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林墨被刺耳的手机铃声惊醒。来电显示是张薇的号码，但电话那头却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急促而慌乱：
\"是林先生吗？我是张薇的丈夫李成！我老婆她...她不对劲！医生查不出问题，但她一直在惨叫！她一直喊着你的名字...\"
林墨瞬间清醒，一把抓起床边的外套：\"我马上到。别让医生给她用药！\"
挂断电话，他看了看窗外——暴雨如注，闪电不时划破夜空。养魂玉微微发热，小雨已经醒了过来。
\"哥哥？怎么了？\"
\"张薇出事了。\"林墨快速穿上鞋子，\"血婴可能又开始活动了。\"
小雨的灵体浮现，小脸上写满担忧：\"可是...那个凶凶的道士不是说它受伤了不会出来吗？\"
\"除非它恢复得比预期快。\"林墨抓起背包，检查里面的符咒和黑狗血，\"或者...有人帮了它。\"
他想起了苏媚儿。昨晚酒吧见面后，那只狐妖会不会做了什么？
暴雨中的出租车开得飞快。司机是个沉默的中年人，从后视镜里狐疑地打量着不断查看符咒的林墨。十五分钟后，车停在张薇家楼下。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林墨的阴阳眼突然刺痛起来——越接近张薇家，空气中的黑气就越浓重。那不是普通的怨气，而是带着血腥味的、粘稠如实质的恶意。
\"哥哥...好难受...\"小雨缩在养魂玉里，声音发颤。
林墨摸了摸玉石：\"坚持一下。\"
电梯门刚打开，他就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是张薇的声音！林墨冲向1702室，门虚掩着，他直接推门而入。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几乎凝固。
张薇躺在客厅临时铺就的床垫上，四肢被丈夫和一名医护人员按着，腹部高高隆起，皮肤绷紧到近乎透明，下面的血管清晰可见，却呈现出不祥的黑色。更可怕的是，她的腹部正在不规则地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横冲直撞。
整个房间弥漫着浓重的黑气，温度比外面低了至少十度。窗户上结了一层薄霜，墙上的符咒——林墨前天贴的清心符——已经变成了黑色，正一片片剥落。
\"林先生！\"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应该是李成——满脸泪痕地看向林墨，\"求求你，救救我老婆！医生说胎儿异常活跃，准备紧急剖腹产，但薇薇死活不同意，说那不是她的孩子...\"
林墨快步走到张薇身边。她的眼睛睁得极大，瞳孔却缩成针尖大小，嘴角泛着白沫，喉咙里发出不似人类的咯咯声。
\"所有人都出去。\"林墨沉声道，\"现在。\"
\"什么？\"穿白大褂的医生愤怒地抬头，\"病人需要立即送医！\"
\"出去！\"林墨提高音量，\"除非你们想面对一个发狂的怨灵！\"
李成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刷地变白：\"医、医生...我们先出去一下...\"
经过一番拉扯，医护人员终于被劝离。李成最后一个离开，关门前的眼神充满祈求。房间里只剩下林墨、昏迷的张薇，和小雨显形后的灵体。
\"情况比想象的糟。\"林墨的阴阳眼看到张薇腹部已经被黑气完全占据，那团黑暗正通过脐带疯狂汲取她的生命力，\"血婴在加速恢复...它等不及了。\"
\"它要...出来了吗？\"小雨害怕地问。
\"不完全是。\"林墨仔细观察，\"它在改造张薇的身体，想把自己'生'出来...以一种新的形态。\"
他从包里取出沈青玄给的符咒和剩下的小半瓶黑狗血。但刚靠近张薇，她腹部的黑气就猛地暴涨，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林墨推开！
\"咯咯咯...\"张薇的喉咙里发出婴儿的笑声，诡异得让人毛骨悚然，\"妈...妈...疼吗？我也...疼过...\"
林墨稳住身形，额头渗出冷汗。常规方法已经没用了——血婴与张薇的生命力纠缠太深，强行驱除可能会害死宿主。
只剩下一个办法。
\"小雨，\"他转向小女孩的灵体，\"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小雨认真地点点头。
\"我会尝试进入血婴的精神世界，从内部瓦解它的怨念。\"林墨解释道，\"但我的身体会失去意识。你需要保护我们两个，别让任何人打扰。如果情况失控...\"
他犹豫了一下，掏出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符咒：\"用这个叫醒我。但只有在万不得已时才能用，明白吗？\"
小雨接过符咒，小脸绷得紧紧的：\"明白！\"
林墨在张薇身边盘腿坐下，深吸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尝试深度共情，沈青玄警告过这有多危险——一旦在精神世界迷失，现实中的身体就会变成空壳。
但别无选择。
\"开始了。\"
他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节奏——沈青玄教的基础呼吸法。随着呼吸渐趋平稳，他将手轻轻放在张薇隆起的腹部，释放自己的意识...
