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玻璃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三岁的沈梦雪穿着一身藕荷色的小裙子,坐在铺着羊绒毯的地毯上,乌黑的长发已经长及腰际,被奶妈细心地梳成两条垂到胸前的小辫子,发尾系着同色系的蝴蝶结。
她正拿着一支小小的狼毫笔,在父亲沈磊递来的宣纸上写字。
小手还握不稳笔,写出来的“人”字歪歪扭扭,像个快要摔倒的小树苗。
可她学得认真,圆溜溜的紫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父亲握着她的手,小奶音跟着念:“人,做人要正直……”
沈磊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指尖轻轻搭在她的手背上,嘴角噙着温和的笑:“雪儿真聪明,再写一个。”
阳光落在他冷白的侧脸上,那双总是藏着算计的眼睛里,此刻竟映着几分真实的暖意。
不远处,三哥沈知屹刚从外面疯玩回来,黑色的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带着一身阳光和青草的味道闯进来。
他看到地毯上的小不点,脚步立刻放轻了,蹲下来戳了戳她的小辫子:“哟,我们雪儿又在当小先生了?”
沈梦雪转过头,露出粉雕玉琢的小脸,唇瓣红得像刚摘的樱桃。
她放下笔,张开双臂要抱抱,声音软糯:“三哥抱。”
沈知屹立刻把她捞起来,故意用胡茬蹭她的脸蛋,惹得她咯咯直笑,小胳膊小腿在他怀里蹬个不停。
“慢点闹。”
大哥沈明厌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眉头微蹙,却还是伸手接过被闹得头发有些乱的妹妹,用指腹轻轻抚平她额前的碎发。
“大哥,”沈梦雪伸出小手抓住他的袖口,眼睛亮晶晶的,“雪儿今天背完了《论语》,爸爸夸我了。”
沈明厌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系在她脖子上:“嗯,奖励你的。”
玉佩冰凉的触感贴着她的皮肤,她却笑得更甜了,仰起脸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
傍晚吃饭时,五哥沈耀择特意给她剥了虾仁,六哥沈逸轩则用温水给她冲了甜甜的牛奶。
她坐在宝宝椅上,小口小口地吃着,偶尔抬起头,看看身边谈笑的父亲和哥哥们,紫色的眼睛里像盛着揉碎的星光。
“雪儿明天想学琴还是学画?”沈磊问她。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奶声奶气地说:“学琴,爸爸教我。”
“好。”
沈磊笑着应下,给她夹了一块她爱吃的甜点。那时候的沈梦雪还不知道,这些温柔的笑意和宠溺的眼神里,藏着怎样密不透风的网。
她只知道,只要乖乖听话,父亲会夸她,哥哥们会抱她,脖子上的玉佩会一直亮晶晶的,就像她眼里从不曾黯淡的光。
睡前,奶妈给她梳头发,长长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柔软的光泽。
她攥着三哥送的小兔子玩偶,听着窗外哥哥们说话的声音,很快就睡着了,小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意。
梦里,她好像又坐在父亲的腿上,听他讲那些关于“规矩”和“未来”的故事,而哥哥们就围在旁边,一个个都对着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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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刚漫过庭院的回廊,门口就传来熟悉的车声。
奶妈正给沈梦雪掖被角,她却像只受惊的小鹿猛地坐起来,小耳朵支棱着,紫色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亮得惊人。“是妈妈!”
话音未落,她已经蹬掉小拖鞋,光着脚丫踩在地毯上。守在门口的奶奶伸手想拦:“慢点呀小姐,地上凉——”
可小家伙早像颗小炮弹似的冲了出去,藕荷色裙摆扫过雕花廊柱,留下一阵轻浅的香风。
庭院里的月光刚铺了薄薄一层,叶颖正站在石阶下摘手套,深紫色的眼瞳在夜色里像浸了墨的琉璃。
听见那声软糯的“妈妈”,她瞬间转过身,嘴角的疲惫被温柔取代,张开双臂接住扑过来的小身子。
“慢点跑,摔了怎么办?”叶颖把女儿抱起来,鼻尖蹭着她柔软的发顶,语气里满是疼惜。
沈梦雪把小脸埋在她颈窝,闻着妈妈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小胳膊圈得紧紧的:“妈妈,雪儿等你好久啦。”
这时沈磊也踱了出来,月光落在他挺括的长衫上,勾勒出温润的轮廓。
他伸手捏了捏女儿肉乎乎的脸颊,指尖带着微凉的凉意,语气却藏着笑意:“怎么还不睡?是不是又在等妈妈撒娇?”
