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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痛,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进沈默的左臂深处,然后猛地炸开!那根本不是皮肉被撕裂的锐痛,而是某种更深层、更恶毒的东西在疯狂撕扯、啃噬他的骨头和筋脉。

“呃啊——!”

一声短促的、几乎被自己咬碎在牙关里的闷哼冲了出来。沈默眼前猛地一黑,视野边缘炸开一片片扭曲的猩红雪花。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整个人向后踉跄,脊背重重撞在身后冰冷坚硬的神龛底座上,震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腥咸的液体涌上喉咙,被他死死咽了回去。

咬住他的那张脸,离他近在咫尺。是村东头的张木匠。平日里老实巴交、沉默寡言的一个汉子,此刻脸上却只有一种彻底被兽性吞噬的狰狞。他的眼睛浑浊得像两潭死水,眼白部分布满了蛛网般的黑紫色血丝,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的一点,里面燃烧着纯粹的、非人的饥饿。涎水混着黑色的粘稠液体,从他咧开的嘴角不断滴落,落在沈默被咬住的手臂上,发出轻微的“滋啦”声,腾起一丝丝带着腐烂甜腥气的白烟。

沈默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两排牙齿嵌在自己小臂骨头上的可怕摩擦感,还有那喉咙深处发出的“嗬嗬”低吼,如同破旧风箱在疯狂抽动,贪婪地吞咽着涌出的血液。

他猛地抬起还能活动的右脚,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狠狠踹在张木匠的胸口!

“嘭!”

一声闷响,带着骨裂的脆声。张木匠干瘦的身体像一捆被巨力抛飞的枯柴,向后倒飞出去,撞翻了供桌上几盏摇曳的油灯。灯油泼洒出来,沾上破旧的黄幔帐,“呼”地一下腾起一片幽绿的火苗。那火焰的颜色诡异得瘆人,非但没有驱散祠堂的阴森,反而将那些扭曲的神像影子投在墙壁上,疯狂舞动,如同无数伺机扑下的妖魔。

沈默根本顾不上看张木匠的死活,剧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攫住了他。他死死捂住左臂的伤口,温热的液体正不受控制地汩汩涌出,透过指缝,淌湿了他的衣袖和前襟。他低头看去——

不是鲜红。

是墨绿!粘稠得如同沼泽深处沉淀了千年的淤泥!那墨绿色的液体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滑腻感,从伤口深处不断渗出,还隐隐散发着类似腐烂内脏被烈日暴晒后的腥甜气味。

更可怕的是,伤口周围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僵硬、发黑,如同被投入烈火焚烧过的焦炭!皮肤下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痉挛、扭动,仿佛有无数条冰冷的毒虫在皮肉之下疯狂钻行!整条左臂的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似乎在某种巨大力量的挤压下缓慢变形、增生!

“不…不…”沈默的嘴唇剧烈颤抖着,牙齿磕碰在一起,发出“嘚嘚”的声响。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彻骨的寒意从脊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他想挪动身体,想逃离这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角落,但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只剩下不受控制的战栗。祠堂里弥漫的灰尘和朽木气味,此刻混合着伤口的腥甜腐烂味,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的毒雾。

就在这极致的痛苦和恐惧几乎要将他意志撕碎的边缘,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热源,陡然在他左手拇指的根部苏醒!

是那枚玉扳指!

它仿佛突然被投入了滚烫的熔炉,温度在瞬间飙升!那灼热感并非来自外部,而是从扳指内部最深处,如同沉睡亿万年的火山核心被骤然唤醒,猛地喷发出来!滚烫!尖锐!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了沈默拇指的指骨!这股突如其来的剧痛,甚至暂时盖过了左臂伤口那恶毒的啃噬感。

“嘶——!”

沈默倒抽一口冷气,本能地想要甩脱这枚带来新痛苦的扳指。然而,他的拇指,连同整个左手,此刻都像是被无形的铁水浇筑过,僵硬得无法弯曲分毫,只能被动地承受着那玉质内部越来越狂暴的灼烧。

扳指本身也在变化。那原本温润古朴的羊脂白玉,此刻从内里透出一种极其微弱、极其不稳定的青白色光芒,如同暴风雨前夜、云层深处偶尔一闪而逝的惨淡电光。光芒流转,玉质内部似乎有极其细微、极其复杂的纹路在隐约浮现、游动,带着一种古老而沉寂的韵律,仿佛一头被惊醒的洪荒巨兽,正隔着无尽岁月的尘埃,投来冷漠而审视的一瞥。

就在这诡异的灼热感与手臂上蔓延的冰冷僵麻感激烈交锋、几乎要将沈默的意识撕裂成两半的瞬间——

“哇——!”

