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江口,浊浪排空。
甘宁伫立在旗舰\"惊涛\"的甲板上,赤铜铃铛在狂风中铮然作响。远处会稽海岸线上,吴将贺齐的五百艘战船已列成铁壁阵,艨艟斗舰首尾相连,船头包铁的撞角在阴云下泛着冷光。
\"锦帆营听令!\"甘宁猛地拔出九环鬼头刀,\"海鹘船前突,撞开缺口!\"
三十艘狭长如箭的海鹘船应声冲出,这是陈宫呕心设计的奇舰——船体蒙生牛皮,两侧置十六轮水车,桨叶翻飞间竟比顺风帆船还快三分。吴军箭雨倾泻而下,箭簇钉在浸油的牛皮上噼啪作响,却难阻其分毫。
\"轰隆!\"
首舰\"破浪号\"狠狠撞进吴军船阵,船头精钢撞角瞬间撕裂敌舰船舷。甘宁如鹘鸟般腾空跃起,九环刀荡开三支长矛,足尖在倾倒的桅杆上借力再跃,竟直扑贺齐帅船!
\"甘兴霸!\"贺齐挺枪迎战,枪尖在浪沫中抖出七点寒星。
刀枪相撞的火星溅入江水,战船在二人脚下剧烈摇晃。甘宁突然旋身,刀环震响中九道刀光如莲花绽放——这是他在长江为盗时悟出的杀招\"九龙闹海\"。贺齐左支右绌,肩甲\"咔嚓\"碎裂。
\"保护将军!\"吴军亲卫蜂拥而上。
甘宁狂笑,反手掷出腰间铜铃。铃铛精准嵌入舵轮卡榫,帅船顿时失控打横。此时后续海鹘船已撞入阵中,夏军水鬼纷纷跳帮夺船,血水顷刻染红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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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深处,黑云压城。
吕建扶着蒸汽战船\"镇海号\"的栏杆,望见天际线涌来的诡异船队——三十艘东吴残舰夹杂着近百艘扶桑关船,船头立着纹身的倭人浪人,手中长弓比中原制式长出半尺。
\"倭人箭程超常!传令各舰横阵变纵阵!\"吕建厉喝。
话音未落,扶桑箭雨已遮天蔽日。特制的重箭穿透船舷,将三名操舵手钉死在铜舵上。更骇人的是箭簇燃火,吴军主力舰突然放出数百火船,顺风直扑夏军舰队!
\"右满舵!蒸汽全开!\"吕建青筋暴起。
锅炉房内煤块被疯狂铲入炉膛,气压表指针直冲红色区域。战船发出巨兽般的嘶吼,桨轮掀起丈高白浪,庞大船体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急转。火船擦着船尾掠过,热浪烤焦了船尾旗。
\"火箭炮预备——放!\"
船舷两侧铁窗洞开,三百具改良猛火油柜同时咆哮。这不是普通火油,而是陈宫以硝石、硫磺增烈的燃剂,遇水反燃。赤色火龙横扫海面,扶桑关船的竹甲瞬间爆燃,倭人浪人化作火球惨叫着跳海,海面浮油随之燃烧,整片海域化作炼狱熔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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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山云雾中,黄睿蹲在芦苇荡里,耳贴陈宫设计的\"地听筒\"。铜管传来沉闷的震动——潘璋的援军舰队已至十里外的赣水弯道。
\"传令上游,放火筏!\"
百艘满载硫磺干草的小筏顺流而下,临近吴军船队时,岸上弩手齐射火箭。潘璋急令转舵,却见两岸山崖滚下巨石,水道登时堵塞!
\"弃船登岸!\"潘璋挥刀砍断缆绳。
吴军刚跃上浅滩,地面突然塌陷。黄睿早命人掘开河堤,蓄积三日的江水汹涌倒灌。铁甲吴兵在泥沼中挣扎时,两侧山林万弩齐发,特制的三棱箭穿透重甲,血雾漫山。
潘璋率亲卫死战突围,黄睿拍马截住。两人在泥泞中厮杀,刀锋相撞迸出火星。第十回合,黄睿假意马失前蹄,潘璋大喜扑来,却被反手拖下马鞍。泥浆糊眼之际,一柄短弩已抵住他咽喉。
\"吴大势已去,将军何苦殉葬?\"黄睿喘息道。
潘璋盯着弩箭上\"关\"字铭文——这原是关羽佩弩,荆州战后被孙权赐他。他猛然闭目撞向箭尖,喉头血箭喷溅在黄睿铁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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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阳城下,腐叶蒸腾的毒瘴漫过马腿。
桂阳城外的夏军大营弥漫着衰败气息。腐叶堆积的沼泽蒸腾起绿雾,晨风过处,岗哨士兵突然捂着喉咙栽倒,指甲迅速泛起青黑色。
“瘴毒入脉!”徐斌掀开军帐时目眦欲裂。竹榻上躺着第七个垂危者,年轻士兵口鼻渗出黑血,胸膛起伏如破风箱。军医颓然跪地:“将军…此非寻常瘴气,恐混了蛊毒...”
