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事情基本明了，姚志国又看了一眼姚建生的左胳膊和左腿。
“这半边胳膊腿也是打架打的？”
“那倒不是。”姚蜜顿了顿，这个倒是可以实话实说。
“我爹这些年在厂里得罪了不少人，听说他被开除后，好多人趁机落井下石。
昨晚上，不知道从哪来了一群人，趁夜摸进了卷烟厂，在厂卫生所里找到我爹，一群人压着我爹打，断了我爹的左胳膊和左腿。
我不知道他这些年来得罪了多少人，也不知道他得罪的都是些什么人，这才刚被开除，人家就夜闯卷烟厂断他的手脚。
这要是继续留在厂里，怕是连命都保不住！索性我就求了卷烟厂，让他们帮忙找一辆顺风车送我们回来了。”
姚志国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他赞同姚蜜这个做法，“回来的好！人家都敢夜闯卷烟厂断人手脚，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是不敢干的？”
“我爹不想回来，他说乡下大夫没有城里的大夫好，他怕万一治出啥问题来，他后半辈子就完了。”
“别听你爹的！他就是个心里没成算的！好不容易从乡下跳了出去，结果却不知道珍惜，不想着好好工作，就知道见天得罪人！现在又因为打架而没了工作，该！就得让他尝尝苦滋味！”
姚蜜点头，非常认同这话。
她时不时的往姚建生那边瞥一眼，非常期待他醒来后，得知自己的名声被她败坏时的反应。
说完姚建生的事，姚蜜小嘴叭叭的依旧不停，她把在市里见到一一说给姚建生和李长茂听，真假各半。
说到林淑娟时，她直接撒了谎，说没找到林淑娟，柴油机厂那边说她有事请假不在。
“我没法长时间留在市里，加上我爹那时刚打架断了手脚，我也没心思再去找人，想着找不到就算了，就当没那缘分。”
能理解。
毕竟还是个孩子，亲爹被人打了，怕是早慌的不行，哪还有什么心思去找林淑娟？
这事搁谁身上都一样。
……
镇上的路也不好，各处都是坑坑洼洼，姚蜜一行艰难的行走了二十分钟左右，终于到了镇卫生所。
卫生所里的病人依旧不多，这个年代的人估摸是因为穷，普遍都挺能忍，只要不是糊弄不了的大病，等闲不往卫生所来。
短短几日，再次登门的姚蜜竟是混成了熟面孔，卫生员们个个都喊她“草丫”。
“呦！草丫来了！”
“草丫？你这丫头咋又来了？又伤着了？”
“几日不见，你这丫头脸上长肉了！”
……
前面两句姚蜜直接面对微笑忽略，后面那句却让她眼前一亮：“我脸上长肉了？你确定？我早上起来照镜子时还一副骷髅头样，你可别哄我……”
“……呃，稍稍长了那么一点点，你天天看自己的脸当然是瞧不出来，我们这几日不见你，乍一瞧就能察觉到不对来。”
实在是这丫头之前太让人印象深刻，想不来个对比都难！
姚蜜听了这话非常高兴，这几天好东西没白吃，多少有点成效。
姚建生这样的病情肯定得要一张病床，姚志国直接找了熟悉的小秦大夫，让人给安排一张病床。
小秦大夫起先没看到姚蜜，听姚志国说有人高烧不退，还断了手脚，他立马慌了起来。
他没接触过这样的病人，干脆让人去通知有这方面经验的老大夫过来，然后又收拾出一张病床，让姚志国把人抬进来。
等姚志国李长茂抬着姚建生去了病房，坠在后面的姚蜜这才露了脸，正好撞上小秦大夫。
“秦大夫好！”姚蜜习惯性的给个笑脸。
小秦大夫愣了一瞬，等回过神来，立马双眼大睁的瞪着她：“小丫头你不厚道！套了我的话后自己偷跑了！”
姚蜜从卫生所偷跑这事，除了小秦大夫和韩大夫知道以外，其他卫生员都不知道，别人都以为她回家了。
“偷跑的事是我不对，我堂叔都已经骂过我了，为表歉意，我请你吃糖。”
姚蜜从衣兜里连掏出两大把话梅糖，全塞到小秦大夫口袋里。
小秦大夫吓了一跳，连忙推搡不要：“糖是好东西，你自己留着吃……”
“这不是普通的糖。”姚蜜打断他，小声道：“我晕车，这是司机师傅推荐我去买的，又酸又甜，吃起来又开胃又提神！
我兜里还有，这些你拿着，回头分给韩大夫一半，困的时候来一颗，非常提神！”
听到姚蜜说她还有，小秦大夫就不再推辞，偷摸的拿出一颗，撕开透明的包装袋，毫无防备的塞进了嘴里。
下一秒，一股冲天的酸意直冲脑门！酸的小秦大夫龇牙咧嘴！让人瞬间精神起来！
看着小秦大夫那皱成一团的五官，姚蜜乐了：“咋样？酸吧？”
“酸！”小秦大夫好不容易吐出一个字来。
随着酸味渐渐缓下来，一股甘甜冒了出来。
“开始变甜了！”
“不能一直酸，一直酸不叫糖，那叫醋。”姚蜜调侃了一句，让他慢慢吃，她要去病房看看。
小秦大夫也跟了上去，跟她一起去病房，随口问了一句：“方才抬进来的是你家亲戚？”
“对，我家亲戚。”
“啥亲戚啊还让你跟过来？你现在的身体急需休养，不能劳累！”
“那是我爹，我要是不跟过来，全村人都得戳着我的脊梁骨骂。”
“你爹……你爹？！”小秦大夫瞪大了眼，“你爹不是抛弃你去城里工作生活了？怎么突然回来了？我刚才瞅了两眼，两条胳膊两条腿全打了石膏！这是全断了？”
“他在厂里跟人打架，打输了，断了手脚，也没了工作。人家现在是落魄回村，再不是让人艳羡的工人了。”
“所以就想起了你，让你来伺候？”
“对！谁让他是我爹呢。”
姚建生再不是个东西，可只要他病了，生活不能自理了，自己这个做闺女的就伺候他、养活他。
你敢抱怨不来？
一句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就能压死你！
还想不想在村里过日子了？
想的话你就得随大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