一声尖锐到足以刺穿耳膜的婴啼,毫无征兆地从祠堂最深处、那片被浓重阴影和破碎神像笼罩的角落里炸响!

那不是寻常婴儿饥饿或委屈的啼哭。那声音里充满了怨毒、痛苦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尖锐的音波像无数把冰冷的小锉刀,狠狠刮过沈默的耳膜,直钻进他的脑髓深处,带来一阵阵剧烈的眩晕和恶心。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此起彼伏,层层叠叠,如同打开了地狱的某个角落,放出了无数被折磨了千百年的怨灵!

沈默的心脏被这恐怖的声浪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向声音的来源。

祠堂最深处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般蠕动起来。

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小小的、轮廓模糊的影子,从那些倾倒的神龛底座下、从布满蛛网的腐朽梁柱后面、甚至是从冰冷地砖的缝隙里,蠕动着爬了出来!

是婴儿!或者说,是婴儿形态的东西!

它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青紫色,上面布满了暗红色的、仿佛干涸血痂般的斑块。小小的身躯瘦骨嶙峋,肋骨根根分明地凸起在薄薄的皮肤下。本该是天真无邪的脸庞上,却只有一片诡异的平坦——没有眼睛!本该是鼻子的地方,只有两个细小的黑孔。没有嘴唇,只有一道裂开的、布满细密尖牙的缝隙,正随着那刺耳的啼哭不断开合,淌下粘稠的、带着浓烈尸臭味的涎液!

它们爬行的姿态也极其怪异,四肢着地,动作却带着一种令人反胃的僵硬和不协调,像是关节被强行扭曲过的提线木偶。它们的目标无比明确——就是祠堂中央,这个散发着新鲜血肉气息的活人!沈默!

“哇——!” “哇——!”

凄厉的啼哭如同索命的号角。那些青紫色的尸婴,如同嗅到了血腥的蛆虫,争先恐后地从阴影里、从角落里、从一切能藏匿的缝隙中爬出,汇成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散发着浓郁尸臭的潮水,朝着沈默的方向疯狂涌来!它们细小的利爪刮过冰冷的地砖,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速度竟快得惊人!

恐惧瞬间淹没了沈默。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左臂的剧痛和那诡异的僵麻感如同沉重的枷锁,让他动作迟缓。他下意识地向后挪动,脊背紧紧抵住冰冷的神龛底座,粗糙的木刺扎进皮肉也毫无所觉。右手在身边胡乱摸索着,只抓到一块碎裂的瓦片。这微弱的“武器”在汹涌而来的尸婴潮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绝望。

跑!必须跑出去!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的脑海。他强忍着左臂撕裂般的剧痛和僵硬,用右臂撑地,艰难地想要爬起来。视线扫过祠堂那扇沉重、布满灰尘的木门——那是唯一的生路!

然而,就在他挣扎起身,目光扫向门口方向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巨大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猛地缠住了他的心脏,瞬间勒紧!

祠堂深处那片最为浓重、仿佛连烛光都无法穿透的黑暗里,一个比其他尸婴大上足足一圈的轮廓,缓缓地、无声地分离了出来。

它同样有着青紫的皮肤和暗红的尸斑,但体型更像一个两三岁的幼童。它的头颅异常硕大,比例失调得诡异。最令人魂飞魄散的是它那张脸——在原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并非一片平坦,而是裂开了两道狭长的、如同被粗糙缝合过的口子!在那两道口子的深处,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烧红的炭火,骤然亮起!那不是眼睛,更像是通往炼狱的窗口,充满了纯粹的、对生命血肉的贪婪和毁灭欲!

“嗬……”一声低沉、如同砂纸摩擦喉咙的嘶鸣,从它咧开的、布满细密尖牙的口中发出。这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所有尸婴刺耳的啼哭。那些原本疯狂涌向沈默的小怪物们,动作齐刷刷地一滞,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打了一下,本能地向两边退缩,让开了一条直通沈默的道路。

那硕大头颅的尸婴,咧开的嘴角似乎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惊悚的“笑容”。两点猩红的光芒牢牢锁定了沈默,如同死神的凝视。它没有像其他尸婴那样爬行,而是以一种与其庞大头颅完全不符的、鬼魅般的速度,四肢着地,如同巨大的、畸形的蜘蛛,无声而迅猛地扑了过来!

太快了!快得只在沈默视网膜上留下一道青紫色的残影!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尸臭味扑面而来,那腥风带着地狱般的寒意,瞬间就将他笼罩!

