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北风卷着雪粒子，呼啸着拍打着苏家新宅厚实的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
窗外的世界一片银装素裹，屋檐下缀满了长短不一的冰凌子，寒气逼人。
但苏晓晓的书房内，却温暖如春。
新砌的火墙烧得暖暖的，驱散了所有的寒意。
角落里燃着林默让人送来的上好的银骨炭，没有一丝烟火气，只散发出融融的热力。
二丫和招弟得了林默送的新头绳和银簪子，稀罕得不得了。此刻正凑在苏晓晓身边，让她挨个儿给她们换着花样梳头打扮。
“姐姐，这个梅花簪子好看！”二丫摸着头上新添的亮闪闪。
“我的蝴蝶头绳更好看！”招弟不甘示弱，晃着小脑袋。
苏晓晓被她们缠得没办法，脸上却带着宠溺的笑意，手指灵巧地给她们编着小辫儿：“好好好，都好看，都是咱们家最漂亮的小姑娘！”
看着妹妹们天真烂漫的笑脸，感受着屋内温暖安逸的气氛，苏晓晓的心情也格外舒畅。
虽然外面天寒地冻，农事停歇，但作坊里的生产却并未完全停止。
豆腐坊每日依旧要供应醉仙楼和县里几家铺子；榨油坊也要趁着冬季来临前抢收的那批油菜籽新鲜，加紧压榨、储存新油；香皂坊则在为开春后可能到来的更大需求做着备货。
这不，苏晓晓刚给妹妹们打扮好，秋香就捧着几本账册走了进来。
“小姐，这是两个作坊上个月的流水账目，胡先生已经核对过了，请您过目。另外，郑管事托我问问，榨油坊那边新出的菜籽油，入了冬，天一冷就开始有些浑浊凝结，虽不影响食用和后期做皂，但卖相上不太好，问您有没有什么法子解决？”
苏晓晓接过账册，翻看了几页，看着上面清晰的收支记录和稳步增长的盈利数字，满意地点点头。
胡先生和郑管事确实是得力干将，把作坊管理得井井有条。
听到菜籽油凝固的问题，她眉头微蹙。
这是植物油在低温下的正常物理现象，但在这个时代，普通百姓未必理解，可能会误以为是油品不好。
“嗯……我想想……”苏晓晓沉吟起来。
直接加热？成本太高不现实。
添加什么东西？她对这个时代的添加剂可没把握。
用空间里的油替换？量太大，风险高。
或许…可以在包装和销售环节下点功夫？
比如在油坛外贴上说明，告知此乃冬日正常现象，加热即散，不影响品质？
或者干脆主推更耐寒的、不易凝固的精炼油品作为高端线？
她正琢磨着，林默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他手里拿着一本翻旧了的游记，似乎刚看完。
“林大哥，你来得正好。”苏晓晓看到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将菜籽油遇冷凝固的问题跟他说了说，想听听他这个“见多识广”的人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林默听完，走到桌边，拿起账册随意翻了翻，然后才道：“凝固是油脂本性，强求改变反而不妥。依我看，不如顺势而为。”
他放下账册，看向苏晓晓：“一来，可以在售卖时主动说明，此乃冬日佳品，油脂丰厚之象征，加热即化，香醇更甚。将劣势转化为优势。”
“二来，”他嘴角微扬，“你那榨油坊既然能榨出如此纯净之油，何不更进一步？我曾听闻西域有秘法，能将油脂反复提炼，得其精华，清澈如水，寒冬不冻。你若能琢磨出类似法子，制出一种‘寒冬清油’，定价高些，专供那些讲究的大户人家，岂不是又多了一条财路？”
苏晓晓听得眼睛一亮！
对啊！她怎么忘了空间的【加工坊】还有“精炼提纯”功能！
她完全可以用这个功能，处理出一批更高纯度、更不易凝固的“特级初榨菜籽油”啊！
“林大哥！你真是太聪明了！”她忍不住赞叹道，“就这么办！我这就去试试看能不能提炼出更纯净的油来！”
看着她瞬间又充满了干劲和灵感的样子，林默眼中笑意更深。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看她这种眼睛里闪着光、充满活力的模样。
两人又就着作坊的一些其他琐事讨论了一会儿。
聊到储备冬菜时，苏晓晓提起自家地窖里存了不少红薯，除了做红薯干，好像也没别的吃法。
林默闻言，随口道：“红薯性温，冬日食用最佳。除了做干，磨成粉可以做粉条、粉皮，亦可做成糕点。我幼时在宫中，曾吃过一种用红薯粉和糯米粉做的‘金玉团子’，软糯香甜，滋味甚是不错。”
他说者无心，苏晓晓听者有意。“红薯粉？粉条？糕点？”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了！
这又是一条可以开发的产品线啊！
“林大哥，你还记得那‘金玉团子’怎么做的吗？快跟我说说！”苏晓晓立刻追问道，眼神里充满了对新食谱的好奇。
林默被她这副急切的样子逗笑了，便凭着记忆，将那道宫廷点心的做法大致描述了一遍。
苏晓晓听得津津有味，在心里默默记下，打算回头就用空间里的红薯和灵米粉试试看。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从作坊经营聊到各地风物，从食材做法聊到趣闻轶事，气氛轻松而融洽。
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炭火依旧暖融融地燃着，茶水也添了几次。
苏晓晓正说到高兴处，一抬手，不小心碰倒了旁边桌角放着的一个小巧的竹制笔筒。
笔筒骨碌碌滚落，里面的几支笔散了一地。
“哎呀！”苏晓晓连忙弯腰去捡。
几乎在同一时间，原本坐在对面的林默也俯身伸手去帮忙。
两人的指尖，在捡拾同一支狼毫笔时，极其短暂地、轻轻地触碰到了一起。
苏晓晓只觉得指尖传来一阵微凉却又带着奇异暖意的触感，仿佛有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窜过，让她心头猛地一跳，脸上“唰”地一下就红了，连忙像触电般缩回了手。
林默的动作也是微微一僵，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柔软细腻的触感。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苏晓晓那双因为惊慌和羞涩而瞪得溜圆、如同受惊小鹿般的眸子，以及她那瞬间变得绯红的脸颊和耳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时间也仿佛被拉长。
两人都忘了说话，只是维持着俯身的姿势，近距离地看着对方，都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
一种难以言喻的、比炭火更灼热、比甜汤更的暧昧情愫，在寂静的书房内悄然弥漫、升腾……
林默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有某种压抑了许久的情感在翻涌。
苏晓晓的心跳更是快得如同擂鼓，脸颊烫得能煮熟鸡蛋，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别开目光，却又被他那过于专注和深沉的眼神牢牢吸住，动弹不得。
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景，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咳咳……”
最终，还是林默先恢复了镇定。
他不动声色地直起身，将捡起的毛笔轻轻放回桌上，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只是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不易察觉的沙哑？
“……地上凉，快起来吧。”
苏晓晓也如梦初醒，慌忙站起身，低下头，不敢再看他，心里却如同揣了一百只小兔子般乱跳。
刚才…刚才那是什么感觉？
她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不行！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搞事业！搞钱！
但脸上的红晕，和那不受控制加速的心跳，却怎么也无法立刻平复。
而林默看着她那副手足无措、又羞又恼的可爱模样，眼底深处，那抹名为“温柔”的涟漪，终于彻底荡漾开来，再也无法掩饰。
只是，在这份温柔之下，似乎还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克制与挣扎。
这个冬天，似乎因为这场意外的触碰，而变得格外漫长，也格外……令人心绪难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