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百般思量,现实也不过一瞬。
岑阙回神,顺着沈青蹊的话题:“她要结束一段关系,就会拉黑对方?”
就这么状似无意地问出了困扰他一夜的问题。
沈青蹊想着自己即将外出挂职,还指望好友多多照顾妹妹,不能留下过于外放的印象,于是含蓄地道:“应该很少,据我所知,她从小就能很好地处理这些关系。”
“从小?”岑阙扭头看过来。
沈青蹊默了默,看向正在谈笑的妹妹,“即使拉黑过,现在也能相处得融洽。”
的确融洽,虽然她偶尔面露无语的表情,但两人看起来极其熟稔,状态松洽。
岑阙调侃的语气说:“你还挺放心。”
沈青蹊其实从来就不放心,但他只是哥哥,担心又能有什么办法?
沈青蹊走回桌旁,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这方面是她的隐私,我不好干预……难道说,宗律师有什么问题?”
岑阙也回到桌旁,将茶杯搁置,“宗樾是十分优秀的律师。”
沈青蹊给茶杯斟上八分:“但是?”
岑阙指尖轻叩致谢:“没有但是,只不过他正负责调查利海医疗,秦律手头的案子也牵涉利海医疗,估计是派你妹妹过来打探一番。”
沈青蹊:“这属于互通有无吗,还是有什么异常?”
岑阙:“据我所知,众胜对利海医疗的调查工作已经完成,并且是秦律亲自出马,获取的信息应该相对完备,再派人从宗樾这里取经也很难有额外的收获,外人总归是不会倾囊相授。”
沈青蹊很快反应过来:“意思是多此一举?用不着再让清月跑一趟。”
岑阙点到为止:“也许这是秦律师的考察方式。”
宗樾殴打杨奇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秦霜宁不可能不知道,依宗樾的个性,对于自己与江清月的关系不会藏着掖着,她估计是看出宗樾对江清月的心思,便做了这么个安排,要借此机会考察江清月能否厘清公私关系,同时,活络宗樾这条人脉。
想要培养江清月是真的,利用也是真的,总归不够纯粹。
沈青蹊眉头微蹙,似自我安慰道:“君子论迹不论心,何况上司。”
话是如此,可是对偶像心存幻想的江清月未必能这么想。
“我看你妹妹可不只是把秦律当上司,有些位置还是早些摆正的好。”岑阙语气仍是轻描淡写,似与己无关。
沈青蹊倏地笑起来:“我怎么觉得你更像是她哥哥?”
岑阙也是浅淡一笑,不置可否。
“我同她聊聊,”沈青蹊正色道:“其实她搞业务办案子我都不担心,就是处理人际关系这方面,要说她聪明也不假,却总是没看到她捞着什么好……她现在也很少和我说工作上的事,你们在一个圈子里,我不在东州这段时间,还得麻烦你多替我照看。”
岑阙:“义不容辞。”
这话题揭过,两人闲谈到别处,眼看已经过了沈青蹊与江清月约定的时间,楼下的局还没散。
咖啡厅里,宗樾频繁抬腕看时间,约莫是要去机场了,还不肯走,要挺到最后时限,十分钟后,他离开咖啡厅,一步三回头上了出租车。
沈青蹊电话响,江清月的催促如期而至。
“估计要倒打一耙了。”沈青蹊笑着,点了接通。
江清月声音传来:“哥,你怎么还没到啊?我今天好困,你快点的。”
沈青蹊冲岑阙抬了抬下巴,一副“看吧,果然”的表情,岑阙嘴角也不自觉扬起一点似有若无的弧度。
“两分钟,马上。”沈青蹊说着已经起身,挂断后,同岑阙道别:“再约。”
“好,”岑阙也起身送他,待走到包厢门口,才想起来似的,叫住沈青蹊:“对了,我没有你妹妹的微信。”
这倒让沈青蹊颇感意外,但没时间细究:“我待会儿让她加你。”
岑阙淡然点头:“不急。”
-
沈青蹊到达咖啡厅,一落座便往街对面二楼望去,窗边已然没了岑阙的身影。
看来他前脚刚走,岑阙后脚也离开了。岑大律师有多忙,他一直是清楚的,能和他漫无目的闲谈这么长时间,恐怕不止是为着兄弟情谊。
说“漫无目的”似乎又不确切。他们近几次的通话、会面,无一不提及江清月,即便不是开门见山,话题最后也会莫名其妙绕到她身上。
沈青蹊不是没有察觉这一点。
做检察工作这些年,他早已不相信巧合的存在,一切皆有因果。
“您的摩卡。”服务员将咖啡放到桌面,打断沈青蹊的遐思。
在他来的路上,江清月已经按他的喜好点了。摩卡温热偏甜,服务员以为是女士的,放到了江清月面前,事实上她刚好相反,是冰美式的忠实爱好者。
江清月将咖啡推到他面前,顺着他视线向上看,“看什么呢?”
沈青蹊回神:“没什么,看思在走了没有。”
岑阙?他在附近?
江清月推咖啡杯的手一顿,如临大敌般往外探着脑袋,可上边哪里还有岑阙的影子,只有楼宇间玻璃墙体相互映照着,日光刺目。
沈青蹊将她紧张兮兮的表情尽收眼底,“清月,有个问题我要再问你一遍,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有没有招惹思在?”
江清月扭头过来,有点懵:……?
“他是较真的人,你如果只是玩乐,别打他的主意。”沈青蹊神情冷肃。
江清月惊也不是,怔也不是,咋舌了。
她什么时候玩乐了,她每次都很认真,退一万步说,她就是玩乐也没有像某人似的,同时玩三四个吧?
她是真不高兴了,合上面前的笔记本,随时准备离开的模样,质问道:“沈处长,到底谁才是你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