完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沈默的意识上。他甚至来不及挥动手中那无用的瓦片,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布满尖牙、流淌着尸涎的血盆大口,在自己眼前急速放大!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深渊的入口,要将他的灵魂彻底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死亡的气息已经舔舐到沈默鼻尖的刹那——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低沉嗡鸣,毫无征兆地在他左手拇指根部炸响!声音并不宏大,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瞬间盖过了祠堂内所有的啼哭、嘶吼,甚至盖过了沈默自己心脏狂跳的擂鼓声!

嗡鸣响起的瞬间,那枚滚烫的玉扳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青光!

那光芒不再是之前微弱闪烁的不稳定状态,而是如同积蓄了亿万年的火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青白色的光芒纯净、炽烈、带着一种古老而威严的气息,如同实质般从扳指内部喷涌而出!光芒瞬间吞噬了沈默的整个左手,并沿着他扭曲变异的左臂向上蔓延!

“呃啊——!”沈默发出一声混合着剧痛和惊愕的嘶吼。

这光芒带来的并非温暖,而是一种极致的、仿佛要将灵魂都点燃的灼痛!尤其是那被咬伤的伤口处,墨绿色的黏液在青光的照射下,竟然如同活物般剧烈地翻腾、尖叫(虽然无声),冒出大股大股腥臭的黑烟!伤口周围焦黑僵硬的皮肉在光芒中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正在被无形的火焰净化。

更奇异的是,在这纯粹而霸道的青光笼罩下,沈默那正在扭曲、僵硬的左臂,那被非人力量侵蚀的变异进程,竟然被硬生生地遏制了!一种冰冷的、顽固的、源自伤口的恶毒力量,与这灼热的、神圣的青光,在他手臂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中展开了惨烈无比的拉锯战!那感觉,就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和无数根冰冷的毒刺,同时在手臂内部疯狂穿刺、绞杀!极致的痛苦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似乎也震慑了那头扑至眼前的硕大头尸婴。它那两点猩红的凶光猛地一缩,如同被强光刺伤。扑击的动作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迟滞,那张开的、布满利齿的巨口,距离沈默的面门,只差不到半尺!

就是这转瞬即逝的迟滞!

沈默那被青光笼罩、正承受着非人痛苦的左手,仿佛被一股源自扳指内部的、古老而狂暴的意志所驱使,完全不受他本人的控制,猛地向上挥出!

动作僵硬、扭曲,带着一种怪异的、如同提线木偶般的滞涩感,却快如闪电!

“嗤——!”

被青光包裹的左手,五指张开,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地、精准无比地拍在了那硕大头尸婴平坦的、没有五官的脸部正中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沈默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映照着眼前超乎想象的一幕。

他的手掌与尸婴那张恐怖的脸接触的瞬间,玉扳指上爆发的青光骤然收缩、凝聚,亮度瞬间提升到了极致,仿佛一颗微型的青色太阳在他掌心炸开!扳指那温润的玉质表面,无数道比发丝还要纤细千百倍的金色纹路,如同沉睡的龙蛇被彻底惊醒,骤然浮现、游动、交织!

这些纹路古老、繁复、玄奥到了极点,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秩序与力量感。它们不再是第三章时那模糊的、一闪而逝的影子,而是清晰地烙印在青光的核心,如同活着的金色符咒!

“嗡——!”奇异的嗡鸣声再次拔高,带着一种涤荡邪秽的凛然威严。

“嗷——!!!”

那硕大头尸婴发出了它出现以来第一声,也是最后一声真正意义上的惨叫!那声音凄厉得如同万千厉鬼同时被投入熔炉,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巨大痛苦和湮灭前的绝望!

在纯粹青光和金色符文的双重照耀下,它那青紫色的、布满尸斑的硕大头颅,如同烈日下的冰雪,又像是被投入强酸的蜡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融!

嗤嗤嗤——!

浓密的、带着刺鼻硫磺和焦臭味的黑烟,从它被沈默手掌按住的地方猛烈升腾而起!坚硬的颅骨、腐败的皮肉、猩红的眼状裂口、布满利齿的大嘴……所有的一切,都在那青金色的光芒中迅速分解、气化!没有血肉横飞,没有骨断筋折,只有最彻底的湮灭!

这个过程快得令人窒息。仅仅一个呼吸之间,那刚刚还凶焰滔天、仿佛无可阻挡的恐怖尸婴,连同它那标志性的硕大头颅,就在沈默眼前,彻底蒸发殆尽!

