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血手带来的恐怖威压与邪恶低语仿佛还在空气中残留,令人心悸的寒意尚未完全散去。中央主擂上,枯骨老魔所化的骨粉在微风中打着旋儿,更添几分凄厉。沈星河抱着苏清欢,玄袍染血,混沌色的眼眸冰冷地扫过噤若寒蝉的玄阴教区域,最终,那漠然的目光定格在裁决席的最高处。
那里,两位身着星辰日月袍、气息渊深如海的裁决长老,并未收回目光。他们的视线,如同实质的探针,穿透空间,牢牢锁定在沈星河怀中、气息微弱但已脱离危险的苏清欢身上。那份审视,带着洞彻本源的力量,让沈星河新生的元神都感到一丝微弱的刺痛。
“蚀渊心髓…归寂林…深渊归零…钥匙…” 先前那位出声的裁决长老,低沉的自语声虽轻,却如同在死寂的湖面投下巨石,清晰地回荡在沈星河耳边,更仿佛在所有高阶修士的神魂中敲响了警钟!
“钥匙?什么钥匙?”
“归寂林…蚀渊心髓…深渊归零?!难道是指…”
“嘶…传说中那个连接归墟死寂之地的…”
“这女娃身上,有深渊的气息?!”
短暂的死寂后,看台上瞬间炸开了锅!无数道目光,从最初的震惊于沈星河的强大,瞬间转向了苏清欢!震惊、疑惑、贪婪、忌惮…种种复杂难明的情绪在数十万修士眼中交织。那些来自古老传承、知晓些许归寂林和深渊秘闻的大宗门高层,眼神更是变得无比锐利和灼热!归墟之门!传说中蕴含寂灭与重生终极奥秘、甚至可能通往更高位面的禁忌之地!其“钥匙”的线索,足以让任何势力疯狂!
天衍宗区域,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刚为沈星河强势灭杀枯骨老魔而振奋,转眼间更大的危机就如山崩般压下!他急忙起身,对着裁决席方向深深一礼,声音带着急切:“裁决大人明鉴!我宗弟子苏清欢,于归寂林执行宗门任务时遭遇不幸陨落,幸得药王谷主苏言瑕前辈及沈星河长老等舍命相救,方得复生!其身上若有异状,定是那深渊毒蛟毒元侵蚀残留,或复生之术的些许瑕疵,绝无可能与什么‘钥匙’相关!此乃邪魔污蔑,意图混淆视听,离间我九域正道!”
长老的辩解合情合理,将一切推给深渊毒蛟和复生之术。但裁决席上,两位长老的目光并未移开分毫。其中一位面容清癯、眼神如古井无波的长老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裁决律令般的威严,压下了全场的喧嚣:
“药王谷苏谷主之女苏清欢,陨落归寂林,复生于药王谷,此事九域皆知。” 他的目光转向沈星河,“沈星河,你于归寂林骸骨祭坛,取得蚀渊心髓,可是事实?”
沈星河抱着苏清欢的手臂稳如磐石,混沌色的眼眸平静无波,迎着裁决长老的目光,坦然道:“是。”
“苏清欢复生,需蚀渊心髓、阴阳混沌莲、九窍蕴生匣封存之肉身,三者缺一不可,可是事实?”
“是。”
“蚀渊心髓,乃归寂林核心怨念与深渊死寂之力凝聚,蕴含‘归零’之性,其气息暴虐,可侵蚀万物,可是事实?”
“是。”
裁决长老一连三问,沈星河皆坦然承认,声音清晰,不带丝毫犹豫。这磊落的态度,反而让一些议论声平息下去。但裁决长老接下来的话,却让气氛再次紧绷!
“既如此,” 清癯长老的目光再次落回苏清欢身上,眼神锐利如刀,“她体内,为何残留有如此精纯、近乎本源的‘深渊归零’气息?此气息非是侵蚀残留,而是…融合!与她的新生魂魄、重塑心脉…完美融合!若非身怀‘钥匙’权柄,如何能承载、融合此等寂灭本源之力而不被反噬?!”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完美融合?!”
“不是残留,是融合?!”
“天!承载深渊归零本源?这…这绝非普通修士能做到!”
