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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皇宫玉兰殿内,铜炉中沉水香袅袅升起,却驱不散满室寒意。穆妃木婉清倚着雕花床头,指尖死死攥着女儿遗落的虎头鞋,绣线早已被泪水浸得发皱。

自那日金轮法王闯入宫中,当着她的面劫走小公主,木婉清便成了失魂人,日夜守在女儿曾经的寝房,时而喃喃自语,时而无声垂泪。

钟灵跪坐在榻边,将温好的参汤又凑近几分:“姐姐,再喝一口吧。”她腕间的玉镯轻轻碰撞,清脆声响惊得木婉清浑身一颤。

这半年来,钟灵几乎寸步不离,白日里变着法子做木婉清爱吃的点心,夜里便守在榻前,生怕她在梦魇中伤了自己。

窗外细雨淅沥,打在芭蕉叶上沙沙作响。

段誉伫立窗前,望着雨中宫墙蜿蜒如泣。他记得那日金轮法王张狂的笑声,记得小公主啼哭着伸出的小手,更记得木婉清撕心裂肺的哭喊。

“陛下,该用药了。”钟灵的声音打断思绪,段誉回头,见她鬓边的铃兰花簪沾着水雾,恍若木婉清刚入宫时,在无量山摘下的那朵。

深夜,书房烛火摇曳。

段誉铺开陈年的雪浪笺,墨香混着案头女儿的平安锁铜锈味,刺得眼眶发涩。狼毫在砚台中转了三圈,方才落下第一笔,字迹力透纸背,似要将半年来的血泪都融进墨里。

二哥钧鉴:

展信如晤。自少室山一别,岁月倥偬,然弟每念及与二哥并肩御敌之景,犹觉热血未冷。今修此书,实乃心如刀绞,万不得已。

笔尖在“刀绞”二字上顿出墨团,段誉抬手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窗外传来宫娥低语,恍惚又变成那日金轮法王张狂的笑声。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写道:

半年前,吐蕃金轮法王率藏边恶徒夜闯皇宫。彼时幼女在椒房休憩,那恶贼竟以龙象般若功当着婉清之面掳走吾女!弟虽率侍卫拼死阻拦,奈何法王武功诡异,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爱女被劫走。

写到此处,段誉将笔狠狠掷入砚台,墨汁飞溅在信笺边缘,宛如未干的血迹。他抓起案头女儿百日时戴过的银镯,冰凉的触感让心绪稍稍平复,颤抖着重新握笔:

婉清自此一病不起,每日枯坐幼女寝房,以泪洗面。钟灵日夜相伴,亲自熬煮汤药,变着法子宽慰,如此半载,方见婉清眼中重现生机。然每当夜深人静,弟见她攥着幼女遗物独坐至天明,心中剧痛,实难自抑。

烛花爆开,照亮段誉苍白的脸。他喉头滚动,蘸墨写下最紧要的字句:

今冒昧相求,一则盼二哥念及结义之情,助弟打探爱女下落;二则金轮法王野心勃勃,此番劫走稚子,恐有颠覆大理、图谋中原之意。不知灵鹫宫近日可探得北方异动?西夏、吐蕃可有异常动向?万望二哥援手!

末了,他咬破指尖,在信末按下血印,力透三层宣纸:

若能寻回吾儿,大理愿倾举国之力为二哥后盾!临书仓促,不尽欲言。盼速回音!