帐外突然传来清越声:“取艾草三斤铺地,未病者含姜片!”只见一青年负药篓疾步而来,身后跟着背紫檀医箱的素衣女子。青年指尖银光闪动,七根长针已扎进士兵天枢要穴,黑血顺着针尾汩汩流出。
“华安先生!苏姑娘!”马明惊喜迎上。华佗之孙却凝眉检视地上腐叶:“步骘好毒的手段,这是用尸油养出的‘九阴瘴’。”他割开自己手腕将血滴入药钵,“劳烦苏师姐煎‘七阳汤’,需我的药血为引。”
苏蕙默然点头,袖中翻出三十六枚金针。当药炉腾起赤雾时,她突然旋身飞掠营区,金针流星般扎入三十六个重病号百会穴。濒死的抽搐渐渐平息,营地里响起劫后余生的哽咽。
三日后,桂阳城头。步骘望着城外复燃的炊烟,枯手攥碎雉堞:“华佗的传人…竟在夏营?!”
“攻城!”马明的怒吼伴着蒸汽冲车的轰鸣震彻山谷。新式冲车“破山锥”的铸铁撞锤淬满剧毒——正是以毒攻毒提取的瘴液!步骘急令倾倒滚油,却见夏军阵前竖起湿牛皮巨盾,油火顺着沟槽流进护城河。
“放毒烟!”吴军点燃城头药炉。诡异紫烟弥漫时,夏军阵中突然升起数百纸鸢。华安站在楼车上拉满桑木弓,浸透解药的箭矢精准射爆药炉。反卷的毒烟倒灌城头,守军咳血翻滚。
城门在淬毒撞锤下轰然崩塌。徐斌率轻骑突入瓮城,正见步骘持剑立于尸堆:“孙氏三代厚恩,今日以命相报!”白发老将如疯虎扑来,连斩十二骑。徐斌格开长剑时,忽见步骘耳后隐现青斑——这老将竟早中了自身瘴毒!
“将军停手!您已毒入膏肓!”苏蕙的喊声穿透战阵。步骘身形微滞,徐斌的枪尖已贯入他肋下。老将踉跄跪地,望向北方嘶笑:“主公...老臣等不到...朱雀航的船了...” 染血佩剑铿然坠地,城头最后一面吴旗被瘴风吹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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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吕建的舰队拖着焦黑船体返航会稽时,甘宁在码头望见惊心一幕:旗舰“镇海号”甲板排满担架,倭人毒箭造成的伤口正溃烂流脓。
“扶桑箭镞喂了海蛇毒!”随舰郎中束手无策。忽见小舟破浪而来,华安踏着缆绳飞身跃上甲板。他刮取倭人箭镞黑垢嗅闻,突然割开伤者肿胀皮肉:“苏师姐,需‘冰魄针’封脉!”
月光下,苏蕙的七十二枚玉针浸入药酒。当她在惊涛骇浪中施针时,倭毒黑血顺着针孔激射丈余。甘宁怔望着少年医者以匕首剜出腐肉,忽将九环刀拍在案上:“拿老子宝刀去!玄铁能逼毒!”
黎明时分,垂死的伤员竟开始喝粥。吕建望着熬红双眼的华安,指向船舱里倭酋的镶金太刀:“此刃归你了。”少年却摇头,捧着沾满毒血的玉针轻声道:“请将军熔了它…打成医刀。”
五日后会稽军港,捷报与药香交织:
- 华安以毒瘴培育的“驱蛊草”在桂阳推广
- 苏蕙的《海毒症治要》发往各舰
- 甘宁舰队新装滤毒牛皮舱
锦帆在咸风中鼓荡,甘宁摩挲着新铸的玄铁医刀。当东海朝阳刺破乌云时,他耳畔响起华安昨夜的低语:“晚辈将赴建业…那里有更多伤患等救命。”
战鼓声从北方传来,染着药味的披风猎猎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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