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魔壁垒”启动的瞬间,整个阴风谷的天空,暗了下来。一层肉眼可见的、暗金色的光幕,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从峡谷的边缘升起,最终在顶端合拢。光幕之上,无数玄奥的符文,如游鱼般穿梭,散发出一种,足以净化、焚灭万物的恐怖威压。空气,变得灼热而粘稠。那些原本狂暴的异兽,像是遇到了天敌,发出了不安的、夹杂着恐惧的嘶吼。它们停止了自相残杀,开始疯狂地、徒劳地撞击着那层光幕。
裂缝中,柳清音感受到的压力,最为真切。那股威压,仿佛要将她的神魂,都从肉体中,碾压出来。而她体内那股血色能量,在“镇魔壁垒”的刺激下,变得更加狂躁,如同被激怒的囚犯,疯狂地冲击着她的五脏六腑。内外交困,生机,正在被迅速掐断。
“没时间了。这个壁垒,会在十二个时辰内,将整个峡谷,炼化成一片焦土。”凌云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急迫。“常规的方法,已经无法让你活下去。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和深渊做交易。”
“什么?”柳清音的神智,已经有些模糊。
“在这些异兽之中,有一个‘王’。它不是最强的,但却是唯一一个,诞生了些许灵智的‘伪神’。它,是这片峡谷的意志集合体。找到它,说服它,让它为我们,撕开一条生路。”
这是一个比引诱异兽,更加疯狂的计划。与一头嗜血的、只凭本能行事的怪物之王谈判?无异于与虎谋皮。
“它凭什么帮我们?”柳清音用尽力气,传递出这个疑问。
“凭它,也想活下去。这个壁垒,同样是它的死期。”凌云的意念,迅速在柳清音的脑海中,构建出一幅画面。“它藏在峡谷地底最深处的‘阴脉之心’。我会将我的一缕‘道之意志’,附着在你身上,代替你,与它沟通。你要做的,就是用你体内全部的血色能量,作为‘信物’,强行冲开一条,通往地底的路。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没有时间犹豫。柳清音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她猛地站起身,不再压制体内那股即将爆发的能量,而是将其,全部汇聚于双掌之间,狠狠地,按向了脚下的地面!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裂缝的地面,被硬生生轰开一个大洞。柳清音的身体,被这股巨大的反震之力,抛入空中,又重重落下。她双臂的骨骼,寸寸碎裂,整个人,如同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但她,成功了。那股狂暴的血色能量,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化作一道赤色的洪流,沿着那个洞口,疯狂地向地底深处,钻去。它像一条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精准地,冲向了“阴脉之心”的方向。
这股能量的爆发,也立刻引起了地底那个存在的注意。一股苍凉、古老、充满了暴虐与饥渴的意志,从地底深处,苏醒了。它瞬间锁定了柳清音。下一刻,柳清音感觉自己的神魂,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拖拽着,坠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深渊。
在深渊的中央,她“看”到了那个“王”。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就是一团巨大的、由无数扭曲的阴影和猩红的眼睛组成的聚合体。它就是这片峡谷,千百年来,所有死亡、怨念、和痛苦的化身。
“外…来…者…死…”一个混乱而暴虐的意念,直接在柳清音的魂海中响起。
就在这股意志,要将柳清音的神魂彻底吞噬的瞬间。一股截然不同的、至高无上的意志,从柳清音的神魂深处,升腾而起。那是凌云的“道之意志”。它虽然微弱,却纯粹、凝练,带着一种,凌驾于诸天万道之上的超然。
“吾,赐你新生。”凌云的意志,没有威胁,没有利诱,只有一句平淡的、如同陈述事实般的话语。
那团混乱的阴影,猛地一滞。它能感觉到,眼前这个渺小的存在体内,蕴含着一种,它无法理解,却本能渴望的“法则”。
凌云的意志,继续传递着信息。不是语言,而是一幅幅画面,一个个概念。画面中,是这头异兽之王,突破峡谷的束缚,拥有真正的形体,遨游于更广阔的天地,吞噬更高级的能量,最终,踏上一条,它从未想象过的“进化之路”。而这一切的代价,仅仅是——撕开“镇魔壁垒”,一个它自己,也想摧毁的囚笼。
阴影聚合体,陷入了剧烈的翻腾。一边,是千百年来,吞噬一切的本能。另一边,是通往更高生命层次的、无法抗拒的诱惑。
“代价…信物…”它传递出贪婪的意念。
“信物,已至。”凌云的意志,回应道。
地底深处,那股由柳清音打入的血色能量洪流,此刻,已经冲到了“阴脉之心”的边缘。它被那头异兽之王,一口吞下。在吞下能量的瞬间,它那混乱的意志中,第一次,感受到了“道果碎片”那至高无上的气息。那是比整个峡谷的阴气,加起来,都更让它渴望的东西。
交易,成立。
地面之上,裂缝之中。柳清音的意识,缓缓回归。她能感觉到,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力量,正在从地底,疯狂地涌入她的体内。但这股力量,不再是攻击她,而是绕过了她,将她包裹起来,形成了一个绝对的保护层。
下一秒,整个阴风谷,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峡谷的中央,地面,猛地向上拱起。一只由无数黑色岩石和枯藤组成的、遮天蔽日的巨手,从地底,破土而出,带着无尽的怒火,狠狠地,砸向了天空中的那片暗金色光幕!
峡谷之外,李玄风正冷静地看着沙盘。突然,整个沙盘,猛地一震,代表着“镇魔壁垒”的阵法模型,发出刺耳的悲鸣,上面,裂开了一道狰狞的缝隙。
他猛地站起,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不可能……峡谷里的那个东西……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