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间雾气缭绕，阳光透过薄雾洒在营地。
陆厌早早就起来了，正蹲在几个小炉子旁边煮粥，他银灰色的长发随意束在脑后，衣袖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粥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南瓜的甜香混着海鲜的鲜味飘散开来。
他动作利落地分装，给棠溪尘的那碗特意多放了一勺蜂蜜。
忽然，一双手从背后环住他的腰。
棠溪尘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蹭了蹭，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好香……”
陆厌唇角微扬，侧头亲了亲他的额头：“醒了？”
他放下勺子，转身帮棠溪尘拢了拢衣领，“今天冷吗？”
棠溪尘摇头，却还是被陆厌用热毛巾仔细擦了脸和手，温热的水汽让他舒服地眯起眼睛，像只被顺毛的猫，陆厌又给他梳了头发，动作轻柔得不像话，“好啦，哥哥去洗漱吧。”
“好贴心啊，小狗。”棠溪尘笑着捏了捏他的耳垂。
陆厌含笑亲了亲他的额头，轻轻地推他去洗漱：“那当然。”
等棠溪尘洗漱回来，他的粥也好了，陆厌稳稳地端着粥碗递到他手里：“哥哥多吃些。”
另一边，白寻也醒了，他掀开帐篷，冷白的脸上还带着倦意，月白色风衣随意披着，露出里面灰色的高领毛衣，他看了一眼正在盛粥的陆厌，“辛苦了鬼崽。”
于洋打着哈欠从帐篷里钻出来，头发乱得像鸡窝：“早……”
他眯着眼接过陆厌递来的青菜瘦肉粥，含糊道，“谢了。”
他们喜欢的口味不同，所以陆厌特意地做了好几种不同的味道。
而竹念的帐篷却迟迟没有动静，直到大家都快吃完了，才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帘子被一只苍白的手掀开，竹念慢吞吞地钻出来，淡黄色的毛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显得他瘦弱的身体更加的单薄。
他瘦了许多，圆脸都不明显了，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因为药物的缘故，他的眼神有些呆滞，整个人像蒙着一层雾。
几人同时愣住。
这样的竹念太陌生了，不是僧袍，也没有疯癫的笑，没有喋喋不休的佛经，没有莫名其妙的脑回路，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像个迷路的孩子。
那张总是带着疯劲的俊脸此刻呆呆的，桃花眼半睁着，像是还没完全清醒。
白寻的动作顿住了。
这样的竹念……
柔软、安静、毫无攻击性，让他恍惚间看到了十年前那个小和尚。
竹念机械地洗漱回来坐下，接过陆厌递来的海鲜粥，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他喝得很认真，睫毛垂着，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小墩墩从他背后的衣领里钻出来，木头小手揉着眼睛：“白师兄……宝宝要换衣服……”
闻言白寻才回过神来，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衣服，是一件缩小版的红色毛衣，领口还缝着毛茸茸的边边。
他动作熟练地给小木偶换上，又给它戴上小帽子，小袜子，小鞋子，甚至还有小手套。
“好了。”白寻拍了拍小墩墩的脑袋。
小墩墩开心地转了个圈，然后扑到竹念膝盖上：“竹念哥哥！好看吗？”
小家伙很少这样叫他们。
竹念迟钝地低头，看了它几秒，忽然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好看。”
阳光彻底驱散了晨雾，照在每个人身上。棠溪尘靠在陆厌肩头，看着这一幕，轻声道：“今天天气真好。”
陆厌‘嗯’了一声，手指悄悄缠上他的指尖握住。
白寻收回目光，低头继续整理黄纸，准备给小家伙扎纸人，然而没有人察觉，这几天眉间总笼着愁绪的他，此时的神情却比平日舒缓了几分。
过了一会儿，他把东西都准备好后，才蹲下身，平视着小墩墩那双圆溜溜的蓝眼睛，难得放缓了语气问道：“墩墩，想不想以后能真正吃到烤肉？想不想去人多的地方玩？”
从前小墩墩的情绪很少，它也没有需求，是这次严重吓到它之后，小家伙仿佛是有了灵魂，所以他们也不想再让它当个守家灵。
小家伙歪着脑袋，木头关节咔哒一响：“想！宝宝想吃肉肉！想去游乐园！”
它说着还兴奋地蹦跶两下，毛线帽子上的小绒球跟着晃悠。
白寻伸手按住它乱动的脑袋：“那今天，我和尘尘哥哥帮你换个新身体，好不好？”
小墩墩眨了眨眼：“新身体？会比宝宝现在可爱吗？”
“都一样可爱，”白寻点头，“是像鬼崽哥哥那样的纸人，这样你就能尝到味道，也不会被普通人发现是木偶。”
小家伙立刻欢呼起来，木头脚丫在鹅卵石上踩得哒哒响：“好呀好呀！宝宝要胖胖的纸人！要能跑能跳还能吃糖！”
棠溪尘笑着走过来，蹲在白寻旁边，指尖点了点小墩墩的鼻子：“那待会儿要乖乖的，不许乱动，知道吗？”
“知道啦！”小墩墩挺起小胸脯，一副‘宝宝最听话’的模样，棠溪尘没忍住揉了揉它的小脑袋。
白寻从袖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黄纸和朱砂，铺在平整的石面上。
棠溪尘则并指凝出一缕灵气，在空中画了个繁复的符纹，金光流转间，符纹缓缓落在黄纸上。
“开始吧。”白寻低声道，指尖蘸了朱砂，迅速在黄纸上勾画出纸人的轮廓。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每一笔都精准无比，很快，一个圆滚滚的小纸人雏形就显现出来。
棠溪尘站在一旁护法，灵气如细丝般缠绕在小墩墩周围，确保它的‘灵’在剥离过程中不会受损。
陆厌安静地守在棠溪尘身后，银发被山风轻轻拂动，目光始终落在自家道侣身上。
“宝宝，闭上眼睛。”棠溪尘柔声道。
小家伙乖乖合上眼，木头嘴巴还嘟囔着：“宝宝不怕……”
白寻并指念咒，五帝钱在他腕间微微发亮。
他指尖轻点小墩墩的眉心，一缕莹白的‘灵’缓缓被引出，如雾气般飘向黄纸上的小纸人。
棠溪尘立刻引导灵气包裹住那缕‘灵’，将它稳稳送入纸人体内，就在这时，白寻咬破指尖，心口血滴入小纸人眉心。
这样才真的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