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雾散尽时,叶尘坠入一片粘稠的黑暗。月牙玉坠在掌心发烫,映照出方圆三丈内漂浮的星尘。他尝试运转混沌道经,发现丹田内新生的星辰骨正与玉坠产生微妙共鸣,骨骼表面的星纹如同呼吸般明灭。
\"这是…星渊断层?\"指尖触碰到的空间壁垒传来丝绸般的质感,叶尘突然想起古籍记载——当年仙魔大战时被击碎的星辰,往往会形成这种游离在现世之外的碎片空间。远处传来水流声,他循着玉坠指引向前走去,靴底碾碎的星砂发出细碎爆鸣。
黑暗尽头浮现出淡紫色的光晕。叶尘拨开垂落的星雾藤蔓,猝不及防被眼前的景象震住——整片空间中央悬浮着半截断裂的青铜巨树,树干断面流淌着银蓝色液体,那些液体坠入下方虚空便化作游动的星鱼。更令人心惊的是,树干上缠绕着与圣女心口如出一辙的星光锁链。
\"你终于来了。\"沙哑的声音从树后传来。叶尘瞬间绷紧肌肉,星髓剑在右手凝成实体。只见树影里走出个披着星袍的老者,左半边身体已经晶体化,右眼却亮得骇人:\"三万年了,自从月神殿主堕落后,再没人能触发星渊接引。\"
老者突然剧烈咳嗽,晶体化的左臂簌簌掉落碎渣。叶尘注意到他腰间悬着的残破玉牌,上面月神殿的徽记被某种利器生生划破。\"前辈是…?\"
\"守渊人第七代,月鸣。\"老者用仅剩的右手按住树干,青铜树顿时亮起细密纹路:\"当年圣女将轮回玉佩一分为二,就是料到有朝一日殿主会…\"话未说完,他晶体化的左肩突然炸开蛛网般的裂纹。
叶尘本能地递出星髓剑。剑尖点在老者伤口处,竟将蔓延的裂纹暂时冻结。月鸣浑浊的右眼闪过一丝诧异:\"星辰骨竟能遏制星蚀?难怪殿主要赶尽杀绝…\"他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块星盘,上面十二个凹槽已有十一个填满血色晶石。
\"这是?\"
\"历代守渊人的星核。\"月鸣的指甲抠进星盘缝隙,\"每代守渊人临终前,都要把毕生修为凝成血晶…就剩最后一个位置了。\"他忽然抓住叶尘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圣女给你的月牙玉坠,是开启黄泉密卷的钥匙!\"
青铜树上的锁链突然哗啦作响。月鸣脸色大变,猛地将叶尘推向树干:\"快走!殿主的星蚀傀儡追来了!\"他转身面对涌来的黑雾,晶体化的身躯开始燃烧:\"记住!在黄泉碑林找刻着'最初的约定'的石碑!\"
叶尘后背撞上青铜树的刹那,月牙玉坠突然爆发出刺目银光。他感觉整个人被拉入树干的银蓝液体中,视野里最后看到的,是月鸣燃烧的身影与黑雾中探出的星光锁链。液体灌入鼻腔却没有窒息感,反而带着淡淡的月桂香。
当视野再度清晰时,他站在一片倒悬的星空下。无数石碑漂浮在头顶,碑文泛着幽蓝光芒。最近处的石碑上,赫然刻着\"星陨历七万九千四百二十一年,守护者叶尘于此立誓\"的字样。
\"这是…我的笔迹?\"叶尘伸手触碰碑文,指尖传来的刺痛感让他缩回手。掌心不知何时渗出的血珠被石碑吸收,整座碑林突然开始缓慢旋转。月牙玉坠自行浮起,牵引着他向碑林深处飘去。
穿过七重碑阵后,玉坠停在一块残缺的石碑前。这块碑比其他石碑矮半截,断面处能看到细密的齿痕,像是被什么野兽啃咬过。叶尘蹲下身,发现碑底隐约可见\"混沌\"二字。
