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殊被这群小崽子吵得有些不耐烦，尤其是他现在需要静心，终于挥了挥手，嫌弃道：“都出去出去，吵得本君头疼，东西放下，人赶紧走。”
众人见他面露疲色，也不敢再多打扰，纷纷行礼告退。
很快，殿内便恢复了清静，只剩下玄息还站在原地。
道殊挑眉看他：“怎么，他们都走了，你还有事？”
玄息抬起头，看着他，冰蓝色的眼眸里带着点执拗，又有点难以启齿的失落，小声地说：“玉佩……没了。”
道殊失笑：“怎么，还想要？”
玄息立刻摇头，认真解释：“不是……神君尚未恢复，不可再为玄息耗费神力凝结分身。”
他担心那样会对道殊造成负担，他只是……
道殊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释。
他感知到玄息经历此事后，修为壁垒已松，便道：“你的劫数已过，正是闭关静修，稳固提升的好时机。”
玄息闻言，冰蓝色的眼眸微微一亮，他忽然抬起头，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大胆的请求：“可以……跟神君一起闭关吗？”
道殊金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一丝兴味。
他打量着眼前这张写满期待与紧张的脸，慢悠悠地拖长了语调：“行啊，既然你这小灵泉都开口了。”
玄息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浸在冰泉中的星辰，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周身的气息明显变得轻快了许多。
道殊瞧着他这模样，觉得有趣，又忍不住开始逗他：“不过本君沉睡时，可不保证会不会梦游，万一不小心把你当枕头压了，或者当成解闷的玩意儿捏着玩……”
玄息：“……”
刚刚亮起的眼眸微微僵住，看着道殊那戏谑的笑容，可是想到那个情形，耳根子居然红了。
道殊看着他瞬间泛红的耳根，觉得有趣，又凑近了些，戏谑的问道：“小灵泉，在想什么坏事呢？”
这一次，玄息虽然心跳如擂鼓，清晰得仿佛要撞破胸腔，冰蓝色的眼眸却并未躲闪，反而直直地望进那双近在咫尺的金色眼瞳里，里面映照着自己的身影，清晰无比。
道殊在他这带着点执拗的直视下，金眸深处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异样的流光，随即若无其事地坐直了身体，恢复了那副慵懒的姿态，仿佛刚才的靠近只是随意之举。
“去准备你闭关所需的东西，然后来我这里修炼。”
“是。”玄息压下心头莫名的情绪，恭敬应声，正准备转身离开，殿外却传来一阵清朗含笑的声音。
“呦，看着脸色好了不少嘛，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
来人是上古神只伏羲，他步履悠闲地踏入殿中，目光在道殊身上一转，熟稔的调侃道，“怎么样，这次还需不需要靠着我睡？我这天生地养的身子，可比你那冷冰冰的神殿暖和多了。”
他指的是他们才化形时，道殊觉得好玩，没少把他变成小暖炉贴着睡的旧事。
玄息即将迈出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住了。
道殊没好气地白了伏羲一眼：“起开。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干什么？”
“自然是来关心关心您老人家啊。”伏羲笑眯眯的，抬手一招，一道灵光便从道殊袖中某处飞出，落入他掌心，化作一枚小巧玲珑的八卦盘，“顺便，把我这小玩意儿接回去。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道殊回应，身形便淡去了。
道殊：“……”
他看着伏羲消失的方向，一阵无语。
这当装饰贴纸的法器可是某人自己当初自己放的。
玄息站在原地，心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蜇了一下。
他想起神君曾经漫不经心地提过，伏羲大神周身气息温暖，如同春日阳光。
他也见过神君与其他相熟的神灵，甚至那些活泼的小妖相处时，言笑晏晏，随手逗弄，给予关注。
那些画面原本模糊，此刻却异常清晰地翻涌上来。
原来……神君并非对谁都那般疏离，他也会与旁人那般亲近……
那自己呢？
自己这冰冷的灵泉之体，除了净化，似乎再无用处，性格也无趣……
神君总说他呆……
道殊打发走了伏羲，正准备继续调息，却瞥见身旁的小家伙低垂着头，周身的气息莫名有些沉郁。
“又怎么了？”他问道。
玄息越想越觉得心口闷得难受。
想到伏羲的话，想到神君或许也曾那般倚靠过别人，或许也曾用那带着笑意的慵懒声音调侃过无数人……
他只觉得一种陌生的酸涩感几乎要淹没自己。
他用力摇了摇头，将翻腾的情绪死死压住，低声道：“没什么。”
随即，不等道殊再问，便匆匆行礼，转身离开了神殿，背影仓惶。
道殊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金眸微眯，若有所思。
——
第二日，玄息带着简单的行囊，如期来到道殊的神殿。
两人一同进入了神殿深处专为闭关设下的静室。
酆都大帝感知到玄息的气息彻底消失在道殊的神殿范围内，不由得无奈摇头，看身旁的崔珏：“本座这徒弟，到底是给谁收的？”
崔珏躬身，笑而不语。
……
光阴在静修中悄然流逝，转眼已是百年。
静室内神力充盈，如同温暖的海洋。
道殊率先从深沉的调息中苏醒，不是因为他已完全恢复，而是敏锐地感知到身旁之人的气息骤然变得紊乱，躁动不安。
他立刻睁开金眸，只见旁边的玄息眉头紧锁，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原本莹润的唇瓣被咬得失了血色，周身纯净的灵光忽明忽暗，竟有失控的迹象。
“小灵泉，冷静。”道殊抬手，温和而磅礴的神力如同安抚的暖流，缓缓渡向玄息，试图引导他体内暴走的灵力。
然而，陷入某种困境的玄息，在接触到这股熟悉气息的瞬间，非但没有平静，反而像是被触动了某个开关。
他倏地睁开眼，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此刻却蒙着一层混乱的雾霭，失去了往日的清明，变得执拗，甚至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疯狂。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带着关切的俊美无涛的脸，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碎片。
神君漫不经心逗弄他人的笑语，想到伏羲调侃着说“靠着我睡”的亲昵，还有自己百年孤寂修炼和等待中，那无法言说的渴望与日益增长的恐慌。
混乱的心智将这些情绪放大然后扭曲。
他突然伸手，猛地凑近道殊，在道殊完全没反应过来之际，张口便咬在了他线条优美的脖颈上！
不重，却蛮横又委屈。
“神君……”他含糊地低唤，声音喑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在梦呓，又像是在控诉。
道殊：“……！！！”
他身体瞬间僵住，金眸中满是错愕与难以置信。
感受到这人的心智有些迷失，他有些无奈。
“冷静点，乖，先松开。”道殊试图用神力温和地推开他，声音安抚。
“神君……可以只逗我吗……”
“神君……我不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