原地只留下几缕迅速消散的恶臭黑烟,以及一个被灼烧出的、边缘微微发亮的焦黑印记,烙印在冰冷的地砖上。

死寂。

祠堂内陷入了一片绝对的死寂。

那些原本蠢蠢欲动、发出凄厉啼哭的尸婴们,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它们僵硬地停在原地,青紫色的小身体微微颤抖着,那张没有五官的、平坦的脸庞,齐刷刷地“望”向沈默那依旧燃烧着青白色光芒的左手,尤其是那枚流转着金色符文的玉扳指。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源自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不是对沈默,而是对他手上那枚散发着古老威严气息的扳指。

沈默也僵在原地,保持着左手前伸的姿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如同小溪般从他额角、鬓边疯狂淌下,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上。左臂上那冰火交织、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仍未平息,伤口处墨绿色的黏液在青光的压制下虽然不再大量涌出,但依旧在皮肤下顽固地蠕动,与扳指的力量激烈对抗。每一次对抗都像有电钻在钻凿他的骨髓。

他看着自己依旧被青光笼罩的手,看着那枚变得陌生而又无比熟悉的玉扳指,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震惊、茫然、劫后余生的虚脱,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对这股突然觉醒的力量的敬畏和……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将他淹没。

刚才那一击,根本不是他的意志所为!是这枚扳指!是它内部那股沉睡的力量,在感受到致命邪秽的威胁时,自行爆发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祖父留下的,难道真的不仅仅是一件古董?它……它在吸收什么?沈默的指尖传来一种极其微弱、极其隐晦的“吮吸”感,仿佛扳指正透过他的皮肉,从那湮灭的尸婴残留的邪气中,汲取着某种难以名状的能量。

他猛地缩回手,如同被烙铁烫到。青光随着他意识的退缩和剧烈波动的情绪,如同潮水般迅速消退、收敛,重新隐没回那枚古朴的扳指之中。玉质恢复了温润,表面的金色符文也黯淡下去,重新隐没,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幕从未发生。

但沈默知道,一切都不同了。他的左臂依旧传来阵阵变异带来的僵麻和刺痛,伤口隐隐作痛,墨绿的黏液似乎被暂时压制,却并未根除。而那枚扳指,此刻安静地套在他的拇指上,却像一枚沉睡的雷霆,随时可能再次炸响。

祠堂内的死寂并未持续太久。那些被震慑住的尸婴,在扳指光芒收敛后,似乎从极致的恐惧中缓过一口气。它们小小的身体再次不安地扭动起来,口中发出压抑的、如同幼兽呜咽般的低鸣。对活人血肉的渴望,似乎再次压过了对那神秘力量的恐惧。它们开始试探性地、一点点地重新向沈默所在的位置聚拢,青紫色的身影在幽绿的烛光下晃动,如同鬼影幢幢。

沈默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他背靠着冰冷的神龛底座,右手紧紧握住那块碎裂的瓦片,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的目光警惕地扫过那些缓缓逼近的尸婴,大脑在生死压力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必须想办法!扳指的力量不可控,刚才的爆发更像是应激反应。手臂的伤在恶化,虽然被扳指暂时压制,但那股阴冷僵麻的感觉正沿着肩膀向上蔓延。再拖下去,不用这些尸婴动手,他自己可能就会变成张木匠那样的怪物!

他的视线如同探照灯,在狼藉的祠堂内焦急地扫视。打翻的油灯引燃的黄幔帐还在燃烧,散发出焦糊味和幽绿的光。破碎的供桌、倾倒的神像、散落的腐烂贡品……目光掠过地面,掠过那些冰冷、布满灰尘和污渍的古老地砖……

突然!

他的视线猛地定格在自己脚下——刚才被那硕大头尸婴扑击时,他挣扎后退,左脚无意中重重地踏在了一块靠近神龛底座的地砖上!

那块地砖……不对劲!

借着幽绿跳动的火光,沈默清晰地看到,那块原本应该和其他地砖一样平整、蒙尘的青石地砖,此刻竟以他左脚踩踏的位置为中心,向下微微凹陷了极其细微的一线!而在这条凹陷的缝隙边缘,似乎露出了……金属?

不是泥土!是一种暗沉、带着铜锈的金属光泽!

沈默的心猛地一跳!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迷雾!

机关?暗格?