弟 段誉 泣血拜上

火漆封印时,段誉特意选了女儿满月那日烧制的龙凤纹印泥。当滚烫的蜡油包裹住信笺,他仿佛又看见襁褓中的小脸,忍不住将信封贴在心口,久久不愿松手。

他叫来最得力的暗卫,字字如冰:“务必亲手将信交予灵鹫宫虚竹掌门。”

雨声渐急,他望着手中密信,恍惚又见小公主肉乎乎的小手抓住自己的衣袖,天真无邪地笑着。而如今,唯有夺回女儿,才能让这死寂的皇宫,重新听见欢声笑语。

天山巅,寒风急。

虚竹立在灵鹫宫的观星台上,寒风卷起他的灰色僧袍。

远处,天山雪峰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宛如一柄柄插入云霄的利刃。他凝视着北方的天空,眉头紧锁——这些年来,北方大地从未平静。

蒙古的铁骑在草原上纵横驰骋,各部族被逐一征服,势力如燎原之火般迅速壮大。那些剽悍的战士,骑着矫健的战马,在首领的带领下,不断演练战术,野心勃勃地觊觎着中原的富饶土地。

而金国,虽占据着黄河以北的广袤疆域,却早已沉醉在纸醉金迷之中。贵族们骄奢淫逸,朝堂上腐败成风,曾经骁勇善战的金军也日渐懈怠,国力如同夕阳西下,逐渐衰退。

西夏与吐蕃,在蒙古的强势崛起下,被死死压制。曾经的辉煌不再,他们困守一隅,艰难地维持着脆弱的政权,无力再向外扩张,发展之路举步维艰。

至于大宋,朝廷偏安江南,文臣们安于现状,武将们空有一腔热血却无处施展,毫无进取之心,只图一时的安宁。

虚竹轻叹一声,双手合十。他虽已远离尘世纷争,但对天下大势的变化却洞若观火。在他看来,以蒙古如今的势头,天下迟早要被其一统。战火一旦燃起,必将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想到此处,他心中一阵悲戚。

几日后,虚竹换上一袭普通僧袍,只带了两名贴身弟子,踏上了前往大轮寺的路途。大轮寺中,有他昔日的旧识,皆是精通佛法之人。他此番前去,名为讨论佛学禅理,实则想从这些故交口中,探听吐蕃的局势,以及金轮法王的动向。或许,能从中寻得一丝阻止战乱、拯救苍生的契机。

一路行来,他目睹了百姓生活的困苦。农田荒芜,村落破败,许多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这些景象更加坚定了他此行的决心。

当大轮寺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中时,虚竹加快了脚步,心中默默念诵佛号,祈愿此行能有所收获。

翻过最后一道赤色山梁,大轮寺的金顶刺破云层,在日光下折射出万千道金光。赭红色的寺墙沿着山势蜿蜒十里,墙头装饰的法轮铜铃在风中叮咚作响,惊起成群白鸽掠过九层高的菩提塔。

段誉仰头望去,三丈高的朱漆山门匾额上,\"大轮圣境\"四个鎏金大字苍劲雄浑,两侧浮雕的八部天龙手持法器怒目而视。

跨过足有半人高的门槛,檀香味裹挟着诵经声扑面而来,中轴线上七重殿宇层层递进,琉璃瓦与汉白玉台阶交相辉映,檐角垂落的经幡在风中猎猎翻飞,似有万千梵文在虚空流转。

沿着回廊前行,青石板上刻满莲花纹样,不时有身披绛红袈裟的僧人托钵而过。忽听得钟鼓楼传来浑厚的钟声,震得檐下悬着的转经筒嗡嗡作响。

绕过金刚殿,豁然开朗的中庭里,三百六十根盘龙石柱托起千佛穹顶,鎏金香炉中青烟袅袅,与天窗洒落的光柱交织成流动的金色雾霭。

最令人惊叹的是后院的转经长廊,千余尊铜制佛像沿着回廊依次排开,每个佛像手中都握着刻满经文的转经筒。当山风掠过,所有转经筒同时发出嗡鸣,声浪层层叠叠,仿佛整个寺庙都在吟唱古老的梵咒。

