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内的霉味被冷气冲淡时，孟飞的战术靴最先触到结霜的金属地面。
他哈出的白雾在面前凝成细小冰晶，顺着帽檐砸在林雪塞给他的追踪器上——那东西正随着温度降低发出规律的蜂鸣，像心跳，又像倒计时。
\"温度-27c。\"雷灵的战术腕表屏幕泛着幽蓝，\"系统提示武器校准延迟，突击步枪可能卡壳。\"他抽出腰间的战术刀，刀面立刻蒙上一层薄霜。
苏绾缩在孟飞身侧，羽绒服袖口露出的指尖已经发乌。
她吸了吸鼻子，冻得发红的鼻尖蹭过孟飞的战术背心：\"飞哥，好、好冷......\"
孟飞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他的掌心还留着林雪血渍的温度，此刻却被苏绾的冷意刺得发疼。
余光扫过姚瑶——女博士正仰头观察天花板的管道走向，白大褂外罩着的防弹衣沾着之前爆炸的焦痕，发梢结着冰碴，却仍保持着挺直的脊背。
\"这边。\"姚瑶突然抬手指向左侧走廊，呼吸在护目镜上凝成白雾，\"冷冻库主控台通常设在环形走廊的十二点钟方向。
林雪说的'c区'应该是指第三冷冻舱群。\"她转身时，孟飞注意到她后颈的皮肤泛着不自然的青白，像被某种低温灼伤过。
追踪器的蜂鸣突然拔高。
孟飞低头，红色光点在掌心的全息投影上聚成一团——正前方十米，金属门上方的电子屏闪烁着\"c-17冷冻舱群 未授权访问\"。
雷灵上前一步，戴着手套的手掌刚碰上门把手，整扇门突然发出蜂鸣。
姚瑶猛地拽住他的胳膊：\"别碰！
老式冷冻库的门轴通着高压电，防的就是......\"
话音未落，门内传来冰层碎裂的脆响。
孟飞抄起突击步枪顶在肩头，却见姚瑶已经蹲下身，从战术背包里摸出微型解码器。
她的手指在零下二十多度的环境里冻得发僵，指甲盖泛着青，却精准地将解码器插进锁孔：\"三年前我参与过这种型号的冷冻库设计，主控芯片在锁芯第三层。\"
金属门\"咔\"地一声弹开。
冷雾裹着腐臭的甜腥味涌出来，孟飞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上百个半透明冷冻舱像墓碑般排列，每个舱内都漂浮着扭曲的人形。
有的皮肤鼓胀成青紫色，有的五官融化成模糊的肉团，最前排那个甚至长着两个重叠的头颅，灰白的脑浆在冰水中缓缓流动。
\"意识融合体。\"姚瑶的声音发颤，\"财团用感染者的神经中枢和人类意识强行融合......这些都是实验失败品。\"她的指尖抚过最近的冷冻舱，冰层下的尸体突然睁开浑浊的眼睛——那是双不属于任何活物的眼睛，虹膜呈现出和李薇后颈芯片一样的幽蓝。
苏绾的尖叫被冻在喉咙里。
她死死攥住孟飞的衣角，指甲几乎要抠进战术背心的布料：\"飞哥......他们、他们在看我......\"
孟飞反手按住她的后颈，将人往自己身后带。
他的目光扫过姚瑶——女博士正盯着冷冻舱上的编号，睫毛上的冰碴随着呼吸轻颤：\"17-032......17-047......\"她突然顿住，手指重重按在某个舱体的观察窗上，\"这里温度异常！\"
雷灵的战术手电照过去。
在最深处的阴影里，一排贴着\"平民保护计划\"标签的冷冻舱泛着不同的幽光。
孟飞凑近，看见舱内蜷缩着穿便服的老人、孕妇，甚至有个抱着布娃娃的小女孩——他们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睫毛上凝着细小的冰晶，像是睡着了。
\"备用电源过载。\"姚瑶猛地转身冲向主控台，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的冰层，\"冷冻系统依赖地热能，刚才的爆炸可能破坏了主管道！
如果断电超过十分钟......\"她的手指在操作台上翻飞，显示屏上的倒计时开始跳动：09:57:03。
孟飞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摸出通讯器，却只听见刺啦的电流声——系统提示：低温环境下信号传输延迟100%。
雷灵已经扯下自己的防寒面罩，给苏绾套上：\"我带平民走，通风管够宽，分次运。\"
\"不行。\"孟飞按住他的肩膀，\"你体力最好，一次能带三个。
苏绾......\"他低头看向缩成一团的女孩，\"跟雷灵哥走，听话。\"
苏绾的眼泪刚涌出来就结成冰珠。
她攥着孟飞的战术手套不肯松手：\"我不要分开......\"
\"乖。\"孟飞蹲下身，用拇指蹭掉她睫毛上的冰碴，\"飞哥要和姚瑶姐姐修机器，修好了就去追你们。\"他把随身的压缩饼干塞进她怀里，\"饿了就吃，别省。\"
