体被安全带狠狠勒回椅背，胸口一窒。
抬头自然而然地看向那辆蛮横挡在前路的深灰幽灵。
车身线条在路灯下流淌着冰冷的金属感。
科尼塞克车窗深黑如墨，隔绝一切窥探。
它就那样稳稳卡在赤龙正前方，速度不快不慢，像一个设定好的路障，精准地封死了所有变道超车的可能。
无声的压迫感弥漫开来。
宗政一稳稳地控制着油门和刹车，保持着与前方那辆科尼塞克之间令人窒息的极近距离。
恶意几乎扑面而来。
但车身姿态紧绷，引擎舱盖下传来低沉而持续的、充满力量的轰鸣，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却隐忍不发的凶兽。
他冷静地扫了一眼左后视镜。
开口安慰道：“马上就好。”
居然敢在他面前这么拽。
宗政一心里有点不爽——
电光火石间，油门被瞬间踩到底！
赤龙的引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方向盘同时向右猛打！
车身如同出膛的红色炮弹，带着决绝的气势，凶狠地撞向科尼塞克右侧那道狭窄的车距空隙！
但驾驶科尼塞克的人仿佛未卜先知。
几乎在赤龙动作的同一刹那，爆发出更狂暴的声浪。
一个教科书般的、充满羞辱意味的关门。
“哐——！”
科尼塞克冰冷坚硬的碳纤维车尾翼，以毫厘之差，强硬地擦着赤龙同样昂贵的外壳，挤占了狭小的空间。
赤龙被这股巨力撞得方向一偏，刚刚提起的速度瞬间被压制，再次被死死地摁在了科尼塞克的车尾之后！
“……”
宗政一喉间没有任何声音。
明优的右手紧紧扣住车门上方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
她看着前方那辆再熟悉不过的深灰色科尼塞克，那霸道精准到冷酷的驾驶风格……
她认得。
目光再移到身边，宗政一紧绷如岩石的侧脸轮廓，那眼神深处翻涌的、被强行压制的怒火……
她的心，沉静地向下坠去。
这车……是柏崇的。
是他来了。
路口红灯亮起，车流像被按了暂停键。
科尼塞克稳稳停在白线后，深灰车身在路灯下泛着冷光。
赤龙紧跟着停在它右后方，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尾灯上的灰尘。
引擎低沉的轰鸣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不远处车窗无声降下。
柏崇的脸露出来，没什么表情，目光先落在驾驶座的宗政一身上，停留片刻，带着一种平静的审视。
然后，视线才滑向副驾的明优。
明月高悬，芍药笼烟。
她还是那么漂亮，没吃一点儿苦。
——柏崇很难形容这种感觉。
松了一口气，又有点不甘心。
就好像自己的家猫被一个小偷抱走，想借此让没有心的猫生出依恋，却发现偷走它的人对它那么好、那么在意。
“明优，”柏崇开口，声线比三年前要成熟很多，“真巧。”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像是确认什么。
“这位是？”
男人自然地转向宗政一，仿佛只是寻常的询问。
明优在车窗降下时，手指无意识地抠了下座椅边缘。
她没立刻转头，目光依旧看着前方跳动的红灯数字，侧脸线条有些绷紧。
听到柏崇问话，她才缓缓转过脸，迎上他的视线。
对着旁边的宗政一开口：“别管他。”
多么让人心灰意冷的话啊。
宗政一推了下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看向柏崇，笑了笑：“宗政一。柏先生，幸会。”
他报上名字，语气寻常，像在自我介绍。
柏崇点了点头，嘴角似乎有极淡的弧度，但转瞬即逝：“宗雪莹的弟弟。你姐姐之前的那场辩论，很精彩。”
他话锋一转，目光重新落回明优身上：“这么晚了，麻烦宗先生送你，不太合适吧？毕竟……”
他没说完，话里的意思却清晰无比——
纪言的地盘，秦天香的眼皮底下。
有什么好待的呢？
为什么不回到他的身边？
明优的呼吸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看着柏崇，眼神一如当初：“柏先生多虑了。宗先生顺路。至于我住哪里，回不回，是我的事。”
她不想在宗政一面前扯纪家的破事。
宗政一像是没听见两人言语间的机锋，只是专注地看着前方即将变绿的信号灯。
但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指节已然微微凸起。
柏崇不再看她，转而看向宗政一。
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明优身边的男人。
语气恢复了那种世家子弟的疏离客气：“宗公子是做学问的人，心思通透。有些路看着好走，靠近了才知道荆棘丛生。离是非远点，对大家都好。”
他话里的警告不轻不重，脸色却很认真。
宗政一完全抬起头，直视柏崇。
“柏先生好意心领。路好不好走，得自己走了才知道。至于是非，”他顿了顿，“只要问心无愧，麻烦找上门，解决了便是。”
男人不卑不亢，将柏崇的警告挡了回去。
空气仿佛凝滞了。
红灯读秒只剩下最后几秒。
就在这时，一辆纯黑的迈凯伦p1悄无声息地滑停，紧紧贴在了赤龙车尾。
深色的车窗降下一条缝。
纪言的脸隐在驾驶座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心思全落在明优身上。
他仿佛没看到柏崇，也没看宗政一，只盯着明优。
明优即使没回头，也瞬间感觉到了那道熟悉的、带着强烈压迫感的视线。
她的背脊下意识挺直了些，放在腿上的手攥成了拳。
绿灯亮起。
科尼塞克引擎发出一声低吼，率先平稳驶出。
赤龙紧随其后，加速离开。
黑色的迈凯伦如同附骨之疽，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
明优闭上眼，靠进椅背，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