远处佛塔顶端的宝葫芦在暮色中闪烁微光,与天边火烧云连成一片,恍惚间竟分不清是人间佛国,还是西天胜景。

虚竹随着引路僧人踏入禅房时,檀香混着书卷气息扑面而来。一个老和尚正背对木门盘坐在蒲团之上。昔日那个身着宝蓝锦缎、浑身散发着凌厉气势的吐蕃国师,如今身披一袭洗得发白的粗麻僧袍,布料上还打着几个细密整齐的补丁,仿佛在诉说着漫长岁月的修行。

他的身形比记忆中更为消瘦,脊背微微佝偻,像是被岁月压弯的枯松。

光头泛着柔和的光泽,稀疏的白发从耳际生出,如同覆盖着一层薄雪。脖颈间的皮肤松弛下垂,布满深深的褶皱,每一道纹路都似刻满了过往的故事。

鸠摩智缓缓转身,虚竹这才看清他的面容。

曾经锐利如鹰的双眼,如今盛满了温和与慈悲,眼角的鱼尾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眉峰上沾染着岁月沉淀的霜白,却依然保持着几分英气。高挺的鼻梁如刀削般凌厉,只是两颊深陷,颧骨突出,让整个面容显得更加清癯。

他的嘴唇微微干瘪,嘴角却始终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已参透了世间的一切。右手腕上缠着褪色的经幡布条,布条边缘已经磨得毛糙,那是常年持咒诵经留下的痕迹。左手握着一串古朴的菩提子佛珠,每颗珠子都被摩挲得圆润透亮,包浆厚重,泛着温润的光泽。

当鸠摩智开口说话时,声音不再洪亮霸气,而是变得低沉沙哑,却又充满了让人安心的力量。举手投足间,没有了往日的锋芒毕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每一个动作都舒缓如春风拂柳,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此刻的鸠摩智,宛如一座历经风雨的古老佛塔,褪去了华丽的装饰,却显露出最本真的庄严与慈悲。岁月带走了他的武功与锋芒,却赋予了他更深厚的佛法修为和看透世事的智慧。

他双手合十起身相迎,动作舒缓如春风拂柳,全然不见往昔凌厉。光头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脖颈间一串古朴的菩提子佛珠自然垂落,每颗珠子都被摩挲得包浆莹润,似在诉说无数个诵经的晨昏。褪去武功后的身形不再挺拔如松,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袈裟下摆扫过蒲团时,竟未带起一丝尘埃。

深陷的眼窝里,曾经盛着烈火般的骄傲与野心的双目,如今盈满澄澈柔光。当他望向虚竹时,嘴角扬起的笑意如同雪山融水般和煦,法令纹里都藏着历经沧桑后的豁达。

禅房壁上悬挂着他手书的\"诸相非相\"四字,笔锋圆融无锋,恰如他如今的心境。虚竹望着眼前这位昔日的宿敌,忽觉那道曾横亘在二人之间的刀光剑影,早已化作袅袅佛烟,飘散在岁月长河之中。

虚竹双手合十躬身行礼,鸠摩智抬手虚扶,指腹摩挲着腕间褪色经幡布条:\"灵鹫宫主不远千里而来,可是为那封大理书信?\"

话音未落,早有沙弥奉上酥油茶,琥珀色茶汤在粗陶碗中荡开涟漪。

虚竹端碗轻抿,茶汤中混合的藏红花气息勾起往昔回忆:\"大师曾言,'武学障'比'知见障'更易惑人。如今看来,这天下纷争,何尝不是众生被欲望所困?\"

他目光扫过壁上\"诸相非相\"的墨宝,\"世人总道善恶泾渭分明,却不知一念之间便可颠倒。\"

鸠摩智枯瘦的手指叩击木案,声如空谷跫音:\"小僧当年痴迷六脉神剑,何尝不是以'求道'为名行贪妄之事?\"

他忽然展颜而笑,眼角皱纹如绽放的菊花,\"施主可知迦叶尊者拈花典故?善恶本是虚妄,若执着于分辨,恰似水中捞月。\"

虚竹将茶碗重重一放,茶汤溅出碗沿:\"既如此,蒙古铁骑践踏生灵,西夏权臣图谋不轨,难道也要任其自生自灭?\"