当他将月牙玉坠按在碑面凹陷处时,整块石碑突然变得透明。碑心封存着一滴金红色的血珠,血珠中沉浮着微缩的星图。玉坠与血珠相触的瞬间,叶尘的星辰骨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响,脊椎处的七点星芒透衣而出,在虚空勾勒出北斗阵型。
\"原来这就是…\"他话音戛然而止。血珠中的星图突然展开,化作流光没入眉心。海量信息在识海炸开,叶尘闷哼一声单膝跪地,看到无数记忆碎片如走马灯般闪过——星空下的血战、崩碎的轮回玉佩、圣女被锁链贯穿的瞬间…
最清晰的画面是某个雨夜,自己浑身是血地抱着个婴儿站在月神殿前。婴儿腕骨泛着星芒,而殿门阴影里伸出的星光锁链正缠绕上自己的脚踝。
\"叶守护当年亲手将圣女转世之身送回月神殿。\"清冷的女声从背后传来。叶尘猛地转身,看到个撑着纸伞的素衣女子站在三丈外,伞面上绘着的星图正在缓慢旋转:\"结果殿主早在婴儿体内种下星蚀之种。\"
\"你是?\"
女子轻轻转伞,伞沿垂落的星砂组成\"黄泉引路人\"五字:\"月鸣应该告诉你了吧?黄泉碑林存放着所有被殿主篡改的历史。\"她突然用伞尖点向叶尘心口,速度快得来不及反应:\"你体内的星辰骨,是用当年混沌星核的碎片所铸。\"
伞尖触及皮肤的刹那,叶尘看到自己胸前浮现出与圣女心口相同的锁链印记。女子叹息着收起纸伞:\"殿主在你轮回时种下的禁锢,没想到被星辰骨强行压制了…可惜…\"
\"可惜什么?\"
女子没有回答,只是突然将纸伞抛向空中。伞骨分解成十二道星光,将两人笼罩在内:\"你还有七个时辰。当伞面星图转到天玑位时,星渊断层就会彻底崩塌。\"她指向远处一块不起眼的灰色石碑:\"那里封存着你需要的答案。\"
叶尘走近灰碑,发现表面布满细小的裂纹。当他将带着锁链印记的手按上去时,裂纹中突然渗出银蓝色液体,这些液体在空中组成模糊的画面——月神殿深处,被九重锁链禁锢的圣女真身突然抬头,与叶尘隔着时空对视。
\"黄泉见…\"圣女的声音直接响在脑海,叶尘惊觉这声音与融合后的圣女完全一致。画面突然切换成地底祭坛,殿主正在将星官亡魂注入某具水晶棺,棺中躺着个与月璃有七分相似的少女。
纸伞发出的脆响打断幻象。叶尘回头发现伞骨已折断三根,引路人素白的衣袖正在化作星砂:\"记住,月牙玉坠能短暂屏蔽殿主的感知…但每次使用都会加速星蚀…\"她的身体越来越透明:\"去人间界找…天机阁…\"
最后两个字消散在风中。叶尘伸手只接到几粒星砂,它们在手心凝成微型罗盘,指针直指头顶某块石碑。伞面星图此刻已转到天璇位,整个碑林开始轻微震颤。
他顺着罗盘指引跃起,星辰骨爆发的力量让他轻松够到二十丈高的石碑。这块碑上布满剑痕,中央刻着残缺的剑诀。当叶尘的星髓剑无意间划过碑面时,那些剑痕突然活过来般游动重组,最终形成一式完整的剑招——\"星河坠\"。
碑林震颤越来越剧烈。叶尘握紧月牙玉坠,感受着其中传来的牵引力。在伞面星图即将转到天玑位的刹那,他福至心灵地挥出刚领悟的剑招。星髓剑划出的弧光切开空间壁垒,露出后面翻涌的云海。
\"人间界…\"他纵身跃入裂缝的瞬间,听到身后传来殿主震怒的咆哮。月牙玉坠突然发烫,将某种探测波动反弹回去。云气扑面而来时,叶尘最后瞥见的是自己左腕内侧浮现的星芒——与圣女当初在他脸颊画下的治愈符文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