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在尖锐的耳鸣中醒来。天花板上的裂纹像一条蜿蜒的蛇，在晨曦中投下扭曲的阴影。他试着抬起右手，却发现整条手臂已经失去了知觉——灰斑完全覆盖了皮肤，表面浮现出古籍封面的纹理，指尖甚至呈现出微微泛黄的羊皮纸质感。
\"别乱动。\"沈青玄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你昏迷了整整一天。\"
林墨艰难地撑起身子。旧物店二楼一片狼藉，窗户玻璃全碎，冷风裹挟着细雨灌进来。床边摆着七盏油灯，排列成北斗七星状，灯焰却是诡异的青色。
\"苏媚儿留下的狐火。\"沈青玄递来一杯热气腾腾的液体，\"能暂时抑制尸化。\"
液体入喉，灼烧感从食管一直蔓延到胃部。林墨的左半边脸突然刺痛，细密的银色狐毛从皮下钻出，又缓缓缩回。这种诡异的交替持续了几秒钟，最终在右脸颊留下三道银色纹路。
\"我变成什么了？\"林墨盯着自己纸化的右手。
\"半判官半狐妖...还有部分正在转化成书。\"沈青玄指向床头柜上的《怨憎簿》，\"小雨在里面沉睡。自从蛇堂主激活那个符文后，她就一直没醒过。\"
书册封面上的锁链印记变成了暗红色，每隔几秒就会微弱地闪烁一下，如同某种倒计时。林墨伸手触碰，指尖传来触电般的刺痛。一段破碎的画面闪过脑海：九口玻璃樽环绕一口青铜鼎，其中八口已经盛满暗红色液体，第九口是空的...
\"第九樽...\"林墨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蛇堂主说需要判官血。\"
沈青玄突然抓住他的肩膀：\"看窗外！\"
林墨转头，瞳孔骤然收缩——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衔尾蛇投影，蛇身由无数细小的符文组成，正缓缓旋转着扫过城市。投影所过之处，路边的流浪猫狗突然抽搐倒地，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后只剩下一张皮覆在骨架上。
\"生命能量抽取...\"沈青玄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覆盖范围至少五公里！\"
林墨的左手突然剧烈疼痛，掌心眼球强行睁开。透过它看到的景象更加骇人——每条街道下方都延伸出无数血色细线，如同植物的根系般向城市某处汇聚。而那个汇聚点，正是慈心院旧址的方向。
\"饲怨大阵。\"林墨想起陈老的预言，\"他们在为最终仪式做准备。\"
沈青玄的通讯器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陈老的影像投射到空中，背景是特调局混乱的指挥中心：\"全城范围内的能量异常！动物死亡报告已经超过...等等...\"他低头查看数据，\"不对，不只是动物！部分人类也开始出现衰老症状！\"
画面突然切换成城市地图，七个红点均匀分布在城区各处，组成一个巨大的七芒星图案。每个红点位置都对应着一处地标建筑：慈心院、龙江广场、紫峰大厦...
\"七处阴穴同时激活。\"沈青玄脸色煞白，\"这是要炼化整座城市！\"
林墨强撑着站起来，右腿的知觉正在迅速消退。他拖着半纸化的身体挪到窗前，突然发现玻璃上凝着几行血字：
【第九樽要的不是怨气...是\"判官\"】
【找到张天师笔，它能斩断契约】
【别相信任何人，包括狐族和道士】
【——媚儿】
字迹边缘残留着银色毛发，明显是苏媚儿匆忙间留下的。最后一行字被擦掉了一半，只能辨认出\"小心\"和\"沈\"两个字。
林墨不动声色地用身体挡住字迹：\"陈老还说了什么？\"
\"要求我们立即撤离到安全区。\"沈青玄收起通讯器，\"龙虎山已经派增援来了，预计六小时后到。\"
\"六小时太迟了。\"林墨指向窗外的衔尾蛇投影，\"看它的旋转速度，最多三天就会完成整个矩阵。\"
沈青玄掏出三枚古铜钱：\"我再起一卦。\"
铜钱落地时全部竖立，最上方的那枚突然裂成两半。沈青玄倒吸一口冷气：\"九星连珠...大凶之兆。\"他抬头看向林墨，眼中带着罕见的恐惧，\"陈老说得对，饲怨大阵已经启动。七天后的子时...就是终焉时刻。\"
林墨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掌心眼球直勾勾盯着沈青玄的胸口。透过\"视线\"，林墨看到对方心脏位置缠绕着一缕黑气，形状像条小蛇。
\"你最近接触过蛇堂主？\"林墨突然问道。
\"什么？没有！\"沈青玄下意识捂住胸口，\"为什么这么问？\"
林墨转移话题：\"张天师洞府的坐标...查清楚了吗？\"
\"在紫金山北麓，现在已经戒严了。\"沈青玄收起铜钱，\"你想去找那个'判官笔'？\"
\"嗯。\"林墨活动着逐渐恢复知觉的右腿，\"顺便验证一个猜想。\"
沈青玄刚要追问，楼下突然传来门铃声。两人警觉地对视一眼，林墨将《怨憎簿》塞进怀中，左手做好了战斗准备。
来人是特调局的快递员，送来一个密封的金属箱。沈青玄签收后，箱子自动解锁，里面是一支装着蓝色液体的注射器和一张字条：【抑制剂，能延缓尸化24小时——陈】
\"你先用。\"沈青玄递给林墨，\"我去准备车。\"
等沈青玄下楼后，林墨仔细检查注射器，发现针管底部刻着微型衔尾蛇图案。他冷笑一声，将液体悄悄挤进花盆，然后假装注射进右臂。灰斑奇迹般地消退了一些，但皮肤下的纸质化仍在继续。
《怨憎簿》突然在怀中震动。林墨掏出来，发现封面锁链印记正在渗出暗红色的液体，组成一行新字：【不要用他们的药】
\"晚了。\"林墨低声道，\"已经'注射'了。\"
书页自动翻动，停在一幅插图上：一个道士打扮的人将匕首刺入熟睡孩童的胸口。图注写着\"龙虎山封魔录：灵童处理规范\"。
林墨的手指微微发抖。他想起苏媚儿血字中\"小心沈\"的警告，又想起沈青玄胸口那缕蛇形黑气...