窗外忽然狂风大作,经幡拍打窗棂的声响中,鸠摩智不慌不忙从蒲团下取出一卷《楞伽经》。

\"施主且看!\"泛黄经页在风中翻动,\"'如来藏是善不善因'——善念恶念皆由心生,关键在于是否勘破执念。\"

他指尖划过经文,\"金轮法王执迷武学,小僧当年何尝不是?唯有放下'我执',方能见得本心。\"

虚竹忽觉灵台清明,起身长揖到地:\"大师是说,化解纷争不在以暴制暴,而在渡化人心?\"

鸠摩智却将经卷推回案上,指腹抚过\"诸相非相\"的\"非\"字:\"非也非也,若执着于'渡化'二字,又何尝不是新的执念?\"

话音未落,禅房外传来悠远的晚钟,惊起满山归鸟。

虚竹望着鸠摩智袈裟上细密的针脚,忽然明白这位昔日枭雄,早已将武功化作更锋利的慧剑,斩断了心中所有妄念。

鸠摩智抬手轻挥,沙弥立即将冷茶撤下,换上新煮的酥油茶。铜壶倾倒时,琥珀色茶汤泛起细密金沫,在陶碗中凝成旋转的漩涡。

\"施主可知吐蕃谚语?\"老和尚指尖蘸茶,在木案画出蜿蜒曲线,\"雪山崩塌时,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有罪。\"

虚竹望着茶汤里浮动的酥油,若有所思:\"大师是指蒙古崛起并非偶然?\"

窗外暮色渐浓,经幡的影子在墙上摇曳如群魔乱舞,鸠摩智却悠然取出念珠,每颗菩提子都被岁月磨得圆润透亮。

\"草原各部如散沙,成吉思汗却能将其熔铸成刀。\"念珠在指间簌簌转动,\"西夏的铁骑、金国的重甲,在他眼中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

鸠摩智忽然停住动作,浑浊的目光望向北方,\"更可怕的是,此人懂得借'天罚'之名行杀戮之事——萨满教的'长生天',比十万精兵更能慑服人心。\"

虚竹捏紧茶碗,釉面冰凉刺骨。他想起段誉信中提到的金轮法王,喉间不由得发紧:\"如此说来,金轮法王与蒙古勾结,竟是想以密宗佛法为其正名?\"

\"正是!\"鸠摩智重重一拍木案,震得茶碗中酥油迸溅,\"密宗讲究'以欲制欲',法王却将其曲解为弱肉强食的天道。他若真助蒙古人夺得天下,届时佛门将沦为杀人的刀!\"

说罢抓起案上竹制茶筅,在茶汤中急速搅动,雪白的泡沫瞬间覆盖碗面,\"这茶沫看着华丽,底下却是暗流汹涌。\"

虚竹望着碗中翻涌的茶沫,突然想起灵鹫宫密探传来的急报:西夏王宫内藏有神秘佛窟。

他猛地起身,袈裟带起一阵劲风:\"大师之意,是要斩断这'名正言顺'的根基?\"

鸠摩智却将茶筅轻轻搁回青瓷盏,枯瘦的手指蘸取茶沫,在案上画出火焰形状:\"非也。当年小僧为求六脉神剑,一闯大理天龙寺。\"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施主可知,寺中密室藏着比剑谱更可怕的东西——一卷记载着'以佛灭佛'秘术的梵文残卷。\"

暮色彻底笼罩禅房,最后一缕天光掠过鸠摩智布满皱纹的脸,将他的轮廓勾勒得宛如石刻。

虚竹望着老人眼中跳动的幽光,忽然意识到,这场关于天下大势的对话,早已超越了普通的战略推演。

当酥油茶的香气与檀香在黑暗中缠绕,一场关乎佛门未来的博弈,正在悄然展开。

铜灯焰苗突然爆开,在鸠摩智沟壑纵横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他屈指弹向灯芯,火苗顿时窜高半尺,将案头摊开的《大日经》映得通明:\"密宗与禅宗,恰似两条通向雪山之巅的险径——禅宗直指本心,如赤足攀冰;密宗以相入道,似架梯凿岩。\"

