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愣了一下，回想起父亲对母亲说过的话，他说膝下无子，希望是个儿子。
“母亲是想再要个女儿，还是儿子呢？”她不答反问。
崔氏摸着隆起的小腹，满眼都是憧憬的笑意，“娘希望给你添个弟弟，这样啊，以后有一日，娘要是不在了，弟弟还能保护你不受人欺负。”
“可娘有没有想过，大夫人现在也是膝下无子，就只有嫡姐，娘若生了男孩，只怕会引大夫人嫉妒。”
崔氏忽然有些不认识自己这个女儿了，“你这小小年纪怎么会懂这些？”
平日里女儿心思单纯，可从不会说这种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一会儿没见，女儿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才跟娘说。”沈知意没打算说自己是从未来回来的，若是说了就怕吓到母亲，以为她是傻了，母亲现在正怀着身孕，受不得刺激。
然后她继续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崔氏柔和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着，很快注意到她发红的手背，瞬间没了吃饭的心思，赶紧走过去，轻轻捧着沈知意细嫩的小手，“她们是不是对你动手了？”
女儿着小手细皮嫩肉的，稍微有些红印子都格外明显，而这会儿，瞧着都紫红紫红的了。
要是换做平常稍微磕磕碰碰，她都该哭了，今日却格外的安静。
崔氏有一些不放心，“知意，你实话告诉娘，是不是大夫人为难你了？所以你才会说刚刚那些话？”
她想着，肯定是女儿害怕大夫人了，才会潜台词里，不想让她生下这个孩子。
“娘，我没事的。今后，女儿保护你。”沈知意轻轻抓着崔氏的手，感受着母亲掌心的温暖，心里踏实了许多。
“你这傻孩子，胡说什么呢？你才多大年纪？就算要保护，也是为娘保护你啊！你等着，娘去找老爷拿些药膏，一会儿给你涂抹上，免得日后难看。”
沈知意笑了笑，“不用了娘，就这点皮外伤，过几日就好了，又不会留疤，不至于去找父亲。”
这个点儿，是午膳时间，父亲与一大家子人正一起用膳，娘这个时候过去，无非是自讨苦吃。
现在还是祖父当家做主，父亲什么都听祖父的，也不会过多维护母亲。
说白了，这个时候的父亲，除了是丞相外，在自己的府上，是一点用都没有，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
直到母亲去世之后，又在那里装上了深情，可人活着的时候，他又在做什么？
如今有了这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沈知意虽然想改变父亲与母亲的结局，但其实更想让母亲早做觉悟，离开父亲。
崔氏不高兴了，“你这年纪还小，细皮嫩肉的，受伤得赶紧处理，不然以后这手都要不好看了。娘必须弄点药给你涂涂。”
说着，崔氏就要转身出去。
沈知意抓住她的衣服，“娘，你说父亲要是真在乎我们的话，会让你手里连一瓶像样的伤药都没有吗？”
她那双水眸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崔氏看着她，总觉得今日的女儿是真的奇怪，并非她产生错觉。
而且，知意眼神忽然变得成熟了许多，完全没了一个五六岁孩子的灵动单纯。
崔氏愈发担心她，赶忙关心问了起来，“知意，你实话告诉母亲，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就只是去拿饭菜回来，远不至于让她的知意变成这幅样子。
“娘，你昨夜做了个梦，梦见你生个了弟弟，大夫人心里嫉妒，后来，我们日子过的一日比一日差，再后来，你重病了，父亲还用你的身体要挟我，让我替嫡姐出嫁。娘，你觉得父亲真的很爱你吗？”
崔氏忽然不说话。
沈知意继续说道：“自从女儿记事起，父亲就很少来，有时候甚至还要看大夫人与祖父的脸色，咱俩在这相府之内，显得好多余。”
“……都会好的。”崔氏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知意放心，娘绝不会让你吃苦的，也不会让你噩梦成真，在这等着娘。”
她还是去找沈清远拿药去了。
沈知意发现，短时间内，劝不了娘做出改变。
也是，现在在母亲的眼里，她不过是个几岁大的孩子而已，说出来的话，有什么可信度呢？
或许还要再花费些时间才行。
沈知意因为不放心，还是跟了上去。
膳堂，大房二房与三房的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都在聊些家常的话题。
崔氏一挺着肚子走进来，老爷子第一个发现她，脸色立即沉了下去：“谁准你进来的？”
崔氏缩着脖子，有些害怕老爷子，结巴着说道：“知意手擦伤了，我想找老爷拿点药给知意用。”
当着大夫人的面，崔氏甚至都不敢说出实情。
她自己也清楚，就算是说了，老爷也没办法直接护着她。
老爷子筷子往桌上一甩，“就一点擦伤而已，至于这个时候来找清远拿药吗？出去等我们吃完饭再说！”
“爹。”沈清远不禁出面维护，“她现在还挺着肚子，本就容易累，我这也吃的差不多了，你们继续吃，我给她拿药去！”
说着，便站起身。
“坐下！”老爷子呵斥了声。
“爹！你这么为难她作甚？”沈清远皱眉。
怀着孕的崔氏，本就心思敏感，听着二人争执，一个没忍住，红了眼眶。
大夫人立即道：“在这装什么委屈？父亲早就下了令，膳堂这边不准你踏足，你趁着我们吃饭的时候过来，不就是招人嫌的吗？还不快滚出去！过会儿再拿药，我就不信沈知意还能死了不成！”
崔氏不敢说话，目光下意识看向沈清远，他却已经在老爷子的眼神威慑下坐了下来，不再抬头。
崔氏显得手足无措，只能转身往外走。
刚转身过去，便看到沈知意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看着一大桌子人，那双明亮的大眼中，闪烁着骇人冷意，“相府向来是名门世家，但只怕外边的人不知道，咱们府上如此人情薄凉！”
“放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老爷子怒拍八仙桌。
崔氏生怕沈知意被迁怒，想将她拉到身后护着。
沈知意却径直走向了老爷子。
这一幕，就连大夫人都看呆了，她平日里被老爷子训斥都要敬畏三分。
沈知意此前也是怕极了老爷子，稍微被说一下，就哭的天花乱坠，今日这是怎么了？
“祖父。”沈知意用笨拙的小身板给他行了个礼，“您是长者，是有训斥晚辈的资格，但也得讲道理，若是传出去，让盛京的人都知道，丞相的父亲这般暴躁不讲理，只怕父亲会面上无光，在盛京内有失颜面。”
“你说什么？”老爷子本就脾气很差，听到这话，有些挂不住面子了。
崔氏生怕老爷子动手，赶紧将沈知意拽了回来，护在自己身后，“父亲，知意还小，别跟她一般见识。”
“谁是你父亲？”老爷子冷眼相对，“同样是年龄小，知雪为什么就能很好？她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有你这个下贱的娘？”
沈清远听到这话，当即反驳道：
“爹，你话太重了！”
“我说错了吗？？当年就不让你娶她，非要娶进门，一个娼妓给丞相当妾，你是想让多少人看咱们的笑话？”
“她不是娼妓，还要我说多少次？”干嘛你又要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