他顾不上逼近的尸婴,几乎是扑倒在地,右手的瓦片被他当作工具,疯狂地去刮擦那块凹陷地砖周围的灰尘和干涸的污垢。瓦片边缘与坚硬的地砖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快!快啊!”沈默心中狂吼。他能感觉到身后尸婴的低鸣声越来越近,带着一种失去耐心后的焦躁和贪婪。

灰尘和污垢被刮开,露出了更多。那不是一整块青石!那块“地砖”的厚度明显比其他地方薄得多,更像是一块覆盖板!覆盖板的一侧边缘,果然镶嵌着一道极其细窄、极其隐蔽的暗金色金属边!刚才他无意中的踩踏,似乎触动了某个极其精妙的承重机关,让这块覆盖板微微下沉,露出了缝隙!

希望!绝境中的一丝微光!

沈默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他丢掉瓦片,将右手的手指死死抠进那露出的金属缝隙边缘!入手冰凉坚硬,带着铜器特有的质感。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不顾左臂传来的撕裂痛楚,狠狠向上撬动!

“嘎嘣!”

一声沉闷的机械弹动声响起!那块覆盖板猛地向上弹起半寸,露出了下方一个黑黢黢的方形洞口!

一股比尸婴身上更加浓郁、更加古老、仿佛沉淀了千万年腐朽与阴郁的霉味,混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金属锈蚀和某种香料彻底腐败后的混合怪味,猛地从洞口里喷涌而出!

沈默被这气味呛得一阵咳嗽,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但他动作丝毫不敢停顿,双手抓住覆盖板的边缘,用尽全力将它掀开!

“哐当!”

沉重的石板被他掀翻在一旁,发出巨响。

一个约莫一尺见方的暗格,暴露在幽绿摇曳的火光之下。

暗格底部,静静地躺着一个长方形的物体。

通体由暗青色的青铜铸就,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墨绿色的铜锈,如同凝固的毒血。铜锈之下,隐约可见极其繁复、极其古老的云雷纹和兽面纹浮雕,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狞厉与沧桑。那正是一个青铜匣!尺寸不大,却异常厚重,散发着沉重的历史感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压抑气息。

匣子没有锁,只在合缝处似乎被厚厚的锈迹和某种早已干涸的、暗红色的物质(像是朱砂混合了其他东西)紧紧封死,仿佛自埋入之日起,就从未打算再开启。

沈默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匣子正面,那被厚厚的铜锈和暗红封泥半掩着的几个凸起的铭文牢牢吸引!

那文字古老、扭曲、充满了力量感,如同刀劈斧凿。沈默从未学过这种文字,但诡异的是,当他的目光接触到那铭文的瞬间,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极其模糊的悸动感传来,仿佛有低沉的回响在他灵魂深处震荡,让他瞬间“读懂”了那几个字的意思!

“以——血——饲——玉——万——邪——辟——易——!”

八个大字,每一个都像沉重的战鼓,狠狠擂在沈默的心坎上!

以血饲玉!万邪辟易!

轰隆!

如同九天惊雷在脑海中炸开!沈默浑身剧震,仿佛被无形的电流贯穿!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被这八个血淋淋的古字,粗暴而精准地串联了起来!

第三章!祖父临终前,枯槁的手死死攥着他,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最后一点奇异的光,气息微弱却异常清晰地嘱咐:“默儿…扳指…祠堂…血…关键…记住…血是钥匙…” 当时他悲痛欲绝,只当是老人临终的呓语,那“血”字更是让他以为是祖父担心他受伤。如今回想,那眼神里分明是未尽的、沉重的托付和警告!

还有那本垫桌脚的、几乎被虫蛀烂的残破家谱!扉页上用劣质墨汁写着几行模糊不清的祖训,其中一句断断续续就是“…玉灵通幽…非血不苏…镇…守…”,当时只以为是古人故弄玄虚的迷信。现在想来,那“血”字,与匣子上的“饲血”,祖父口中的“血是钥匙”,指向同一个惊悚的真相!

这枚玉扳指,根本不是什么传家宝!它是法器!是镇压之物!是这座祠堂,或者说祠堂之下所禁锢的恐怖邪气的核心锁钥!

而“血”,尤其是他沈默的血,是唤醒它、驱动它的唯一媒介!

难怪!难怪被咬伤后,他的血混着那墨绿的黏液流出时,扳指会突然发烫!难怪当那最恐怖的尸婴扑来,他左手的伤口迸裂,更多的血液沾染到扳指时,那股沉寂的力量会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饲血”……沈默低头看向自己依旧在隐隐作痛、流着墨绿粘液的左臂伤口,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这伤口,这被邪气侵染的变异之血……难道也是扳指力量的一部分来源?它是在净化邪气,还是在……汲取?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

“哇——!”

一声饱含着无尽怨毒与贪婪的尖利啼哭,如同淬毒的匕首,再次刺破了祠堂短暂的死寂!