虚竹摩挲着腕间佛珠,忽然想起灵鹫宫石壁上的逍遥派武学图谱:\"可金轮法王以'龙象般若功'屠戮生灵,分明将佛法化作杀人利器。\"

话音未落,鸠摩智已抓起案头青铜曼陀罗,九股杵在灯下泛着冷光。

\"曼陀罗本是供奉佛陀的法器,握在恶人手中便是凶器。\"

老和尚将曼陀罗重重顿在木案,十二瓣莲花震出嗡嗡回响,\"密宗讲究'即身成佛',法王却将'身'曲解为肉身之力。他日夜苦修龙象般若第十三层,不过是想在人间铸就金刚不坏的躯壳!\"

窗外传来转经筒的嗡鸣,混着远处狼嚎。

鸠摩智突然起身,袈裟扫落案上茶碗,琥珀色茶汤在经文上蜿蜒成河:\"施主可知'时轮金刚'的真意?那本是预言末法时代的典籍,法王却用来宣扬'以杀止杀'的邪说!\"

他枯瘦的手指戳向经文,\"看这'为护正法,当断无明'八字,在他口中竟成了侵略的借口!\"

虚竹望着满地狼藉,忽觉这场景恰似如今的江湖乱象。他拾起被茶汤浸湿的经页,只见\"贪嗔痴慢\"四字晕染开来:\"可蒙古人信奉萨满,法王又如何借密宗收拢人心?\"

鸠摩智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惊得梁上积尘簌簌落下:\"萨满教崇拜长生天,密宗供奉大日如来——在法王眼中,不过是换个名头罢了!\"

他抓起曼陀罗九股杵,在空中划出森然弧光,\"他要做的,是将密宗仪轨改造成战争机器:让僧人披上战甲,把经文刻在刀锋,用'降魔'的名义行屠城之事!\"

铜灯突然炸裂,火星溅在《大日经》\"菩提心为因,大悲为根本\"的字句上。

虚竹望着跳动的火苗,终于明白为何段誉在信中字字泣血——这场危机,早已超越了普通的武林纷争,而是关乎佛法本源的生死之战。

虚竹闻言霍然起身,宽大的僧袍在身后鼓荡如帆,他双手合十深深躬身,额头几乎触及案上茶渍斑驳的《大日经》:\"大师一番言语,直如当头棒喝!小僧在天山灵鹫宫参禅十余年,每日与石壁武学、七十二岛洞主周旋,竟不及大师三言两语勘破迷障。\"

鸠摩智徐徐摇首,菩提子佛珠顺着腕骨滑落,在掌心发出轻响:\"灵鹫宫主统领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以逍遥派绝学震慑江湖,怎可妄自菲薄?\"

他枯瘦的手指抚过曼陀罗九股杵的金刚尖,\"贫僧当年为求《易筋经》远赴天竺,又在波斯明教目睹圣火焚城,所见不过是万里黄沙中的几粒尘沙。\"

\"可大师能看透金轮法王的狼子野心!\"虚竹抬头时,眼中满是惊佩,\"小僧每日处理教务,竟未察觉密宗典籍已被曲解至此。\"

窗外夜风呼啸,将转经筒的嗡鸣撕扯得支离破碎,恰似他此刻翻涌的心绪。

老和尚突然将曼陀罗重重按在经卷上,九股杵压住\"降伏四魔\"的经文:\"当年在天龙寺,贫僧以火焰刀威逼枯荣大师,何尝不是被'武学障'蒙蔽心智?\"

他的声音陡然低沉,眼角皱纹里盛满沧桑,\"西行万里方知,真正的魔障不在经文之外,而在人心贪执。\"