雷灵已经扛起最近的冷冻舱。
舱体表面的冰层在他掌心融化，露出里面头发花白的老人。
他冲孟飞点头：\"十分钟，我尽量快。\"
脚步声渐远，冷冻库的回音里只剩下主控台的蜂鸣。
姚瑶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发梢的冰碴随着动作簌簌掉落：\"备用电源在地下三层，需要手动重启。\"她突然顿住，声音轻得像落在冰面上的雪花，\"你......是不是怀疑我？\"
孟飞的呼吸在面罩上凝成白雾。
他望着姚瑶后颈那片青白的皮肤——和冷冻舱上的实验体灼伤痕迹如出一辙。
林雪临终前的\"小心姚瑶\"在耳边响起，可昨夜在地图前，她圈出\"无关区域\"时指尖微微发抖；三小时前爆炸时，她扑过来替他挡过飞溅的玻璃渣。
\"如果你真是他们的棋子，\"孟飞扯下面罩，冷气立刻刺得鼻腔发疼，\"就不会在隔离室替我破解那道三重加密的门禁。\"
姚瑶的手指在键盘上停住。
她侧过脸，睫毛上的冰碴折射着冷光，眼底有什么东西在晃动：\"我父亲是财团的首席生物学家。\"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们用我母亲的命威胁他......\"
主控台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
姚瑶猛地转身，指尖按在某个隐藏按钮上。
全息投影突然亮起，画面里是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她和姚瑶有七分相似，眼角的泪痣位置都一模一样。
\"如果我的女儿成为'绝对控制体'的最终载体，\"女人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请告诉她......我是被迫的。\"画面闪了闪，变成一片雪花。
姚瑶的手重重砸在操作台上。
金属的闷响惊得冷冻舱内的平民睫毛颤动，有个孕妇的指尖在冰层下轻轻蜷起。
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后颈的皮肤泛起不自然的潮红：\"这是我母亲......三年前她'死于实验室火灾'......\"
走廊尽头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孟飞抄起突击步枪，透过门缝看见几个端着冲锋枪的身影——肩章上的狼头标志，是韩森的私人部队。
\"断电还有三分钟。\"姚瑶的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应急爆破程序在......\"
\"我来。\"孟飞拽过她的手腕，将她往安全通道推，\"去追雷灵，带着平民从备用出口撤离。\"
\"那你......\"
\"我启动爆破拖延时间。\"孟飞摸出随身终端，快速复制刚才的全息记录，\"有些真相，我们必须亲手揭开。\"他把终端塞进姚瑶手里，指腹擦过她后颈那片青白的皮肤，\"包括你的。\"
姚瑶的手指在终端上收紧。
她望着孟飞，眼底的雾气突然散开，露出他从未见过的坚定：\"我在出口等你。\"
脚步声越来越近。
孟飞冲向主控台，手指按在\"应急爆破\"的红色按钮上。
倒计时在眼前跳动：00:01:23。
他最后看了眼那些沉睡的平民——小女孩的布娃娃从冻僵的手指间滑落，在冰面上滚了两滚。
\"轰——\"
冷冻库的穹顶在爆炸声中裂开，冰锥如暴雨般坠落。
孟飞在气浪中翻滚，撞在冷冻舱上。
他望着姚瑶消失的方向，战术背心口袋里的追踪器还在发烫。
身后，整座冷冻库开始倾斜，冰层下的实验体在爆炸中碎裂，幽蓝的液体混着血水漫过地面，像条即将死去的毒蛇。
\"姚瑶......\"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抓起突击步枪冲进浓烟。
出口方向传来熟悉的枪响——是雷灵的战术刀划破空气的尖啸，混着苏绾带着哭腔的尖叫：\"飞哥！\"
孟飞弯起嘴角。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终端，那里存着姚瑶母亲的遗言，存着\"绝对控制体\"的秘密，存着他们必须亲手揭开的真相。
冷冻库在身后发出最后的呻吟。
孟飞冲进安全通道，迎向那片带着血腥气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