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过沈家庄园时,沈梦雪的房间只点了盏银质烛台。
天鹅绒地毯吸走了所有声响,沈磊抱着她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浅灰色的真丝睡袍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怀里的沈梦雪却蜷缩成一团,长卷发铺在他臂弯里,像泼了一地的墨。
“还疼吗?”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后背,那里的旧伤又被发病时的蛮力牵扯开,伶儿刚上过药,药香混着她身上的鸢尾香,在空气里缠成一团。
沈梦雪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钻了钻,鼻尖蹭过他颈间——那里有淡淡的明前茶香,是他常年不离手的味道。
发病后的疲惫像潮水般涌来,她眼皮沉得抬不起来,却死死抓着他的衣襟,指节泛白。
“睡吧。”沈磊的声音放得极轻,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节奏缓慢得像摇篮曲。
他很少这样抱着她,大多时候是她小时候发烧,他才会放下所有事守在床边,只是那时的他还会讲故事,现在只剩沉默的温柔。
烛火跳动着,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沈梦雪的呼吸渐渐平稳,长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影,像只小憩的蝶。
她的手还攥着他的衣襟,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烫得他心口发紧。
他低头,看着她苍白的小脸。
这张脸像极了她母亲,尤其是唇线的弧度,只是那双眼睛,继承了沈家最罕见的紫,此刻闭着,却依旧能想起她清醒时,那里面翻涌的倔强与脆弱。
“四大家族的宝贝……”他低声呢喃,指尖碰了碰她的发顶,那里的卷发是她自己要烫的,说“想换个样子”,他没拦着,却让九哥把最好的护发精油都送了过来。
怀里的人动了动,像是梦到了什么,眉头蹙了蹙。
沈磊连忙放轻动作,另一只手托起她的腿弯,将她抱得更稳些。
她太瘦了,1米79的个子,体重却只有70来斤,抱在怀里轻得像片羽毛,可他知道,这具纤细的身体里,藏着怎样不肯低头的骨头。
“爸爸在。”他轻声说,像哄小时候的她那样,“睡吧,梦雪。”
沈梦雪的眉头渐渐舒展,嘴角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衬衫,像只满足的小猫。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来,在她脸上镀了层银辉,连唇色都显得柔和了些——不再是平日里那抹近乎冷艳的红,而是淡淡的粉,透着点孩子气的柔软。
沈磊抱着她坐了很久,直到烛火燃尽,第一缕晨光爬上窗棂,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
盖被子时,他发现她的手还保持着攥着衣襟的姿势,指缝里夹着根他衬衫上的丝线,浅灰色的,像根细小的纽带。
他没动那根线,只是替她掖好被角,转身离开时,脚步轻得像风。
走廊里,沈烬渊靠在柱上,黑色的风衣下摆扫过地面,眼底带着红血丝:“她睡了?”
“嗯。”沈磊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镇灵环的材料,让曲湘檀加快速度。”
四哥没应声,只是望着沈梦雪房间的方向,那里的窗帘紧闭,却仿佛能看到里面蜷缩的身影。
这个沈家最宝贝的女儿,四大家族捧在掌心里的明珠,终究还是被他们亲手推到了这般境地。
沈磊走远时,四哥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放在沈梦雪的门口——里面是他托人从极北冰原找来的安神草,比曲湘檀的药更烈,却能让她睡得沉些。
有些温柔,他说不出口,只能这样偷偷放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