虚竹怔怔望着案上纠缠的茶渍与经文,忽觉这些年困守天山,虽自称修行,实则仍陷在统领群豪的虚名之中。

他再次长揖到地,声如洪钟:\"大师遍历天竺、波斯,见过异教纷争、佛魔交战,方能有这般洞见!还望大师指点,如何才能阻止金轮法王的阴谋?\"

鸠摩智缓缓起身,袈裟掠过壁上\"诸相非相\"的墨宝,在光影中宛如展开一幅古老经幡:\"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若要斩断这场因果,须从...\"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促的梆子声,惊得两人同时望向窗外——一只信鸽,正扑棱着翅膀掠过寺院飞檐。

暮色漫过经幡时,铜钟沉沉撞响第七声。

鸠摩智轻叩木案,檐下悬挂的陶铃叮咚应和:\"施主腹中可还留着酥油茶的暖意?\"他枯瘦的手指抚过袈裟补丁,\"大轮寺的素斋虽不比灵鹫宫珍馐,倒也有几分山野风味。\"

虚竹起身行礼,瞥见老人腕间褪色经幡布条在风中轻摆:\"叨扰大师清修,已是惭愧。\"

两人穿过飘着桑烟的回廊,忽见数十僧人托钵列队而行,绛红袈裟在暮色中如流动的火焰。

斋堂内,铜灯将壁画上的护法神照得忽明忽暗,素斋不过麦饼、酥油和几碟腌菜,却吃得格外安静。

晚课的诵经声渐歇,鸠摩智引着虚竹来到茶室。竹制茶筅搅动茶汤的沙沙声里,老和尚忽然开口:\"三日前,龟兹商队带来奇闻——西域忽现使蛇人,双手缠绕的赤鳞蟒能喷毒雾,沾者百步立毙。\"

他将茶沫拂成莲纹,\"此人出招时似有密宗大手印的影子,却又混杂着天竺瑜伽术的诡异身法。\"

虚竹手中茶盏微颤,想起灵鹫宫暗卫曾提及西夏边境的神秘尸骸:\"难道是金轮法王新收的弟子?\"

铜壶突然沸腾,水汽冲得壶盖叮咚作响,鸠摩智却不慌不忙揭开壶盖,氤氲热气中飘出藏红花的辛香。

\"那使蛇人专挑往来商队下手,劫走的却非金银。\"老和尚将煮好的奶茶倾入陶碗,\"据幸存者所言,他每战必取对方随身佛像,或铜铸,或木雕,一概收走。\"

茶碗推过案头时,虚竹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戒疤,暗红疤痕与茶汤颜色竟十分相似。

\"收走佛像?\"

虚竹皱眉摩挲茶碗,釉面冰凉如蛇蜕,\"是为了熔炼兵器,还是另有佛理?\"

窗外忽然传来夜枭长鸣,惊得檐角转经筒哗哗转动。

鸠摩智却闭目捻动佛珠,苍老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意:\"若贫僧所料不差,此人正在收集'八部天龙'的残缺法相——金轮法王怕是要拼凑出失传百年的《欲界魔经》。\"

铜壶中的茶汤第三次沸腾,水汽在窗棂上凝成细密水珠。

鸠摩智用竹夹拨弄炭火,暗红的火星溅在青砖上,转瞬熄灭:“此使蛇人内力阴柔诡谲,交手者皆言其掌风带着腐叶霉味——正是白驼山‘灵蛇瘴’的气息。”

他顿了顿,菩提子佛珠在指间发出轻响,“那白驼山看似世外桃源,实则是西域三不管的地界。”

虚竹将茶盏凑近鼻尖,浓郁的酥油香中似真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弟子曾听闻,白驼山方圆百里遍布蛇窟,就连草木都带毒性。难道此人...”

话音未落,鸠摩智已展开羊皮地图,枯瘦的手指重重按在雪山与大漠交界处的墨点上。

“看这地势!”