是尸婴!它们被沈默掀开石板、发现青铜匣的举动和声响彻底刺激了!尤其是青铜匣暴露在空气中后,那股古老腐朽的气息似乎激起了它们某种刻在骨子里的、源自被镇压岁月的狂怒!

恐惧暂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对活人血肉的贪婪,对那象征着镇压之物的青铜匣的本能憎恨,如同沸腾的岩浆,瞬间冲垮了它们仅存的一丝忌惮!

如同打开了地狱的闸门!

所有停滞的尸婴,发出了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歇斯底里的尖啸!它们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青紫色的影子化作一道道索命的残影,从四面八方,如同决堤的污秽洪水,朝着暗格旁的沈默疯狂扑来!尖利的爪子闪烁着寒光,布满细密尖牙的口器大大张开,流淌着腥臭的涎液!

这一次,没有任何迟疑,没有任何试探!只有彻底的疯狂和毁灭!

生死,只在刹那!

沈默瞳孔骤缩成针尖大小!尸婴的尖啸和扑来的腥风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那无数张裂开的口器,流淌着粘稠的尸涎,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左臂的伤口在剧痛中抽搐,变异带来的僵麻感正如同冰冷的藤蔓,顽固地向上攀爬,试图侵蚀他的肩膀。大脑在极度危险下反而陷入一种诡异的空白,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全身的痛楚。

跑?无处可逃!门被尸潮堵死,祠堂如同巨大的石棺。战?右手的碎瓦片在汹涌的尸婴狂潮面前,比一根稻草还要可笑。

唯一的生路,唯一的变数,就在他流血的左手,在那枚沉寂下去、却又蕴藏着毁灭性力量的玉扳指上!

“血…钥匙…以血饲玉…”祖父临终的嘱托、青铜匣上冰冷的铭文、第三章家谱扉页的残句,如同三道惊雷,在沈默空白的脑海中连环炸响!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恐惧!

沈默猛地发出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那不是绝望的哀鸣,而是将最后一切赌注压上的疯狂!

“啊——!”

他不再压制左臂的剧痛,反而借着挣扎起身的动作,狠狠地将左臂伤口撞向旁边神龛底座一处尖锐的木刺!

“噗嗤!”

锋利的木刺深深扎入本就翻卷的皮肉!难以形容的剧痛让沈墨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比之前更加粘稠、颜色更加深沉、混杂着墨绿黏液和暗红色泽的血液,如同被挤压的浆果,猛地从伤口处飙射而出!

滚烫的、带着他生命气息和被邪气污染的血液,如同瓢泼,瞬间浇淋在左手拇指根部那枚古朴的玉扳指上!

滋啦——!

血液与玉质接触的刹那,如同滚油泼雪,发出刺耳的声响!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血腥、焦糊和奇异檀香(仿佛来自扳指内部)的怪味猛地腾起!

嗡——!!!

那枚沉寂的玉扳指,在沾染到沈默鲜血的瞬间,仿佛一头被彻底激怒的远古凶兽,发出了震彻整个祠堂空间的恐怖嗡鸣!这一次的声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宏大、都要狂暴!无形的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以沈默左手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扑在最前面的几只尸婴,被这狂暴的声浪正面击中,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青紫色的小身体猛地一滞,体表的尸斑瞬间变得焦黑,发出“噗噗”的轻响,随即竟如同脆弱的瓷器般,哗啦一下碎裂开来,化作一滩滩冒着黑烟的腥臭黏液!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玉扳指不再是散发青光,而是……燃烧!

纯净、炽烈、带着无上威严的青白色光焰,如同液态的火焰,从扳指内部轰然喷薄而出!瞬间将沈默的整个左手,连同半条左臂都包裹其中!光芒之盛,甚至压过了祠堂内所有幽绿的烛火和燃烧的幔帐,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惨白!

在这极致的光焰核心,扳指的表面,那玄奥繁复的金色符文再次浮现!但这一次,它们不再是简单的游动,而是如同活了过来!符文扭曲、拉伸、组合,在青白色的光焰中疯狂旋转、升腾!最终,竟在沈默左手前方尺许处的虚空中,凝结成一个直径约一尺的、缓缓旋转的、完全由金色符文构成的复杂圆环!

这符文圆环散发着一种古老、神圣、却又带着无匹杀伐之气的恐怖威压!仿佛能沟通天地法则,敕令万邪伏诛!

