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船舱内刀光剑影,所有老大人的眼神都如同利箭一般射向了坐在一旁的王家彦。
而王家彦也对望向他身上的三名大人的目光报以无奈的苦笑,内心深处也在无助的呐喊道:“诸位老大人啊!不是我不劝陛下啊!我都劝了无数次,可陛下根本就不听!你们要是跟陛下多待几天,就知道他老人家在战场上决定的事,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劝不住的!”
……
“诸位爱卿,”崇祯皇帝看着船舱内几人不住的眼神交流,也有点好笑,他拍了拍手,叫停了几人的目光交锋,将他们的注意力又集中在自己身上。
崇祯皇帝看四人又望向自己,他继续开口继续说道:“建奴此次入关,联合了蒙古诸部和我大明投降过去的绿营兵马,听闻共计有十万大军,朕回京之后,思索良久,突然想起以前在一本无名棋谱上看到的一个残局,颇有意思,其唤名为‘珍珑棋局’!”
“珍珑棋局?我等也深谙对弈之道,怎么从未听说过此等棋局?”四位大臣都纷纷对视一眼,倪元璐轻抚长须,疑惑开口道。
“哎,棋局名称并不重要,听说此棋局为天人所下,世间能破者寥寥无几。朕也是偶尔恰巧在一本无名古籍上观之,对其颇有兴趣,也研究了诸多时间,最后终于将其破解。此棋局其中的关窍就在于,执白者不可恋子,也不可贪势!需要自填一子,将自己被黑棋重重围困的白子自毁一片,空出来的地方,便足够剩下的妙手一一跟上,如此方能取胜。”崇祯皇帝用手指凌空比划着。
“与其恋子以求生,不若弃子而取胜!朕现在就是要自填一子,将整个京畿地区都给他们空出来,等朕南下整合全国兵马,再挥师北伐,当年太祖皇帝能从南打到北,推翻暴元的统治,那朕也未尝不可!”
说到这里,整个崇祯皇帝意气风发,双目射出摄人的光芒,他张开双手,仿佛整个天下都在自己手掌之中一般。
此时,范景文等人才骇然的发现,明明样貌都没有什么变化,但自己印象中那个敏感多疑,瞻前顾后,做事总是犹犹豫豫的崇祯皇帝和眼前这个气吞山河,英姿勃发,有壮士断腕之果决的崇祯皇帝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一定是祖宗显灵,上天眷顾,使得吾皇万岁有此变化,真乃我大明社稷之福啊!”
他们心底如此想着,纷纷跪倒在地,诚恳开口道:“陛下有此志向,乃我大明社稷之幸,天下臣民之福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朕也要歇息歇息了,这几天可真是累死朕了,尔等密切关注身后追兵和李性忠,白广恩南下的部队行程,等到了山东省兖州府,就在那里等他们吧!”崇祯皇帝随即挥了挥手,打了个哈欠,开始赶人了。
四名屋内的大臣纷纷起身行礼后退下,崇祯皇帝便在王承恩的伺候下,沉沉睡去。
……
南直隶,应天府。
正在兵部衙门内办公的史可法,看到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绯袍老人满脸焦急惊慌之色,其中还夹杂着一抹深深地忧伤,一路小跑进来。
“子犹兄,你不是转运储粟,沿淮河北上支援京师了吗?怎么回来了,又因何事惊慌?”史可法看到这个老者,不禁满脸讶然的开口发问道。
被他称为“子犹兄”的不是旁人,正是时任南京户部尚书,对大明朝廷忠心耿耿的重臣高弘图。
时年六十一岁的高弘图嘴唇哆嗦,花白胡须微微颤抖着盯着史可法,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见状,史可法马上意识到有大事发生了,此事能把这个几经沉浮的老大人焦急成这样,一定绝不寻常。
他立马屏退了左右,同兵部右侍郎吕大器一起扶着焦急万分的高弘图坐在一旁,吕大器随即端出一盏热茶来,史可法接过来,递给高弘图好言劝慰道:“子犹兄,喝口水,慢慢说!”
“嗨,还喝什么水啊!天塌了!”高弘图重重的将茶盏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茶水四溢,语气忧伤中夹杂着焦躁,开口说道。
“到底怎么了?天怎么塌了?!”史可法闻言心中一惊,不由得想到的那个萦绕在心底多日,已经快要证实了的消息,不禁急声询问道。
“圣上,驾崩了!”
高弘图悲声从口中说出了石破天惊的五个字来!
尽管崇祯皇帝失踪日久,居于江南等地的诸多官员都在心底暗自猜测,崇祯皇帝可能遭遇了不测。
但谁也不敢真正在众人面前说出来,没有确切的消息,谁能保证一旦自己明目张胆的说出皇帝驾崩的消息,过几天崇祯皇帝突然又冒了出来,那你不仅官当到头了,可能连项上人头也不保!
别看这段时日,这些大明南直隶应天府内的诸多官员暗地里串联,想要拥立各路藩王为君,但也只敢私下里拉帮结伙,暗地谋划,谁也不敢明面上说出来。
就连史可法与马士英密谋后,派人将桂王从广西迁往淮安府内居住,用的也只是以广西境内有可能会有大西军流贼侵袭,为安全起见,才将他迎往淮安府内居住的理由。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不管是东林党人还是其余的各派人等,基本上都没有盼着崇祯皇帝早早驾崩的意愿,他们暗地里串联,想要拥立各路藩王,也只是想着若是崇祯皇帝真的有一天驾崩,能起到未雨绸缪的效果,顺便再给自己的官位更近一步而努力着。
现在,一名朝廷重臣居然当众将崇祯皇帝驾崩的消息说了出来,史可法心中大惊,但口中却斥责道:“高大人!此事怎可乱说!我大明崇祯皇帝,福德深厚,正值壮年,怎的就会崩殂?简直一派胡言!”
见史可法斥责自己,高弘图也叹了口气,招呼史可法坐下,神情悲伤的开口道:“宪之,为兄刚听到这个噩耗之时,也是不敢置信,容兄细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