老人的指甲划过地图凹陷处,“雪山融水汇聚成泽,大漠热风蒸腾湿气,正是异蛇繁衍的温床。五十年前,白驼山曾出了个擅使‘灵蛇拳’的高手,能驱使百蛇组成战阵。”

他突然剧烈咳嗽,佛珠散落在地图上,宛如点点蛇目,“如今这使蛇人驭蛇之术更胜前人,怕是得了白驼山禁地的传承。”

窗外传来转经筒的嗡鸣,混着远处狼群的低嚎。

虚竹凝视地图上那片被朱砂标记的区域,仿佛看见无数赤鳞蛇在沼泽中游弋:“若当真与白驼山有关,那法王怕是想借蛇毒炼制秘药。传闻白驼山有一种‘九步噬心散’,能让人在欢愉中化为血水。”

鸠摩智突然抓起茶盏一饮而尽,喉结剧烈滚动:“更可怕的是白驼山的‘蛇蜕功’——每吞噬百蛇精华,便能重塑经脉。”

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淡青色的蛇形纹路,“贫僧在天竺曾见过类似功法的记载,修炼者最终都会沦为半人半蛇的怪物!”

铜灯突然爆响,灯花落在地图上,将白驼山的标记灼出焦痕。

虚竹望着那缕青烟,后背顿时渗出冷汗:“如此看来,这使蛇人绝非偶然出现。大师认为,他们下一步会...”

“会直指中原。”

鸠摩智将佛珠一颗颗重新串起,动作缓慢而沉重,“白驼山异蛇虽毒,却怕中原的雄鸡司晨。可若让他们与中原的邪派勾结...”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禅房内只余炭火噼啪作响,仿佛预示着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到来。

铜炉中炭火噼啪爆开,鸠摩智捻着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此人是白驼山欧阳家族之人,其父欧阳硕,世代经营波斯生意,已成西域富豪,其兄欧阳峻,倒是继承了父亲的商贾天赋。这些年往来波斯与西夏,丝绸香料生意做得极大,听闻连金国贵族都爱用他商号的安息香。”

他说着轻轻摇头,枯瘦的面容上泛起一丝疑惑,“只是其兄生来体弱,半点武功不会,连骑马都要专人搀扶。”

虚竹将茶盏凑近唇边,却未饮下,目光紧盯着老人布满皱纹的面庞:“可欧阳锋却截然相反?”

“何止相反!”

鸠摩智突然重重一拍木案,震得茶碗里的酥油茶泛起涟漪,“此子天赋异禀,十岁时便能徒手捏碎毒蛇七寸,十二岁独创‘灵蛇拳’,出招时手肘竟能如蛇般扭曲!”

老人喉间发出一声叹息,“更可怕的是他用毒手段,据说能从西域奇蛇中提炼出无色无味的剧毒,中者谈笑间便化作血水。”

窗外夜枭长鸣,惊得檐下铜铃乱颤。

虚竹想起灵鹫宫密探提及的诡异尸骸——那些尸体表面完好,五脏六腑却尽数化为脓水,此刻想来,后颈泛起阵阵寒意。

“欧阳硕对这个儿子又爱又怕。”鸠摩智摩挲着腕间褪色的经幡布条,声音变得低沉,

“曾有人见他重金悬赏江湖名医,只为寻得能克制儿子毒功的解药。可笑的是,那些名医有去无回,最后都成了欧阳锋试毒的‘药人’。”

虚竹手中茶盏重重落在案上:“如此恶行,就无人能制?”

“谈何容易!”

老和尚枯瘦的脸上泛起一抹苦笑,“此子行踪诡秘,常以毒蛇为耳目,稍有风吹草动便遁入茫茫大漠。更棘手的是...”