刹那间，天旋地转。
林墨的\"视线\"被拉入一条黑暗的隧道，无数模糊的画面飞速掠过：冰冷的手术器械、刺眼的无影灯、戴着口罩的人影、染血的纱布...最后，一切定格在一个阴暗潮湿的空间——下水道。
他\"站\"在齐膝深的污水中，四周是滑腻的管道壁。远处有一点微光，隐约照出一个蜷缩在管道拐角的小小身影。
\"喂！\"林墨喊道，声音在下水道中回荡。
那身影猛地抬头——一张巨大而扭曲的婴儿面孔，占据了大半个管道！血红的眼睛，裂到耳根的大嘴，皮肤青紫布满血丝。
\"妈...妈？\"血婴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音，随即变成愤怒的嘶吼，\"不！骗子！杀！\"
它猛地扑来，速度快得惊人！林墨来不及躲避，被一股巨力撞倒，污浊的水灌入口鼻。血婴骑在他胸口，残缺的小手掐住他的喉咙，尖利的指甲陷入皮肉。
\"你...害死...我！\"血婴咆哮着，口水滴在林墨脸上，带着腐臭味，\"疼！好疼！\"
林墨挣扎着，意识开始模糊。在这精神世界里，一切感受都无比真实。就在黑暗即将吞噬视野时，他突然想起了共情时看到的画面。
\"我知道！\"他用尽全力喊道，\"我知道你有多疼！器械...冰冷的器械撕碎你的身体...那些人说'处理掉'...把你丢进下水道...\"
血婴的动作顿了一下。
林墨抓住机会，继续输出那些画面：\"但我不是害你的人！张薇也不是你妈妈！你的妈妈是...是小梦！她不知道你会这么痛苦！\"
\"骗...子！\"血婴再次收紧双手，但力道已经减弱，\"表...姐...见死不救！\"
原来它知道张薇和小梦的关系！林墨的大脑飞速运转：\"张薇想帮你妈妈！她在手术室外面等着...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血婴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但随即又被愤怒取代：\"都...该死！妈妈...不要我！所有人...不要我！\"
它的身体突然膨胀，化作一个由污血和碎肉组成的巨大怪物，几乎填满整个下水道。无数婴儿的手臂从它体表伸出，抓向林墨。
\"你也...不要我！\"血婴的声音变成了千百个婴儿的哭喊，\"那就...一起死！\"
林墨拼命后退，但背后已经抵到管道壁。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念头闪过——如果这是精神世界，那么...
他闭上眼睛，集中全部意志力，想象自己变成一道光。
奇迹发生了。
血婴的攻击穿过他的身体，却像打中空气。林墨感到一阵虚弱——这种\"变形\"消耗巨大——但他现在有了反击的机会。
\"看着我！\"他喝道，\"看看真正的记忆！\"
他将共情时获得的画面全部投射出来：年轻的小梦在手术室外哭泣，张薇安慰她；手术中的意外，医生的慌乱；那个被称作刘护士的人匆匆将染血的b超报告塞给张薇擦手...
