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仆从退下,院内只剩裴时晏、沈清梦以及紫苏三人。
“打开。”裴时晏言简意赅,将钥匙递给紫苏。
见沈清梦点了点头,紫苏才慢悠悠地走到那几口木箱面前,深吸一口气,将那些封条的箱锁一一打开。
沈清梦顺着脚边的木箱一个个看了过去,有焦尾古琴、象牙如意、右军亲笔、金柄铁剑等等,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绝世珍宝。
可独独不见传国玉玺。
直到紫苏将最后一口木箱打开,沈清梦伸着头看过去,接着眉头一蹙。
只见那二尺见方的木箱内,静静躺着两个佛头。
两位菩萨面部轮廓饱满圆润,嘴角微微含笑,低垂的眉眼既蕴含普度众生的慈悲,又暗藏洞悉世事的睿智。
沈清梦凝着那两个佛头愣了良久,下意识看向裴时晏。
她心中满是不解,所有的东西都摆在这了,可为何不见传国玉玺?
可正因为没见那玉玺,沈清梦的心中忽而生出一丝窃喜。
这是不是说她的价值还未被完全剥夺,还能再苟一阵?
一旁的裴时晏眯着眼睛,给了沈清梦一个“你还在骗我”的眼神。
“夫君,我可以发誓,除了钱庄里的银钱,父亲留下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沈清梦急忙解释,“若我说谎,就、就遭夫家休弃,沦为乞丐,天打雷劈,永世不得……”
“够了!”裴时晏一声怒斥,他闭了闭眼,想开口,又不知要说些什么。
威胁她吗?可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
放过她吗?可万一她撒谎呢?
最后他咬了咬牙,“沈清梦,本世子最后再相信你一次,若你还在骗我,就等着去街上讨饭去吧!”
说完,裴时晏一甩袖,转身离开了万年冢。
夜里,沈清梦面对这七个箱子,翻来覆去找了许多遍,没发现传国玉玺的任何踪迹,她望着屋外的月光,静静出神。
此时佛堂地牢里,有暗卫正在像裴时晏禀报,“世子,我们在那铜锣巷岑家守了一夜,发现那宅子无一处亮着灯,可是有许多守卫守在门房各处。”
裴时晏手指搓着东风今日送来的蝶纹玉佩,将北风喊了过来,“今晚你去那宅子再探一探,看看他们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属下遵命。”
然而,就在夜里北风将要潜入宅子时,没成想那宅子突然起了火。
院内的守卫一边灭火,一边将屋内的东西一箱箱往外抬。
北风趁机打晕了其中一个守卫,换上他的衣服,又用柴灰抹了抹脸,跟着其他人一起抬箱子去了。
就在前面的二人在下石阶的时候,北风摘下衣服上的一个盘扣,手腕轻转,弹向其中一人的膝弯。
“哎呦!”那人喊了一声,直接从石阶上滚了下去。
接着箱子也重重摔到地上。
北风见状也作势朝下倒去,连带着手上的箱子撞到地上摔得快要开裂的箱子上。
北风手上下了十分的力道,只听“咔”的一声,木箱裂开。
接着白花花的银子从裂开的缝隙中滚了出来。
“干什么吃的?”一个看着像是领头的守备扬起皮鞭,照着北风几人就抽了下去。
“大人恕罪,我这就将银子装进去。”北风边说着,急忙去捡银子,但他趁着夜黑,快速将其中一枚银锭塞进袖中。
那领头的打了是来鞭,怒斥一声,“还不找个新箱子过来!”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边说着,北风脚底抹油似的跑开了。
“小的也去帮忙。”和北风一起抬箱子的另一名守卫也跟了上去。
待行至偏院,北风正想找个理由脱身,不料和身边的人异口同声地开口:
“我先去趟茅房。”
“我先去趟茅房。”
北风:“……”
那人:“……”
“你先去。”
“你先去。”
北风和那人同时一怔。
忽而,院门口有脚步声传来,二人面上忽而多了几分警惕。
“这位好汉,后会有期。”北风说完,一个转身,脚尖一点,约上院墙,翻身出府。
另一人愣了愣,在院门处的人影到来之前,也纵身一跃,翻上院墙,朝另一方向飞奔而去。
北风回到侯府,连脸都来不及洗,直奔后院佛堂。
可那零丁和尚却告诉他世子又回了万年冢,他又急急朝前院奔去。
这厢裴时晏将将打开卧室房门,他凝着床上已经熟睡的沈清梦,轻叹一声,正准备去洗漱,门外忽而有人开口。
“世子,属下有事禀报。”
这一喊将沈清梦也唤醒了,她揉了揉眼睛,一转身见门后直愣愣站了个人,吓得她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夫君?”
“你先睡。”裴时晏淡淡凝了她一眼,转身又出了屋。
等他再返回的时候,沈清梦却已经从床上起来了。
她注意到裴时晏在暗自出神,轻脚走了过去,“是不是岑家的宅子发现了什么?”
接着,就见裴时晏将一枚银锭放到桌上。
沈清梦拿起银锭,只看一眼,却让她头皮发麻。
只见那银锭后面刻着“永平十三年中州救灾”。
这是皇帝拨给中州的救灾银。
今年是永平十四年,也就是在去年,皇城以南几百里的中州发生旱情,民不聊生。
皇帝萧恒特派户部尚书顾成康前去赈灾……
如此看来,那些赈灾银竟都到了岑家的手上。
可顾成康与岑昭明并无矫情,能将他们联络起来的,恐怕只有一人。
——当朝太子萧祈凡。
“夫君,如今我们要怎么办?”
这事如果咽到肚子里,那中州百姓的冤屈又如何伸张?
可是若直接告诉皇帝,那勇毅侯府能和太子殿下抗衡吗?
“我已经让北风通知府外的东风,尽快去查岑家近半年购得的宅子。”裴时晏若有所思地道。
沈清梦看向裴时晏的眼神满是担忧。
觉察到沈清梦的目光,裴时晏也朝她看了过去。
二人眸光相触的那一刹那,裴时晏冷嗤,“你在担心他?”
沈清梦:“……”
“我担心的是夫君。”她嗔了裴时晏一眼。
可面前的人却笑了,“夫人看不起我?”
沈清梦:“……”
她咬了咬唇,干脆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