沈梦雪从叶颖怀里探出头,小眉头皱成个小疙瘩,却还是乖乖答:“等妈妈回来才睡。”
叶颖被她逗笑了,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那现在妈妈回来了,我们雪儿该去睡觉了,好不好?”
“嗯!”她重重点头,却还是赖在妈妈怀里不肯动。
沈磊看着母女俩相依的模样,眼底的柔和又深了几分,伸手替女儿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小辫子:“走吧,我抱你进去。”
沈梦雪却摇着小脑袋,伸手搂住叶颖的脖子:“要妈妈抱。”
叶颖笑着应好,抱着她往卧房走。
沈磊跟在后面,看着月光下女儿毛茸茸的发顶,听着她叽叽喳喳跟妈妈说今天学了什么字,嘴角的弧度不知不觉柔和了许多。
那时的夜风总是暖的,廊下的灯笼晃着昏黄的光,连空气里都飘着甜甜的味道。
沈梦雪窝在妈妈怀里,听着身后父亲沉稳的脚步声,只觉得这样的夜晚,能长到像永远。
卧房里只留了一盏床头灯,暖黄的光晕像一层薄纱,轻轻盖在铺着真丝床单的大床上。
沈梦雪躺在中间,左边是妈妈叶颖,右边是爸爸沈磊,小小的身子被两个温暖的怀抱裹着,像被全世界妥帖地护在掌心。
叶颖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指尖划过她柔顺的长发,深紫色的眼眸在灯光下泛着柔波。
沈磊则用手臂圈着她,掌心覆在她的小肚子上,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发顶,带着淡淡的茶香。
“妈妈,”沈梦雪的小奶音在安静的房间里轻轻响起,像羽毛落在心尖上,“你为什么要嫁给爸爸呀?”
她眨着紫色的眼睛,望向上方叶颖的脸,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扇动着孩童纯粹的好奇。
叶颖被问得一怔,随即笑了,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声音温软如棉:“因为爸爸对妈妈好呀,会给妈妈摘院子里最香的栀子花,会记得妈妈爱吃的点心,会把妈妈护得好好的。”
她说着,眼角余光瞥见沈磊嘴角扬起的弧度,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两人相视一笑,满室都是无声的暖意。
沈梦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忽然坐起身一点,拍着小胸脯说:“那我以后也要嫁人!像妈妈一样!”
“不嫁人。”沈磊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收紧手臂把女儿往怀里带了带,让她的小脸贴着自己的胸膛,能清晰地听见他沉稳的心跳,“爸爸养你一辈子,给你摘全世界的栀子花,给你买所有爱吃的点心,好不好?”
“好!”沈梦雪立刻咯咯地笑起来,像只小猫咪似的往沈磊怀里钻,小胳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脸颊蹭着他冷白的颈侧,“喜欢爸爸!爸爸最好啦!”
叶颖在一旁看着,伸手替他们拢了拢被角,指尖划过女儿柔软的发顶,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沈磊低头看着怀里笑靥如花的小脸,紫色的眼睛亮得像浸了星光,他用指腹轻轻刮了下她的小鼻子,语气里是化不开的宠溺:“小机灵鬼,就知道哄爸爸开心。”
沈梦雪往他怀里缩了缩,又伸出一只小手抓住叶颖的衣角,把自己牢牢地嵌在两个温暖的怀抱中间。
床头灯的光晕落在她恬静的小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很快就伴着均匀的呼吸声沉沉睡去。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一辈子”三个字,会被父亲用怎样沉重的方式刻进她的生命里。
她只知道,此刻被爸爸妈妈抱着的地方,就是全世界最安全、最温暖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