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飞翻进围墙时，掌心的伤口被墙沿的碎砖蹭得生疼。
雷灵跟在后面，战术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刀柄上还粘着半块丧尸腐肉。
张强落在最后，喉结还在剧烈滚动——他后颈的汗水浸透了衣领，那是女儿草蚂蚱的触感还没从指腹褪去。
\"都去医疗室。\"孟飞扯下脸上的丧尸血涂脸布，血污顺着指缝滴在地上，\"雷子，你盯着张强，别让他把吐的东西蹭到绷带上。\"
雷灵应了一声，搭着张强肩膀往医疗点走。
张强走两步突然顿住，回头看了眼东南方的林子——那里有盏幽蓝的灯闪了闪，像极了昨晚他在工地见过的矿灯。
但等他揉了揉眼，幽蓝又融进夜色里，只剩风卷着松针沙沙作响。
凌晨四点的基地像被按了暂停键。
孟飞摸黑往指挥室走，靴底碾碎了半块碎瓷片——是苏绾昨天煮奶茶时摔的马克杯。
他弯腰捡碎片，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炸响：\"外围哨岗生命体征异常，当前存活数：3\/8。\"
心脏猛地揪成一团。
孟飞甩开碎片往哨岗跑，风灌进领口，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他想起三小时前财团装甲车的履带声，想起姚瑶说的\"涅盘\"，想起张强后颈那片湿答答的汗——哨岗的位置是他亲自选的，视野覆盖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除非有人......
\"敌袭！敌袭！\"
尖锐的警报声刺破夜色。
孟飞冲上哨岗时，看到李娜正跪在地上给伤兵止血，她的护士服前襟全是血，平时束得整整齐齐的马尾散了半缕，黏在汗湿的额角。
哨兵老周的右腿齐膝而断，断口处还嵌着半块弹片，他抓着孟飞的裤脚，气若游丝：\"他们......他们知道我们换岗时间......\"
孟飞蹲下身，指尖按在老周颈动脉上。
脉搏越来越弱，弱到最后只剩一片死寂。
李娜的手在发抖，止血钳\"当啷\"掉在地上：\"他们来得太准了，就像......就像有人给标了靶心。\"
标靶心的人。
孟飞站起身，目光扫过哨岗的监控探头——摄像头歪在一边，镜头盖被撬了个豁口。
他摸出手机打开系统界面，手指在\"调取监控\"选项上悬了三秒。
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尾发红，系统提示\"监控恢复中\"的进度条每走一格，他的太阳穴就突突跳一下。
凌晨两点十七分，王浩的身影出现在监控里。
这个总把\"孟哥我听你的\"挂在嘴边的幸存者首领，此刻正猫着腰溜出基地侧门，怀里揣着个黑塑料袋。
画面放大，塑料袋露出一角——是财团特供的压缩饼干包装，印着醒目的\"净化\"标识。
\"孟哥？\"李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周的后事......\"
\"你去安排。\"孟飞关掉手机，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告诉所有人，中午十二点训练场集合，我有话要说。\"
李娜走后，孟飞在哨岗待了半小时。
他数清了地上有十七个弹孔，其中九个在掩体后——那是守卫们来不及躲避的位置；他闻出了空气中残留的硝烟味，是财团特供的7.62mm子弹，和三天前他从丧尸群里捡的弹壳一个型号；他甚至摸了摸老周断腿旁的泥土，潮湿的土块里混着半粒碎钻——王浩老婆的金镯子上周刚换了碎钻链子。
十二点的训练场晒得人睁不开眼。
孟飞站在石墩上，看着王浩挤在人群最前面，脸上挂着他惯常的憨厚笑：\"孟哥要讲啥？
是不是要带咱们打财团？\"
\"要打，但不是现在。\"孟飞扫过人群，停在苏绾脸上——她穿了件鹅黄色薄衫，是他上周从超市给她抢的，\"我得到消息，三天后咱们要端了财团总部。\"
人群炸开了锅。
雷灵在后排扯着嗓子喊：\"孟哥疯了？
咱们现在就二十杆枪！\"苏绾攥着衣角往他身边挪了半步，眼尾泛红——她最听不得\"打仗\"二字。
只有王浩的手在裤袋里动了动，喉结快速滚动两下，像吞了只苍蝇。
当晚子时，孟飞的系统提示\"监听成功\"。
他盯着手机屏幕，王浩的声音从监听设备里渗出来：\"林长官，孟飞三天后要攻总部......对，我以我女儿的命保证......\"
\"女儿？\"孟飞冷笑一声，把手机往桌上一摔。
屏幕亮着，照出他眼里的冷光——王浩的女儿上个月就被丧尸啃了，这是他亲自埋的。
清晨的阳光刚爬上围墙，训练场就挤满了人。
王浩被雷灵押着站在中间，他脖子梗得老直：\"孟哥，我冤枉啊！
昨晚我就是......\"
\"就是去给林雪送情报？\"孟飞点开手机，监控画面投在墙上——王浩鬼鬼祟祟出侧门，王浩和穿财团制服的人交换塑料袋，王浩对着对讲机说\"三天后总攻\"。
人群里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苏绾后退两步，撞在身后的木箱上。
