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鹤川看着手机里的短信，他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他从妄夜一路往温莳一的公寓开，路上一直绷紧精神，注意着有没有熟悉车辆，甚至想到了那些车祸现场。
他不敢往那边想，但神经拽着他回忆起新闻报道中那些惨烈的车祸场面。
他太阳穴直跳，眉心绷紧，脸色非常难看。
但幸好这一路没有任何车祸，等到了公寓，发现屋里根本没有人。
他又开到温莳一的公司，整栋公司大楼都关了灯，他记得温莳一的办公室在哪，他朝她的办公室看去，灯也是黑的。
正当他准备开车回松山别墅时，温莳一回他信息了。
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时他才发觉他的后心都湿了。
幸好幸好，莳一没事。
至于其他事都不重要，只要莳一好好的，他们便有很多时间。
他给温莳一回了信息，才回到车上，准备调头回妄夜。
这时江家管家给他打了电话：“少爷，我刚才去温家老宅问了，温夫人和温小姐都没回来过。”
江鹤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将车窗打开，吹了吹冷风才冷静下来。
他发动了车子，往妄夜开去。
这时他又给曲夏夏打了电话，曲夏夏立马接了起来：“你找到莳一了？”
“没有，莳一说她一会儿来妄夜。”江鹤川的眼神很沉，目光直视着前方的车流，他现在恨不得立马飞到妄夜。
“夏夏，我有件事想问你。”
曲夏夏似有所意料，道：“你说。”
“今晚莳一的异常，是不是因为温夫人？”
曲夏夏沉默了会儿，忽然道：“你高三毕业那年的生日会，你还记得吗？”
江鹤川当然有印象，那时他等了许久温莳一都没来。
“当时莳一很想去的，很想跟你说声生日快乐，但梅阿姨出事了，她走不了。”曲夏夏没说的太清楚，那年的事实际上她也不太清楚，莳一一直不想提。
“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但莳一给你准备了礼物，她今天早上还跟我说，她想跟你告白的。”
“江鹤川，莳一她喜欢你，你能察觉到吧？”
“我知道。”江鹤川声音低沉。
“那你一定不知道，她决定跟你告白花了多大的勇气。今天若不是有万不得已的事，她不可能来迟的。”
江鹤川：“嗯，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江鹤川唇线绷紧，最后又拨出去一个电话。
“帮我查查温家夫妻俩，另外把温国良的电话给我。”
之前他没有擅自插手，是很明显莳一不想让人知道家里的事。他冒然打听，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越界。
但他现在不想管这些了，正人君子他已经装了很久了，这一回他就要做一个小人。
倘若有一天莳一再次站在天台边了，而他却不在身边，他会因为自己的无能后悔一辈子。
车开的飞快，一路往妄夜疾驰。
等快到妄夜的路口，他瞳孔骤然一缩，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
温莳一没让出租车将自己送到妄夜门口，而是在前一个路口就停了下来。
她付了车费，下车。
这次她小心多了，目光注意着四周，生怕再有车撞上来。
她听不见，就算有车过来提前打铃了，她也不知道。
她往里贴着商户的门边走，这样就不会碰到人行道上来往的人和非机动车了。
但她现在不敢进妄夜，她的耳朵还是什么都听不见。
这次失聪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她开始害怕是不是永远好不起来了。
如果真的好不起来，她这时就不应该去见江鹤川。
她远远看着妄夜的门牌，却怎么也挪不动步子了。她又开始胆怯，害怕，恐惧趴在她的脊背上，如同魔鬼般时刻在她耳边呢喃。
温莳一你现在一出现在江鹤川面前，立马就会暴露出你听不见的事实。
怎么，你想让江鹤川可怜你？
还是想让江鹤川厌恶你？
就算江鹤川可怜你，但精神病患者发起病来，有多难看你是知道的。
你想让江鹤川看到你歇斯底里的样子吗？
江鹤川是喜欢你，可时间一久呢，没有人能对一个精神病人永远有耐心，他的喜欢早晚会有磨灭的那一天。
那时候你怎么办呢？
学你妈一样死死哀求，苦苦相逼，最后相看两厌，反目成仇吗？
温莳一浑身打了一个惊颤，脚下犹如千斤重，却怎么都迈不动步子了。
她死死盯着前方的妄夜门口，几步距离却犹如天堑，她走到门口了，却跨不过去。
温莳一在这里停止，你和江鹤川之间还有体面可言，你最多在他眼里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但往前一步，以后所有的结果你既控制不了，也承受不了。
温莳一忽然喘不过气来，仿佛有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喉咙。从脚底蹿起一股寒气，瞬间将她全身冻住。
她睁大了眼，眼泪无声地流了出来。
这时旁边有个商户推门出来，却差点撞到了温莳一。他皱着眉跟温莳一说着什么，温莳一一动不动，他顿时恼怒，伸手推了温莳一一把。
温莳一仿佛毫无知觉一般，僵硬麻木地往后倒去。
江鹤川心肝一颤，魂都要飞了出去，下一刻他立马冲了上去。
等将人接到怀里，他失重的心跳才慢慢落到了心口。
那商户还在大嚷：“你们不会要碰瓷吧？！我只是轻轻碰了她一下，我可没用力。是她挡在我门口，让她走也不走，跟个聋子一样！”
“闭嘴！”江鹤川骤喝。
那商户被他眼里的血色吓到了，呐呐两声也没敢开口。
江鹤川深吸一口气，看向温莳一，此时的温莳一看着他，眼眶里含着泪，神情无助又绝望。
江鹤川的心都快裂开了好几瓣，他压着痛意，笑着说：“没事，莳一我在呢。”
他将温莳一带到一旁的小广场上，扶着她在休息椅上坐下。
随后他蹲在温莳一面前，昂着头看她。他语气尽力平稳，但声音还是有些抖：“我还以为要等你很久呢，没想到刚到这里就看到你了。”
他微微扬起唇，弯着眼看着温莳一，眼底是如银河一般流淌的温柔。
温莳一张了张唇，又闭上了，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她听不见。
她知道江鹤川一定说了非常动听，非常温柔的话……
但她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