最重要的是，他投射了小梦后来的样子——终日以泪洗面，最终精神崩溃住进疗养院。
\"你的妈妈没有不要你！\"林墨的声音在下水道中回荡，\"她为此痛苦不堪！张薇更不是你的敌人！\"
血婴的巨体开始颤抖，无数手臂缩回体内。它的形态不断变化，时而巨大时而微小，似乎陷入了混乱。
\"我...好疼...\"它终于变回最初的婴儿形态，蜷缩在污水中，\"好冷...好黑...为什么...不要我...\"
林墨小心地靠近，忍住恶臭和恐惧，伸出\"手\"：\"不是不要你...是意外。现在，该放下了。\"
血婴抬头，血红的眼睛流下黑色的泪水：\"去...哪里？\"
\"该去的地方。\"林墨轻声说，\"不再痛苦的地方。\"
就在血婴似乎要接受时，异变突生！它的身体猛地抽搐，胸口浮现出一个诡异的黑色符号——锁链缠绕着扭曲的婴儿形状！
\"不！\"血婴突然暴怒，\"主人...命令...杀！\"
林墨认出了那个符号——幽冥教的标记！原来血婴被做了手脚，它的核心怨念被某种法术强化过！
血婴再次膨胀，这次更加狰狞。黑色符号散发出浓稠如沥青的物质，迅速污染周围的水体。林墨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溶解——精神世界正在崩溃！
现实世界中，林墨的身体剧烈抽搐，鼻孔和耳朵渗出鲜血。守在旁边的小雨吓得哭了出来，但还记得自己的任务，没有贸然使用唤醒符。
\"哥哥...快回来...\"她抽泣着，小手紧握符咒。
精神世界内，情况急剧恶化。血婴已经完全变形，成了一个由黑色符号控制的怪物。林墨的\"身体\"已经半透明，力量所剩无几。
就在绝望之际，一个温柔的声音突然在整个下水道回荡：
\"宝宝...不怕...妈妈在...\"
血婴的动作猛地停住。
\"妈...妈？\"
声音来自张薇！现实中，昏迷的她无意识地抚摸着剧烈蠕动的腹部，轻声呢喃：\"不怕...妈妈在这里...\"
这声音穿透了精神世界的壁垒，如同一束光照进黑暗。血婴身上的黑色符号开始龟裂，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妈...妈...\"血婴的形态再次变化，变回最初那个残缺的婴儿，\"真的...要我吗？\"
林墨用尽最后的力气\"走\"到它面前：\"她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她愿意给你最后的温暖。放手吧...别再伤害无辜的人了。\"
黑色符号彻底碎裂，化作黑烟消散。血婴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周围的下水道景象也在崩塌。
\"不...想...一个人...\"血婴流下最后一滴泪。
林墨伸出手，轻轻\"拥抱\"住它：\"不会的。\"
耀眼的白光爆发，吞噬了一切...
\"哥哥！哥哥！\"
小雨的呼唤将林墨拉回现实。他猛地睁开眼睛，头痛欲裂，嘴里满是血腥味。张薇躺在旁边，呼吸平稳，腹部的隆起已经恢复正常，黑气消散无踪。
\"成...功了？\"他艰难地撑起身子。
小雨哭着点头：\"黑黑的东西都消失了！但是哥哥你...流了好多血...\"
林墨摸了摸鼻子，手指沾上鲜红。过度使用能力的后遗症。他看向窗外——暴雨已经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李成探头进来：\"林、林先生？我老婆她...\"
\"安全了。\"林墨虚弱地说，\"但需要好好休息。\"
李成冲到张薇身边，喜极而泣。医护人员也跟进来，开始做检查。没人注意到角落里虚脱的林墨，和小雨扶着他悄悄离开的身影。
回家的出租车上，林墨靠在窗边，思绪万千。血婴事件解决了，但更大的谜团浮现——幽冥教为什么要批量生产这种怨灵？那个黑色符号又意味着什么？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血婴临消失前说的\"主人\"是谁？
养魂玉微微发热，小雨已经回到里面休息。林墨轻轻握住玉石，想起苏媚儿说过的话——幽冥教对\"活体封印\"感兴趣。
这一切，会不会与小雨有关？
手机震动，是沈青玄发来的消息：「情况有变。今天不用来道观。晚上八点，老茶楼见。有重要发现。」
林墨回了个\"好\"，闭上眼睛。在陷入疲惫的睡眠前，最后一个念头闪过：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