鸠摩智突然压低声音,“他与金轮法王早有书信往来,据说还曾向法王献上过用百蛇心血炼制的‘龙象丹’。”

话音未落,禅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鸠摩智与虚竹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凝重——这场关于西域奇人的对话,似乎正在掀开某个惊天阴谋的一角。

敲门声骤然响起时,虚竹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颤。

鸠摩智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蹙起,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佛珠,指节泛出青白。

\"进。\"

他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在静谧的禅房里惊起一阵回响。

小沙弥捧着粗陶药碗怯生生踏入,碗中褐色药汁蒸腾的热气,混着一股腥甜与苦涩交织的古怪气息。

鸠摩智盯着药碗,浑浊的瞳孔猛地收缩,喉结不受控地滚动两下,嘴角却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放着吧。\"待沙弥退下,他突然抓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喉结剧烈起伏间,脖颈青筋暴起如扭曲的树根。

药汁顺着嘴角滴落,在褪色的僧袍上晕开深色痕迹。

老和尚的五官因苦涩狠狠扭曲,眼角皱纹里渗出细密汗珠,苍白的嘴唇不住颤抖。他强撑着将空碗重重搁在案上,指节敲击木案发出空洞的声响,仿佛在与体内翻涌的剧痛较劲。

\"大师!\"

虚竹猛地起身,却见鸠摩智已阖上双眼,右手五指深深掐入掌心,左手佛珠被捏得咯咯作响。

烛光摇曳下,老人佝偻的脊背剧烈起伏,冷汗浸透的僧袍紧贴后背,勾勒出嶙峋的肋骨轮廓,宛如一尊在烈火中淬炼的残破佛像。

当鸠摩智再度睁眼时,眼底血丝密布,却强撑着露出慈祥笑意:\"老毛病罢了。\"

他伸手去够案头的佛经,指腹在\"诸行无常\"四字上反复摩挲,颤抖的指尖将墨迹都晕染开来,

\"施主不必挂怀。\"

虚竹望着那只青筋暴起的手,喉头滚动却发不出声音,最终只是默默将温热的茶盏推近几分,烛火在茶汤表面跳跃,映照着两人之间难以言说的沉默。

虚竹起身告辞,请大师早歇,相约明日再谈。

更鼓敲过三响,大轮寺沉入浓稠如墨的夜色。

虚竹推开禅房木窗,寒冽的夜风裹挟着雪山顶的冷意扑面而来,远处佛塔的金顶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檐角铜铃寂然无声,仿佛连时间都在此凝固。

寺中万籁俱寂,唯有藏经阁方向传来微弱的诵经声,忽远忽近,若有若无,似是从地底下渗出来的古佛低语。月光透过斑驳的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纵横交错的阴影,像极了鸠摩智掌心蜿蜒的青筋。

虚竹盘膝而坐,却觉灵台难静,欧阳锋的蛇毒秘术、白驼山的诡谲传闻,如毒蛇般在脑海中盘旋。

他取出羊皮纸,就着豆大的烛火书写,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空寂中格外清晰。烛泪滴落在案上,凝结成蜡珠,又被夜风卷落,跌碎在冰凉的青砖上。

远处传来野狐的呜咽,与转经筒偶尔的嗡鸣交织,更添几分森然。

虚竹起身踱步至庭院,只见满地碎银般的月光,将百年古柏的影子拉得老长,树影婆娑间,恍若无数暗卫潜伏。墙角的曼陀罗花在夜风中轻轻摇曳,花瓣上凝结的露水折射着月光,宛如撒落的碎钻。空气中浮动着酥油香、松木香,以及隐隐约约的药草苦涩,正是鸠摩智药碗中散出的气息。

当东方渐白时,虚竹望着写满字迹的羊皮纸,墨迹未干处晕染开来,恰似白驼山沼泽中弥漫的雾气。

远处钟楼传来第一声晨钟,惊起群鸦,扑棱棱的振翅声划破天际,禅院的寂静终于被打破,新的一天裹挟着未知的隐秘,在晨曦中缓缓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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