郓城县衙,知县时文斌正在焦急地踱步。
张文远带领七百郓城土兵出征独龙岗已经过去快一个月。
开始之时还一路送有回报。
但是自从上了独龙岗之后,连续十几天,时文斌都没有从张文远那里收到任何消息。
这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战况十分激烈,张文远到了没有时间写信的程度。
他不由心焦。
郓城县的土兵作战水平稀松平常,而独龙岗和梁山方面的人马都十分骁勇。
时文斌马上就要卸任郓城县令,正是留守阶段。
如果张文远把郓城县的土兵都葬送了,或只是让土兵损失过大。时文斌的考绩会出问题的。
这几天时间里,时文斌也派人去联系过阎婆惜,想知道他那里有没有张文远的消息。
阎婆惜同样是摇头。
不过这女子并不像时文斌一样焦急无定。
反而每日更加积极的奔走,照顾着张文远留在郓城县中的田庄生意。
阎婆惜只是回答:张文远答应了她要安全回来,她相信张文远的能力,所以放心。
时文斌愕然。
他作为一个文官,心思缜密,自然能够看出阎婆惜所说的并不是实情。
这女子更像是想要通过忙碌让自己忘记担忧。
不过时文斌对于阎婆惜的印象也大为改观。
过去他只觉得阎婆惜是个红颜祸水,害死了宋江,又不检点勾搭上张文远,两人颇为龌龊。
可此时一看,此女倒的确有些拿得起放得下的气势。
是值得闹出这么大动静来的女子。
这天一早,时文斌在县衙中听说又有一批从独龙岗跑来的客商到达了郓城县。
连忙把商人的头领叫到县衙中询问。
据那商人所说,祝家庄和梁山已经打成了一片,双方的死伤恐怕上千。
前往独龙岗的商人现在都已经是绕道而行。
时文斌顿时如堕冰窟。
他满脸苦涩的对自己的师爷道:“这张三,怎么说不听了?”
“早就叫他到独龙岗上只是做个尸位素餐的将军,谁叫他冲锋陷阵的去表现?”
“完蛋完蛋,此番肯定要我郓城县大大的损失人马。”
时文斌根本不相信张文远带领郓城县土兵出战会有什么好结果。
就算张文远个人的武力值不错,朱仝和雷横两人也是武林高手,那又怎样?
郓城县土兵那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有城墙的情况下,郓城城防都能弄得稀稀拉拉。
让他们到独龙岗上去和梁山贼子野战。
那不是开玩笑吗?
时文斌心中已经后悔起来。
哪怕被别人诟病说他对自己治下的独龙岗丝毫不在乎。也比把几百土兵葬送在独龙岗来的要好。
时文斌忧心忡忡,打算派一批人前往独龙岗探听张文远情况究竟如何,死了多少人。
又暗暗盘算着弄出一些空白的户籍,到时候自己让张文远出钱收买一些逃户,让他们顶替死了的郓城县土兵,把余额给补充上。
千万不能在他即将离任的这一刻捅出大篓子!
前往独龙岗的信使还没派出,当天下午,却是十几匹快马飞速赶入了郓城县大门。
骑士利落下马,熟悉郓城县防务的几个节级一下就认出这是张文远带回来的那支亲卫骑兵。
时文斌听说后午觉也不睡,直接从后衙跑了出来。
他上下看着那几个骑兵,见他们身上没受什么伤,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张文远的亲卫骑兵没死,说明张文远多半也还活着!
“打得怎样?损失了多少人?”时文斌连忙询问。
“独龙岗大捷了。”那几个骑兵笑着说。
时文斌一愣,下一刻,却是全然不信。
大捷?开什么玩笑。
就凭郓城县的土兵去打梁山,能够大捷?
是了!
瞬间时文斌在脑海之中就已经为张文远补足了一句话:
独龙岗大捷,并没有说郓城县土兵大捷。
独龙岗胜利了,而郓城县土兵多半损失惨重。
郓城县的土兵虽然有损失,但是却是在保卫独龙岗这些桑梓的时候做出的牺牲。
不但无过而且有功!
时文斌暗暗点头,心想张文远果然不愧是吏道精熟。
丧事喜办,好办法呀。
骑兵见到知县大人眼睛乱转,继续补充说道:
“张县尉就要带俘虏和粮草回来报功,先派我等来通知大人,有所准备。”
时文斌脑袋之中继续翻译。
“带俘虏回来报捷,说明张文远抓了一些俘虏。”
“敢从正门回郓城县,说明张文远起码有足够的俘虏补充死者的余额。”
“那的确是要风光大办,要不然到时候怎么对上面汇报损失?”
时文斌瞬间觉得自己和张文远达成了心灵共鸣,满脸心领神会之色。
时文斌摸了摸胡子说:“既然咱们郓城县的土兵保卫桑梓,成绩斐然,便要好好的操弄起来。”
“通知了张文远家中妻小没有?”
“已派人去小红楼报捷了。”
“嗯,让她们一道到城门上迎接。”
时文斌表面满脸笑容,心中连声叹气。
还不知道这回张文远会给他带回来怎样的惨状呢?
时文斌立刻派人操办起来,张灯结彩,购买花灯油蜡。
当郓城县百姓听闻前往独龙岗的张文远,带领郓城县土兵返回,还得了个什么大捷。
都是面色古怪。
所有人都和时文斌是一样的想法,这张文远定然是丧事喜办。
把丧事办得这么热闹,不知是死了多少人来冲喜呢?
这回郓城县的土兵们可是出血了!
许多家有土兵的百姓,听闻此消息如闻噩耗,妻小甚至有哭死过去的。
县中张灯结彩燃放鞭炮,而土兵的家属却是悲悲切切。
就在这诡异的氛围中。
正午之时,时文斌带领一众县衙班底走上城楼,迎接张文远的凯旋。
时文斌等人站在城墙上就见远处烟尘滚滚。
一支队伍缓缓走向郓城县城,一群骑兵护卫之下,张文远骑马走在骑兵中央。。
阎婆惜一愣,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这几天,她一直在担心张文的安危。
此时看到张文远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显然安全无虞,终于得以放心。
而时文斌则是皱起了眉头。
郓城县土兵齐装满员也不过是七百多人,怎么这队伍这么庞大,后面还跟着许多马匹?
难不成是这张文远从独龙岗上买回了好多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