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卫视演播厅,聚光灯灼热如熔金。
《宝鉴天下》的鎏金Logo高悬,观众席座无虚席。主持人巧舌如簧,三位专家正襟危坐。周浩作为本期“文化赞助人”,翘着二郎腿坐在VIp席,嘴角噙着猫戏老鼠的冷笑。他身后阴影里,斗篷人如附骨之疽,枯爪摩挲着怀中漆黑陶瓶。
“接下来这件藏品,来自默然斋沈观澜先生!”主持人声音高亢,“清中期民窑青花缠枝莲纹大罐!有请持宝人!”
聚光灯追射下,林晚秋的助理小王(代沈观澜出席)紧张地捧罐上台。罐身尺余高,青花发色灰蓝,缠枝莲纹构图繁复却略显板滞,釉面浮光隐现,底足粘着干涸河泥。
“嗤…”观众席响起几声低笑。民窑大路货,也敢上《宝鉴天下》?
VIp席,周浩对镜头露出惋惜表情:“唉,沈老弟创业不易,拿个仿品充门面…情有可原嘛!”
专家席中央,梳油头、戴金丝眼镜的王专家(周家御用)率先发难,指尖不屑地敲了敲罐腹:“胎体粗松,叩之声闷(咚…),火候不足!青花发色漂浮,无苏料锡斑,乃现代化学钴料!画工匠气,莲瓣僵硬如模板!综合看…**低仿品**!市场价…五十块顶天!”
哄笑声四起!镜头特写罐体,瑕疵被高清放大。网络直播间弹幕刷爆:
“丢人现眼!”
“默然斋就这水平?”
“古琴男神人设崩塌!”
后台监控屏前,林晚秋秀眉微蹙。她不懂瓷,却信沈观澜的眼光。指尖无意识划过平板,调出大罐的x光扫描图——胎质均匀,并无作伪夹层。
“未必。”一个沉静的声音穿透喧嚣。
沈观澜一袭青衫,自侧幕缓步上台。左臂疤痕隐于袖中,面色依旧苍白,眸光却清亮如寒潭。
“沈先生有何高见?”主持人将话筒递来,眼底藏着看热闹的兴奋。
沈观澜未接话筒。
他径直走向展台,双手捧起那只被贬为“五十块”的青花大罐。
触觉·灵犀手!
十指如抚情人肌肤,寸寸抚过罐身。
釉面浮光下,是历经水土侵蚀形成的温润酥光(非化学做旧能仿)。
青花纹饰边缘,有极细微的手工描绘抖动(机器印花绝对平整)。
最关键的底足胎骨:粗松?不!是历经冲刷形成的蜂窝状酥解层!如同老人骨质疏松的骨骼,脆弱之下,藏着岁月真实的年轮!
“王专家说胎粗声闷?”沈观澜抬眼,目光如电射向专家席,“那是您…听得不够深。”
满场哗然!
公然质疑权威?!
周浩嗤笑:“沈观澜!真当自己是金耳朵?隔着电视你能听出花来?”
沈观澜不再言语。
他将大罐轻轻放回展台软垫。
闭目,凝神。
体内因尸香蛊而翻腾的气血,被怀中铜镜源石强行镇压。全部精神力,灌注于双耳!
谛听耳·超频!
世界瞬间寂静!
观众席的哄笑、主持人的呼吸、周浩的讥讽…所有杂音如潮水退去。
唯有展台上那只大罐,在意识中被无限放大!
他屈起右手食指,以完全相同的力道、角度、速度,在罐腹不同位置,轻轻叩击!
第一叩:罐腹上部。
指尖落!
嗡…
在常人耳中只是沉闷的“咚”声。
但在沈观澜的谛听耳中——
声波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高频震颤穿透釉层,在粗松的酥解胎骨中艰难传导、散射、衰减…反馈回的声波,带着沙哑、松散、短促的尾韵!如同朽木中空!
第二叩:罐腹中部。
指尖落!
嗡…
声波传导至胎骨较致密处!
反馈声多了一丝**绵韧的回响**!如击湿革!
第三叩:罐腹下部,近底足处!
指尖落!
铮——!
一声截然不同、清越悠长、带着金石质感的余韵,如同古寺铜磬被轻轻敲响,骤然穿透沈观澜的耳膜!
找到了!
胎骨酥解层下,未被水土完全侵蚀的致密瓷胎核心!
沈观澜猛地睁眼!瞳孔深处金芒爆闪!
他双手捧罐,移至展台边缘悬空处(减少台面共振干扰)。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右手食指再次抬起,悬于罐腹下部那“致密胎核”正上方!
指尖凝聚灵犀手全部掌控力,以与王专家刚才一模一样的力道与角度,叩击而下!
叮——!
一声清亮、通透、余韵袅袅不绝的脆响,如同玉罄轻鸣,骤然响彻整个演播厅!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截然不同的、悦耳之极的瓷音惊呆了!连王专家都张大了嘴!
“清康熙,景德镇窑场。”沈观澜的声音平静响起,却字字如锤,“胎土二元配方未臻完善,窑温控制波动,故胎骨外酥内坚,呈独特‘夹心胎’现象。叩击酥解层,声闷如朽木;叩击胎核…”
他指尖再次轻叩!
