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没,没什么……”钟志成立马低下头,手指局促地捏了捏衣服。
“你过来。”景帝威严道。
钟志成谨小慎微地走过去。
“你应该知道欺君是什么下场吧?你也不擅长撒谎,有什么话朕劝你还是直说比较好。”
钟志成尴尬地笑了笑:
“那个,陛下,我只是觉得这位娘娘有点眼生。”
“呵呵,你刚来当然觉得眼生。不过,”景帝顺着钟志成的话想了想,浓黑的剑眉也缓缓皱了起来:
“德全,这个司美人好像只有这段时间给朕送过汤水吧?”
德全立马回答:
“陛下,确实是。司美人入宫也有七八年了,刚入宫那段时间您还说过她小家碧玉,娇弱可人。”
“朕问的是这些嘛!”
听到了一些无关紧要还有些丢人的话,景帝没忍住瞪了德全一眼,后者赶紧缩脖子讪笑。
“奴才说错了说错了,掌嘴,”轻轻打了自己两巴掌以后,德全又继续道:
“司美人性子有些唯唯诺诺,不怎么爱说话,住的地方又远,有好几年没在陛下面前露过脸了。”
这次德全说的倒是委婉,换句话说就是人失宠了。
“她这段时间一直过来送补汤、甜水什么的奴才也没想到,不过您让奴才试毒,奴才尝着她做的东西味道倒是都很不错,一看就是经常做。
说不准啊,她是想起来陛下的飒爽英姿,又实在是不甘心年纪轻轻一直坐冷板凳所以就主动来献殷勤。”
景帝平静地“嗯”了一声,一抬头又见钟志成一脸沉思的模样。
他敲了敲桌面,见对方没回神,干脆用砚台拍桌,可是把对方震清醒了。
“你还有事没说吧!再敢隐瞒信不信朕对你……的姐夫下手?”
景帝还是颇懂得打蛇打七寸,对于钟志成来说他姐夫应该比他重要。
倒不见得他有多喜欢他这个姐夫,但是他很关心他姐姐却是毫无疑问的。
钟志成踌躇再三,跪在地上:
“陛下,奴才没什么隐瞒。只是想着特殊时期任何有异常的地方,陛下都要多多注意才好。
如今太子殿下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您更要好好保重自身,不给任何人以可乘的机会!”
自从当了这个御前侍卫以后,钟志成比以前警惕多了。
他虽然看起来大智若愚,但也有敏锐的地方。
其实有些话他说不出,他记得明春宫就是之前大皇子对着学猫叫的宫殿,但是那里面不止司美人一个,他不想误会了人家。
可现在太子殿下不在京城,大皇子肯定不服陛下做的立储决定,加上明春宫这位突然出现,很多事情他不得不多想。
景帝深深地看了钟志成一眼,他懂了这小子话语里的言外之意,正因如此,景帝看向德全:
“司美人是什么时候开始来送汤的?”
德全在陛下身边伺候着,自然知道这位主有多敏感,警惕性有多强,所以很多事都记着,说是事无巨细也不为过:
“回陛下,那位我记得是,是在太子说要去岭南之后没两天来送的汤水。”
“知道了。”景帝的手下意识攥紧:
“叫柳太医来!再把黄太医也叫来!”
德全赶紧应声出门,心想这两位算是太医里面最有本事的,陛下是真的起了疑心啊!也是朕信任那个侍卫啊!
不过也不奇怪,人家救了皇上的命!
这次要是又救了,啧啧,前途无量啊!
便是没什么事,就他这缜密的心思,陛下也肯定会重用。
德全这么一想,突然觉得季大人那边以后可以多巴结巴结。
这时候站队有什么用,还是要看陛下的眼色办事儿!
两位太医来的很快,景帝让二人仔细去看那参鸡汤,有必要就带下去仔细看看。
二人面面相觑,先是仔细观察汤的颜色又闻味道,随即请示陛下能不能尝一尝。
景帝点头,二人这才小心翼翼地倒出一点在手心里,慢慢的认真的啜饮品尝。
“有问题吗?”
见二人神色逐渐严厉起来,景帝不由站了起来,踱步到二人面前。
其中柳太医率先开口:
“陛下,这汤里确实有些不一样的味道,似是加了味药材。但这药材单独用是不会对身体造成很大影响的,要和另一样药配合起来才有效用,或者说给另一味药做引子。”
黄太医随即开口:
“不知可否叫臣二人仔细看看陛下殿内的东西。”
“嗯。你们看吧。”
景帝脸色已经有些铁青了。
两个太医小心翼翼地绕着他的书案、书架等各处看。
忽的黄太医低头闻了闻那砚台里的墨汁味道,又拿起墨条闻了闻,脸色立即大变,跪了下来:
“陛下,另一样东西就掺在掺在这墨条里了!不知道这墨条,墨条是陛下什么时候开始用的!”
景帝深沉幽暗的目光紧紧看着那雕了奇松怪石,上面还有烫金大字的墨条:
“德全……”
“陛下,这,这不是贵妃娘娘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特意给您送来的墨条吗?
她说是严大人从民间遍寻、试用了各种墨条以后,找到的最好用的,想进献给陛下。”
德全也同样是心惊胆战,贵妃娘娘给陛下送墨条这件事应该持续了有近十年了吧。
一开始陛下还不怎么用她送的,但时间长了不想浪费东西,毕竟陛下确实勤俭,就开始用了,用的久了倒也是习惯了。
这……这到底是一开始就设计好的,还是,还是到了这个地步,不得不棋走险招呢?
但不管是哪一种,德全看了眼皇上如墨一般的脸色,都只觉得心惊胆战,骇然不已。
“一个是长久的嗅闻,一个是内服,好啊,真是好本事啊!你们二位说,朕要用多久才能伤及根本?”
景帝拍了拍手,他都没想到还有这种妙招。
难怪这段时间总觉得墨香味有些不一样,还以为是墨条精进了工艺呢!
柳太医思忖片刻开口:
“回陛下,这汤水是其次,是个引子,那墨条里的药才是伤人比较深的。
您一直在封闭的环境里闻着这种味道,不消三个月,只怕,只怕身体底子就要亏完。且中途便是请脉也很难看出异样……”
“好啊,那会儿子估计文杬还在回来的路上!这一个两个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朕原想,原想给他们留条活路的……你们两个先退下吧。”
景帝平复心情平复的很快,在两位太医临出门前,德全小声吩咐:
“今天的事情,您二位应该知道吧?”
“是,臣等自然会闭紧嘴的。”
“嗯。有人问起便说是给陛下请平安脉,无甚异常。”
“自然自然!”
门重新关上,景帝看了眼桌上的墨条,德全赶紧要来收拾。
“先等一下,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陛下,奴才知道的!找人做一模一样的来,不惊动贵妃娘娘。汤水每天照常收着,派人盯着司美人那边。”
景帝没有出声,当然也是一种默认。
德全真是不明白,司美人那么胆小一个人,怎么会和贵妃娘娘搅和到一起。
单看陛下的脸色,那位……完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