“难道…她真的是…”
看台上的议论瞬间变成了惊涛骇浪!无数道贪婪、探究的目光如同实质的火焰,灼烧向苏清欢!裁决长老的洞察力与判断,无疑为“钥匙”之说增添了难以辩驳的重量!
沈星河混沌色的瞳孔微微一缩!他瞬间明白了!问题出在复生仪式最后关头!他以自身混沌本源爆发,强行净化驱逐深渊毒蛟残留意志和剧毒时,有一部分蚀渊心髓的“归零”之力,在混沌之力的调和与苏清欢自身新生魂魄的奇异吸引下,竟与她完美融合了!这原本是意外之喜,让她新生心脉对寂灭之力有了天然抗性,却没想到在此刻成了最大的破绽!
苏清欢在他怀中,虽然虚弱,却也听清了裁决长老的话。她身体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与惊惧。钥匙?归墟之门?她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
“裁决大人!” 天衍宗长老额头渗出冷汗,还想辩解,“这…这或许是复生之术的异变…”
“异变?” 另一位身形魁梧、面容刚毅的裁决长老冷哼一声,声如洪钟,“归寂林乃九域禁地,蚀渊心髓更是禁物!深渊归零之力,乃天地寂灭之源,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归墟潮汐,吞噬生灵!此女身怀此力,更疑似‘钥匙’载体,已非个人之事,乃关乎九域安危!按问道台共律,当由裁决殿暂押,查明真相,以定处置!”
“暂押?!” 沈星河怀中的苏清欢身体猛地一僵,脸色更加苍白。
晚棠、凌雪、白璃、夜无欢瞬间脸色大变!裁决殿暂押?那与囚禁何异?以苏清欢现在的状态,一旦落入裁决殿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谁敢!” 白璃第一个按捺不住,金色的妖力瞬间爆发,就要冲上擂台,却被凌雪和晚棠死死拉住!
沈星河缓缓抬起头。他抱着苏清欢的手臂依旧稳定,但周身的气息,却骤然变得无比沉凝!那内敛的混沌威压不再仅仅是厚重,更带上了一丝刺骨的锋锐与…绝对的守护意志!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睁开了冰冷的眼眸。
他没有看叫嚣的玄阴教余孽,没有看议论纷纷的各方势力,甚至没有再看天衍宗焦急的长老。他的目光,只锁定裁决席上那两位气息渊深的裁决长老。
混沌色的眼眸深处,旋涡缓缓加速旋转,仿佛能吞噬光线,演化诸天。
“查明真相,可以。” 沈星河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人,你们带不走。”
他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
嗡——!
整个中央主擂的空间,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了一下!以他脚下为中心,坚硬的擂台地面无声无息地向下塌陷出一个清晰的脚印轮廓,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数十丈!一股比之前面对枯骨老魔时更加浩瀚、更加纯粹、仿佛源自鸿蒙本源的混沌威压,轰然爆发,如同无形的海啸,席卷向裁决席!
“化神…巅峰?!” 裁决席上,数位来自不同宗门的化神强者同时色变!沈星河此刻毫无保留爆发的气息,赫然已触摸到了化神境界的巅峰层次!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超越此界法则的混沌道韵!
那两位裁决长老,清癯者眼神微凝,刚毅者须发微张,周身规则之力瞬间澎湃,形成无形的屏障,抵挡住那席卷而来的混沌威压!空间在两股无形的力量对冲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沈星河无视那激烈的规则碰撞,只是低头,对着怀中因威压而微微蹙眉的苏清欢,声音瞬间变得无比柔和:“别怕,有我在。”
然后,他再次抬头,目光如混沌神剑,直刺裁决席:
“人,我沈星河护定了。”
“真相,我会亲自查明。”
“裁决殿若有疑虑,派员随行监督便是。但若想强行带人…”
他微微一顿,混沌色的眼眸中,寒芒乍现,如同冰封万载的星河:
“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话音落,万籁俱寂!
一人,怀抱重伤女子。
独对裁决之威,九域之疑。
其势,如渊渟岳峙,其言,掷地有声,其意,坚不可摧!
问道台上,暗潮汹涌,深渊的涟漪,已然扩散。一场关乎归墟秘密、九域秩序与个人守护的更大风暴,正在这无声的对峙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