楼下传来汽车喇叭声。林墨迅速将一张便条塞进《怨憎簿》，然后把它藏到床底暗格中。便条上写着：【小雨，如果我三天内没回来，去找苏媚儿。记住，别相信任何人】
沈青玄的车是辆改装过的黑色SUV，车窗玻璃内嵌着细密的符文。林墨刚坐进副驾驶，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腥气——不是血腥味，而是蛇类特有的气味。
\"先去紫金山？\"沈青玄发动车子。
林墨点头，假装整理安全带，实则观察车内细节。后座放着个黑色手提箱，箱缝渗出极淡的黑气，与沈青玄心口的那缕如出一辙。
车子驶入主路，窗外的景象越来越诡异。行道树的叶子全部变成了暗红色，随风飘落时如同血滴。几个行人呆呆站在路边，脸上带着不自然的微笑，眼角却流着血泪。
\"矩阵的影响扩大了。\"沈青玄猛打方向盘避开一个突然冲出的路人，\"普通人的精神开始被侵蚀。\"
林墨的左手突然刺痛。掌心眼球自行睁开，透过车窗，他看到每个被影响的行人头顶都连着一条血色细线，延伸向城市上空的衔尾蛇投影。
\"停车！\"林墨突然喊道。
沈青玄急刹车：\"怎么了？\"
\"那个女孩。\"林墨指向路边一个穿红裙子的身影，\"是小雨！\"
沈青玄转头看去，路边空空如也。就在这瞬间，林墨的左手如刀刺向他后颈！沈青玄本能地闪避，却还是被划出一道血痕。
\"你疯了？\"沈青玄摸到鲜血，脸色骤变。
林墨冷笑：\"演技不错，可惜气味骗不了人。\"他亮出左手掌心，\"真正的沈青玄今早去找陈老了，我在他身上留了追踪符。你是谁？\"
\"沈青玄\"的表情突然扭曲，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蛇鳞：\"嗅觉这么灵敏...果然是混了狐血。\"声音变成金属摩擦般的嘶嘶声，\"不过已经晚了...\"
车子突然自动上锁，空调出风口喷出淡绿色气体。林墨的右手虽然纸化，但左手依然灵活，一掌击碎车窗玻璃。他正要跳车，却发现整条街道正在扭曲变形——沥青路面软化如同沼泽，路灯像融化的蜡烛般弯曲。
\"欢迎来到我的领域。沈青玄\"撕下脸皮，露出蛇堂主的蛇形面具，\"空间折叠的小把戏，专门为你准备的。\"
林墨的幽冥左手直接抓向对方咽喉，却在即将接触时被无形屏障挡住。蛇堂主不慌不忙地从后座取出手提箱，输入密码打开——里面是七根黑色长钉，每根钉子上都刻着\"封魔\"二字。
\"认识这个吗？龙虎山镇山之宝，封魔钉。\"蛇堂主拿起一根钉子，\"专门用来对付判官一脉的叛逆。\"
林墨瞳孔骤缩。这七根钉子与苏媚儿胸口的黑钉一模一样！
\"你和龙虎山...\"
\"合作关系。\"蛇堂主轻笑，\"张天师当年留下的规矩——若判官血脉与妖族结合，格杀勿论。\"他举起钉子，\"更何况你还融合了狐族精血，简直是完美的靶子。\"
车子已经完全融化成黑色黏液，将林墨困在其中。蛇堂主举起第一根钉子，对准林墨的左手掌心：\"先从这只讨厌的眼睛开始...\"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破空而至，精准击飞蛇堂主手中的钉子。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七根钉子全部被击落！
\"谁？！\"蛇堂主愤怒地转身。
车顶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影——九条狐尾在身后展开，苏媚儿手持一支造型奇特的毛笔，笔尖滴着银色的血。
\"抱歉打断你的表演。\"她嘴角挂着血迹，却笑得妩媚，\"但这位判官...是我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