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在老宅的书房里,林知暖的手指停留在泛黄日记本的页脚处。
纸张边缘微微卷起,带着岁月的痕迹,指尖摩挲时传来细微的粗糙触感。
窗外的雨渐渐变小,雨丝透过纱帘,在她的发梢凝结成水珠,顺着耳后滚落进衣领,凉意让她打了个冷战。
风掠过屋檐,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像是某种未说出口的警告。
正是这股清醒劲儿,让她突然想起三天前整理母亲遗物时,夹在日记本夹层里的那张便签。
“青藤之门,是所有秘密的钥匙。”她轻声念出那褪色的钢笔字,手指重重地压在“青藤”两个字上,“我之前一直以为这是母亲画的植物图案,可昨天我翻看江氏科技的旧档案时,发现他们初代服务器的启动密码前缀就叫‘青藤’。”她说这话时,脑海中浮现出一页页加密文档的封面,那些模糊的符号与母亲手绘的藤蔓线条竟隐隐重合。
正俯身调整投影仪的江砚寒猛地直起腰,椅背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他眼底的血丝在晨光中泛着暗紫色,但听到这句话后,眼睛瞬间亮得惊人:“你母亲的日记本里还有其他线索吗?”
“有半页被撕掉的记录。”林知暖从文件堆里翻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一些碎纸片,“我用米汤粘过,能拼凑出‘芯片’‘生物锁’‘江正廷’这几个词。”她抬头时,看见江砚寒的喉结动了一下——那是他情绪波动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空气中弥漫着墨水、灰尘与潮湿纸张混合的气息,压抑而沉重。
“现在需要验证‘青藤之门’是否是加密芯片的启动密钥。”江砚寒抓起手机,快速按了几个号码,“我让技术部的老张去调江氏科技子公司的数据库权限,他们负责K计划的终端存储。”他的拇指在屏幕上停顿了两秒,突然抬眼看向林知暖,“你留在这儿等李经理的消息,我亲自去机房。”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李经理裹着一身潮湿的雨气冲了进来,黑色西装裤的裤脚沾着泥点,手里紧紧攥着一台银色笔记本电脑:“赵总所用直播平台的后台权限已经搞到了。”她把电脑拍在桌上,屏幕亮起的瞬间,密密麻麻的代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技术部的小刘说,他们凌晨三点更新了防火墙,但我通过广告投放渠道买通了运维主管,现在能植入反制程序的窗口期只有三分钟——从他宣布‘K计划真相’开始,到切换ppt的间隙。”
林知暖凑过去,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倒计时:“08:23:47”。
那是赵总发布会的时间。
代码滚动的声音像一串密集的鼓点,敲打着她的神经。
“同步上传真实资料的话,需要多大的带宽?”江砚寒俯身盯着代码,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沿。
“至少500mb。”李经理抽出一张便签纸,快速计算着,“但如果子公司的服务器能提供镜像备份……”她的目光突然与江砚寒对上,两人同时停住了。
“我去子公司机房。”江砚寒扯松领带,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桌上的文件哗啦啦地翻页,纸角划过林知暖的手背,带来一丝微痒的触感。
他在门口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林知暖,目光扫过她眼下的青黑色,声音柔和了一些:“等我消息。”
门“砰”的一声关上后,林知暖摸出颈间的银锁片。
青藤纹路在掌心硌出红印,这次她没有像从前那样心慌,反而觉得那些盘绕的线条像一张地图,正指引着什么。
金属的温度透过皮肤渗入心底,冷静而坚定。
“知暖。”李经理突然开口,“半小时前,我收到一个匿名快递。”她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一张照片——是林知暖的母亲和江砚寒的母亲二十年前在老梧桐树下的合影。
照片背面有一行钢笔字:“地下数据交换点,14:00,带复制芯片。”
林知暖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她认得这字迹,是母亲的。
纸面略显泛黄,边角有些卷曲,指尖轻轻摩挲时仿佛能感受到母亲写下的那一瞬。
“我陪你去。”李经理伸手去拿车钥匙,却被林知暖按住了手腕。
“不行。”林知暖把银锁片塞进李经理掌心,“赵总的发布会需要你盯着直播后台,江砚寒那边也需要技术支持。”她低头翻出一件连帽卫衣套上,把帽檐压得低低的,“我穿成这样,没人能认得出来。”
地下数据交换点在旧城区的废弃地铁站。
林知暖踩着生锈的铁轨往下走时,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隧道里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空荡的心脏上。
空气里弥漫着潮霉味,还夹杂着一丝铁锈的腥甜,像极了母亲生前总煮的红糖姜茶,那种熟悉的苦涩又温暖的味道在鼻腔深处挥之不去。
隧道尽头的应急灯下,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林知暖的脚步停住了——那是苏蔓晴。
“林主管来得挺准时。”苏蔓晴转过身,嘴角挂着冷笑,发梢还滴着水,湿漉漉地贴在肩头,“你以为我会在咖啡里下毒?还是在文件里塞偷拍照片?”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U盘,“你要的芯片启动密钥,还有赵总真正的演讲稿,都在这儿。”
林知暖的手在卫衣口袋里攥紧了。
那里装着防狼警报器,但此刻她更想抓住苏蔓晴的手腕,问清所有疑问:“你为什么帮我?”
“帮你?”苏蔓晴的笑容里透着寒意,“我只是看不惯赵叔叔把我姐当棋子。”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姐当年替他背了挪用公款的黑锅,现在他要把所有罪名都推给江家——包括我姐的命。”
隧道口突然吹进一阵风,吹得应急灯摇晃起来,灯光忽明忽暗,像是挣扎着不肯熄灭的生命。
苏蔓晴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奇怪的形状,她把U盘塞进林知暖手里,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一句:“告诉你那个江总,机房的备用服务器有双重加密。”
安全屋的灯光亮起时,林知暖的手还在抖。
她把U盘插进电脑,江砚寒的电话几乎同时打了进来,背景音里是密集的键盘敲击声:“我找到江叔的实验日志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最后一条记录写着‘你不能用她做实验,她是我的女儿’——‘她’应该是指你。”
电脑屏幕突然弹出一段视频。
赵总西装革履地坐在发布会后台,对着提词器念道:“K计划的主导者是已故的江正廷先生,他不仅非法获取二十七个家庭的隐私,更通过海外账户资助……”
“停!”林知暖猛拍键盘暂停视频,抬头时正好撞见江砚寒推门而入。
他衬衫领口敞开,袖管卷到肘部,右手背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应该是破解服务器时被机箱刮的。
身上还带着机房特有的冷冽金属气息。
“他还伪造了我爸资助恐怖组织的证据。”江砚寒把一份纸质文件拍在桌上,纸页边缘还带着机房的凉意,“必须在他开口前完成反制。”
林知暖把U盘里的密钥文件拖进李经理准备的反制程序,倒计时显示:“02:17:32”。
“我需要混进直播间做技术顾问。”江砚寒突然说。
他扯下领带系在颈间,又理了理乱翘的头发——那是刚才在机房里被服务器热风烘的。
“不行,太危险了。”林知暖抓住他的手腕,触到他掌心的薄茧,“赵总见过你……”
“他没见过我穿技术部工装的样子。”江砚寒反手握住她的手,手指轻轻摩挲她腕间的痣,“而且……”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温热的呼吸拂过她额角,“我要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确保万无一失。”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百叶窗“哐当”作响。
林知暖望着江砚寒转身整理工装的背影,忽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另一句话:“暴风雨来临前,最亮的星总会先出现。”
而此刻的江砚寒,正是那盏最亮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