她看着画面里的王浩，又看看孟飞绷紧的下颌线，突然想起三天前孟飞给老周盖白布时，也是这样抿着嘴，像块淬了冰的铁。
\"孟哥，我就是怕咱们打不过！\"王浩扑通跪下，膝盖砸在地上的声音让苏绾心口发颤，\"我就是想给大家找条活路......\"
\"活路？\"孟飞蹲下来，手指捏住王浩后颈——那里有块月牙形伤疤，是上周他帮王浩挡丧尸时留下的，\"老周的活路呢？
他女儿还在等他回家编草蚂蚱。\"
王浩的脸瞬间煞白。
人群里传来抽噎声，是张强——他昨晚给女儿编的草蚂蚱还揣在兜里，草叶尖戳得大腿生疼。
\"关地下室。\"孟飞站起身，避开苏绾的目光，\"雷子，你守着。\"
苏绾是在傍晚找到李娜的。
医疗室飘着碘伏味，李娜正给伤员换绷带，纱布揭开时，露出一片溃烂的伤口——是昨晚哨岗袭击留下的。
\"他变了。\"苏绾绞着裙角，声音发颤，\"以前他连丧尸都舍不得多杀，现在......\"
\"他没变。\"李娜剪断纱布，动作轻得像哄孩子，\"老周的女儿今天来问爸爸去哪了，我哄她说爸爸去抓大坏蛋。
可大坏蛋是谁？\"她抬头看向苏绾，眼睛里有光在晃，\"是王浩，是财团，是那些觉得我们命不值钱的人。
孟飞要是不硬起来，死的就是你，是我，是张强的女儿。\"
苏绾没说话。
她望着窗外，看见孟飞正蹲在墙角逗老周的女儿——那孩子举着草蚂蚱，咯咯笑着往他脸上贴。
孟飞的伤口还没好，被草叶蹭得皱眉，却还是弯着眼睛说\"再高点\"。
当晚，孟飞推开宿舍门时，苏绾正坐在床上抹眼泪。
月光从窗户漏进来，照得她睫毛上的泪珠像碎钻。
\"我今天太凶了。\"孟飞坐在她身边，掌心的伤口还在渗血，却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可老周死的时候，攥着我的裤脚喊'救救我闺女'。
我要是软了，以后谁死了都要喊'救救我闺女'，我救不过来。\"
苏绾扑进他怀里，眼泪浸透了他的衣领：\"我怕你变成他们那样，变成......\"
\"不会的。\"孟飞摸着她的头发，声音低得像叹息，\"我变成什么样，你都得看着。\"
与此同时，基地另一头的系统控制室里，姚瑶正盯着亮着蓝光的屏幕。
她的白大褂口袋里装着微型U盘，指尖在\"数据复制\"键上悬了三秒——这是她第三次尝试，前两次都被系统警报吓退。
\"滴——\"
警报声突然炸响。
姚瑶手一抖，U盘掉在地上，滚进了控制台底下。
她刚要弯腰捡，系统界面弹出红色警告：\"检测到未授权访问，控制室将在30秒后锁定。\"
门\"咔嗒\"一声锁死了。
姚瑶背贴着墙滑坐在地，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她想起孟飞昨天说\"姚博士，实验室的权限你随便用\"，想起他今天分给她半盒压缩饼干，说\"你总吃营养剂胃要坏\"。
\"姚博士？\"
孟飞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姚瑶手忙脚乱捡起U盘，塞进白大褂最里层口袋：\"我......我想看看训练模拟的数据。\"
门开了。
孟飞倚在门框上，手里端着杯热牛奶——是苏绾煮的，还飘着股甜丝丝的奶香味。\"想看就直说。\"他把牛奶放在她面前，\"系统新解锁了病毒模型库，你明天来，我教你怎么调。\"
姚瑶望着他的背影，喉结动了动。
牛奶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眼镜，她却清楚地看见，自己手背上的血管在跳——那是她第一次，为欺骗一个人而心慌。
次日清晨，训练场上响起刺耳的哨声。
孟飞站在高台上，举着扩音器喊：\"全体注意！
模拟财团空降突袭，三秒后启动！\"
直升机的轰鸣声从喇叭里传出来。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跑，雷灵架着重机枪冲在最前，张强护着几个孩子往掩体里钻，李娜背着医疗箱边跑边喊\"伤员跟我来\"。
苏绾攥着把短刀，眼睛紧紧盯着孟飞——他的战术靴踩在泥里，每一步都像敲在她心上。
\"左前方三十米！
火箭筒手！\"孟飞的声音盖过\"直升机\"轰鸣，\"雷子，压制！
张强，带孩子们绕后！
苏绾，你守医疗点！\"
演练结束时，所有人都出了一身汗。
雷灵拍着孟飞后背笑：\"孟哥这指挥，比我以前部队的教官还利索！\"张强举着草蚂蚱逗老周的女儿，孩子咯咯笑着往他怀里钻。
苏绾递来水壶，手指擦过他掌心的伤口，轻声说：\"我信你。\"
深夜，孟飞独自爬上基地最高的了望塔。
月光下，财团大楼像头蛰伏的野兽，楼顶的\"净化\"标识泛着冷光。
他摸出手机，系统界面上\"三线反击\"四个字正在闪烁——那是他熬了三夜，结合王浩的情报和姚瑶的病毒资料写的计划。
风卷着松针掠过他的脸。
孟飞望着财团大楼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栏杆——一下，两下，像在敲动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