“万邪…辟易…”沈默看着眼前这由自己鲜血点燃、由玉扳指具现而出的神圣杀器,口中无意识地喃喃念出那青铜匣上的铭文。他的脸上没有欣喜,只有一种被巨大力量裹挟的、近乎麻木的震撼。左臂上,伤口在光焰的灼烧下发出更加剧烈的“滋滋”声,墨绿的黏液疯狂蒸发,剧痛钻心,但那向上蔓延的僵麻变异感,竟被这狂暴的光焰暂时死死压制住了!

“哇嗷——!”尸婴的狂潮并未停止。前方的同类湮灭,并未让后面的退缩,反而激起了它们更深的凶性。更多的青紫色身影,踏着同类的尸液,发出更加凄厉的尖啸,悍不畏死地扑向那光焰中的人影,扑向那旋转的金色符文圆环!

沈默的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茫然被彻底烧尽,只剩下冰冷的决绝。他不再去想这力量的代价,不再去想祖父的嘱托背后意味着什么。活下去!是此刻唯一的信念!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如同受伤的孤狼。那被青白色光焰包裹、仿佛有千钧之重的左手,随着他意志的催动,猛地向前一推!

“给我……开!”

那悬浮于空、缓缓旋转的金色符文圆环,如同接到了最高指令的战车巨轮,骤然加速!带着碾碎一切邪祟的煌煌神威,朝着汹涌而来的尸婴狂潮,狠狠碾压过去!

金光所至,如同沸汤泼雪!

“噗!噗!噗!噗!”

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湮灭声瞬间响起!

冲在最前面的尸婴,无论大小,无论速度多快,只要被那金色符文圆环的光芒边缘扫中,身体便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强酸熔炉,瞬间冒出浓烈的黑烟,在凄厉到不似生物的短促尖嚎中,迅速消融、瓦解!连一滴脓液都未曾留下,彻底化为乌有!

金色的符文圆环并非静止,它在沈默意念的艰难催动下,缓慢却无可阻挡地向前推进。如同一把烧红的巨大烙铁,狠狠按进了一片污秽的冰面。所过之处,留下一条由焦黑印记和迅速消散的黑烟构成的“净道”。

然而,操控这股力量对沈默而言,负担沉重得超乎想象。每推进一寸,都感觉像是用血肉之躯在推动一座大山!左臂的伤口在光焰的灼烧下痛彻骨髓,鲜血仍在不断渗出,被那贪婪的扳指吸收,转化为光焰和符文的力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甚至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正随着血液的流失和力量的挥霍,被快速抽走!眼前阵阵发黑,耳鸣嗡嗡作响,身体摇摇欲坠。

尸婴的数量太多了!仿佛无穷无尽,不断从祠堂的各个黑暗角落涌出,前仆后继。符文圆环虽然威力无比,但推进的速度实在太慢。很快,就有尸婴凭借着速度和数量,从圆环碾压范围的边缘、上方,甚至贴着地面,如同灵活的毒虫般绕了过来,直扑沈默本体!

一只尸婴从右侧梁柱的阴影里闪电般弹出,细小的爪子带着腥风,直抓沈默的咽喉!另一只则贴地疾行,张开布满利齿的口器,狠狠咬向他的脚踝!

“滚开!”沈默目眦欲裂,右手紧握的瓦片本能地挥出,狠狠砸向扑向咽喉的那只!

“咔嚓!”瓦片碎裂。尸婴被砸得一个趔趄,跌落在地,但立刻又嘶叫着爬起,再次扑来。而脚下那只,已经狠狠咬住了他的裤腿,尖利的牙齿甚至刺破了皮肉,带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和冰冷僵麻感!

分心!剧痛!失血!

多重打击下,沈默对符文圆环的操控瞬间出现了一丝紊乱!

嗡——!

那向前推进的金色符文圆环猛地一颤,光芒出现了极其短暂的闪烁和暗淡!虽然瞬间又稳定下来,但推进的势头却为之一顿。

就是这一顿!

几只体型较大、速度最快的尸婴,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它们发出刺耳的尖啸,身体猛地蜷缩,然后如同蓄满力的弹簧般弹射而起,竟然险之又险地从那符文圆环上方光芒相对薄弱的区域,悍然突破!

青紫色的影子如同索命的飞镖,带着浓郁的尸臭和死亡气息,从半空中朝着已经有些站立不稳的沈默,当头扑下!

完了!沈默心头一凉。右手的瓦片已碎,脚踝被死死咬住,左臂操控着沉重的圆环无法及时回防,身体因为虚弱和剧痛而迟钝……真正的绝境!

就在这意识都仿佛要陷入黑暗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震颤,不是来自狂暴的玉扳指,而是来自他脚下——来自那暗格中静静躺着的青铜匣!