叮——!
清音复鸣!
“…声清如击玉!”
“青花用浙料,发色灰蓝乃窑火还原不足所致,非化学料!画工繁复匠气,正符合康熙早期民窑‘务求满饰、不吝工本’之特征!底足河泥…”他指尖刮下一点干涸泥块,碾碎。
百草鼻轻嗅!
“鄱阳湖底特有的‘铁锈红’淤砂!与罐体沁色相符!”
“综合断代:清康熙早期民窑真品!存世稀少,价值…”他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王专家,“至少三十万!”
“不可能!”王专家猛地站起,失态咆哮,“夹心胎?闻所未闻!你这是诡辩!”
“闻所未闻?”沈观澜嘴角勾起一丝冷峭,“那就听个明白!”
他豁然转身,指向专家席旁陈列的一排“标准器”——从宋影青到清粉彩,涵盖各代真品!
“请王专家,以相同力道,叩击那件南宋龙泉窑梅瓶腹部!”
王专家一愣,下意识拿起小槌,在龙泉梅瓶腹轻叩。
咚…沉闷短促!
“为何声闷?”沈观澜逼问。
“胎…胎厚!”王专家额头冒汗。
“错!”沈观澜厉喝,“南宋龙泉用瓷石一元胎,胎骨致密均匀!声闷因其釉层肥厚如凝脂,吸音!再叩**明永乐甜白釉暗刻龙纹碗**!”
王专家硬着头皮叩击。
叮…清音悠长!
“为何声清?”
“胎薄釉润…”
“又错!”沈观澜声如寒冰,“甜白釉同样肥厚!声清因其胎骨掺高岭土,坚致如铁!音波穿透无阻!”
他猛地捧起自己的青花大罐,声震全场:
“瓷器辨声,首重胎骨本质,次看釉层厚薄,再察器型共振!汝等不究根本,仅凭一声‘闷响’断伪,才是真正的…欺世盗名!”
“说得好!”观众席一位白发老者激动站起,“老夫藏瓷四十载,此罐确是康熙夹心胎!沈先生真神人也!”
“神耳!这是神耳啊!”
“王专家滚下去!”
声浪滔天!王专家面如死灰,瘫坐椅上!
直播弹幕彻底疯狂:
#沈观澜谛听耳# 爆!
#瓷器听音辨伪# 爆!
#宝鉴天下打假现场# 爆!
周浩脸色铁青,捏碎了手中话筒!
阴影里,斗篷人猛地攥紧陶瓶!时机已到!
趁着全场沸腾、镜头聚焦沈观澜的刹那——
斗篷人枯爪一弹!
一蓬肉眼难辨的惨绿色粉尘,混在空调气流中,无声无息罩向舞台中央的沈观澜!
尸香母蛊!
沈观澜正对镜头,似无所觉。
但怀中铜镜源石猛地剧震!一股冰流直冲头顶!
百草鼻瞬间捕捉到那甜腥死气暴涨百倍!
千钧一发!
沈观澜捧罐的双手看似随意地向左一转!
罐口,正对扑来的蛊粉气旋!
谛听耳·控场!
声带肌肉以超频震动!
一声长啸,混着灵犀手灌注的枯柳木灵之气,自喉中迸发!并非人言,而是模拟寒鸦惊风之唳!
“唳——!”
尖锐音波如无形锥刺,精准轰入罐口!
嗡!
青花大罐剧烈震颤!
罐腹那酥脆的胎骨夹层,在尸香蛊粉与寒鸦音波的双重内外夹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咔嚓!咔嚓嚓!
一连串细密的、如同冰面碎裂的脆响,自罐体内部炸开!
在无数惊骇目光中——
那只康熙青花大罐表面,瞬间浮现出无数蛛网般的细密裂纹!裂纹深处,惨绿色的蛊粉光芒一闪而逝!
“噗!”
一声闷响!
罐体没有爆裂,却如同被抽去骨头的鱼,瞬间塌陷酥解!化作一堆夹杂着惨绿荧光的瓷粉,坍塌在展台上!
粉尘飞扬!
其中蕴含的浓烈尸香死气,被寒鸦音波与罐体崩碎的力量反向震散,倒卷向VIp席!
“呃啊!”
首当其冲的周浩吸入一口,只觉一股邪火猛地窜入四肢百骸!双眼瞬间赤红如血,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竟当众撕扯起自己昂贵的西装!
“周少!”保镖惊惶扑上!
现场大乱!
斗篷人见势不妙,黑雾般缩入阴影,消失无踪。
聚光灯下,唯余沈观澜独立。
青衫拂动,身前一摊惨绿荧光的瓷粉。
他垂眸,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透过话筒,平静传遍死寂的演播厅:
“诸位可见,邪祟附骨,纵是真品,亦难逃粉身碎骨。”
“鉴宝之道,去伪存真易,祛邪守正难。”
“望自省之。”
言罢,转身下台。
背影没入通道阴影前,他指尖一枚微型存储卡(苏雅纽扣中所得),悄然滑入林晚秋助理小王颤抖的手中。
卡内,周浩指使苏雅下药的全过程录音,正在无声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