仿佛沉睡了千万年的心脏,被外界狂暴的能量和浓郁的血腥邪气所刺激,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力,猛地从暗格深处传来!目标,赫然是沈默身上逸散出的、混合了他自身血气、邪气污染以及玉扳指光焰能量的复杂气息!

这股吸力并非针对沈默的身体,更像是一种对特定能量场的共鸣和牵引!

奇妙的变化发生了!

那枚正在疯狂燃烧沈默生命和血液的玉扳指,似乎被这股来自同源(镇压之物)的吸力所触动。它表面流转的金色符文猛地一亮,仿佛接收到了某种信号。包裹沈默左臂的狂暴光焰,如同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竟分出了一缕极其精纯、凝练的青白色光流,如同受到指引的灵蛇,倏地向下,瞬间没入了暗格之中,注入到那青铜匣的表面!

“锵——!”

一声清越悠扬、仿佛龙吟九天般的金玉交鸣之音,骤然从暗格深处响起!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涤荡寰宇、震彻灵魂的纯净力量!

这声音响起的刹那,时间仿佛再次被按下了暂停键。

整个祠堂内,所有疯狂扑击、尖啸的尸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动作瞬间僵直!它们那没有五官的平坦脸庞,齐刷刷地“望”向暗格的方向,小小的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那并非恐惧,更像是一种源自被镇压本源的、无法抗拒的、深入骨髓的……臣服与战栗!

就连扑到沈默头顶、爪牙几乎要触及他头皮的那几只尸婴,也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捆缚,凝固在半空,只剩下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咯咯”声。

沈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清音和尸婴的异状惊呆了。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暗格。

只见那布满铜锈的青铜匣,在吸收了一丝玉扳指分出的精纯光流后,表面厚厚的墨绿色铜锈,竟如同春日融雪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褪、剥落!露出了下方暗沉、厚重、泛着幽冷金属光泽的青铜本体!

更惊人的是,那些被剥落的铜锈并未消散,而是在一股无形的力量作用下,围绕着青铜匣缓缓旋转,如同星环。而在匣子正上方,那被暗红封泥覆盖的合缝处,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金芒,如同种子发芽般,顽强地穿透了封泥的阻隔,透了出来!

那点金芒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与玉扳指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的威严气息!仿佛匣中之物,才是真正的核心!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或许是那点金芒的透出,或许是青铜匣本身气息的泄露,沈默左手拇指上那枚玉扳指,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渴望与……悸动!

扳指内部的力量不再狂暴外放,反而变得极度内敛、凝聚,所有的青白色光焰和金色符文都收缩到极致,形成一团高度压缩、剧烈旋转的能量核心。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牵引力,猛地从扳指内部爆发出来!

这股力量并非针对外界,而是死死锁定了沈默本人!尤其是他受伤流血的左臂!

“呃!”沈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左手,连同整条左臂,完全失去了控制!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抓住,被那玉扳指的力量强行拉扯着,朝着暗格的方向,朝着那青铜匣正上方透出金芒的位置,狠狠地按了下去!

“不!”沈默心中骇然,但身体根本无力反抗。

噗!

他那流着墨绿与暗红混杂血液的手掌,连同那枚燃烧着内敛光焰的玉扳指,被这股巨力狠狠按在了青铜匣上!不偏不倚,正按在那点透出金芒的位置!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进冰水!

三种力量——沈默那蕴含邪气的变异之血、玉扳指内狂暴的净化光焰、青铜匣中透出的古老威严金芒——在这一刻,以沈默的手掌为媒介,以那点金芒为核心,发生了难以想象的激烈碰撞与……交融!

沈默的左手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仿佛被彻底湮灭。他只能看到,自己手掌覆盖之处,青铜匣表面那暗红色的、粘稠如血的封泥,在三种力量的冲击下,如同活物般剧烈地沸腾、翻滚、发出“滋滋”的尖叫!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意念洪流,混合着无数破碎的画面(狰狞的邪魔、崩塌的山岳、燃烧的城池、悲壮的祭祀…)和混乱的低语嘶吼,顺着他的手臂,狠狠冲入他的脑海!

“啊——!!!”沈默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头痛欲裂,七窍瞬间渗出血丝!身体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般剧烈颤抖,随时可能崩溃。

而那点被手掌按住的匣中金芒,在吸收了血液、光焰和封泥的能量后,骤然膨胀!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仿佛某种亘古封印被强行撕裂的脆响!

青铜匣的盖子,在沈默手掌的按压下,在三种力量的冲击下,猛地向上弹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洪荒巨兽,缓缓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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