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烬意识沉沦于烬骸意志的混沌之海,挣扎于生与死的边界。
慕清雨冰封沉睡,囡囡体内双烬之力与深瞳碎片意外融合,觉醒诡异守护本能。
渊骸本源临死诅咒引动海底古战场异动,巨大阴影自深渊升起,冰冷目光锁定了脆弱的冰蓝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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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无边的冰冷,比那渊骸肆虐的海底更甚万倍。
这不是海水的寒,而是意识被抽离、碾碎、抛入绝对虚无的酷寒。萧烬感觉不到身体,感觉不到那条熔铸地狱魔铁般的烬骸左腿,甚至感觉不到那深入骨髓的剧痛。只有一片混沌的、粘稠的、翻涌着暗红与赤金混乱光流的“海”。
他的意识,如同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在这片由烬骸本源意志和自身焚天战意激烈对冲形成的混沌之海中沉浮、撕裂。
“载体…毁灭…回归…本源…” 一个宏大、冰冷、带着无尽贪婪的意志,如同亿万座沉寂火山同时低语,从混沌之海的深处碾压而来。那是烬骸的原始本能,它要吞噬萧烬残存的意识,彻底接管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回归那混乱无序的深渊源头。
这意志带着同化一切的粘稠感,每一次冲刷,都试图将萧烬最后一点属于“萧烬”的念头抹去,化作这混沌之海的一部分。
“不…清雨…囡囡…”
混沌之中,一点微弱却异常顽强的火星在摇曳。那是萧烬仅存的执念,是对妻女刻骨的思念与守护之愿。这火星在烬骸本源的滔天巨浪下,渺小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每一次“回归本源”的意志洪流席卷而过,火星便暗淡一分,仿佛被浸入冰冷的墨汁,属于“萧烬”的记忆碎片——慕清雨冰蓝决绝的眼眸、囡囡撕心裂肺的悲啼、还有那贯穿天地的毁灭光柱下燃烧的冰凰——都变得模糊、遥远,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沾满污血的毛玻璃。
“放弃…抵抗…融入…永恒…混乱…” 冰冷的意志低语带着难以抗拒的诱惑力,仿佛沉沦其中,便能摆脱所有痛苦与责任,获得某种扭曲的“安息”。
“放…屁!” 混沌之海中,那点微弱的火星猛地爆出一簇细小的赤金火苗!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暴怒与不甘轰然炸开!融入?永恒混乱?那清雨怎么办?囡囡怎么办?!让她们在冰冷的海底被那些肮脏的渊骸触手吞噬?!
这焚天的怒意,如同在滚油中投入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混沌之海中属于“萧烬”的那一部分混乱能量!赤金与暗红疯狂交织、碰撞,在他意识周围形成一片小小的、狂暴的漩涡!
“吼——!!!”
混沌之海深处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仿佛被蝼蚁的挑衅激怒。更加庞大的、粘稠如沥青的暗红意志,带着碾碎星辰的威压,再次狠狠拍下!刚刚燃起的赤金漩涡瞬间被压制、缩小,火星再次黯淡下去,几乎只剩一点微不可察的余烬。萧烬的意识被这重压挤得几乎要彻底崩散,那点守护的执念也被巨大的痛苦和绝望包裹,沉向更深的黑暗。
“清…雨…囡囡…对…不起…” 残念发出无声的哀鸣。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熄灭、融入混沌的前一瞬——
嗡!
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冰蓝光芒,如同穿透无尽星海的一缕星辉,毫无征兆地刺破了这粘稠的混沌之海!这光芒并不强烈,甚至有些虚幻,但它带着一种熟悉的、刻入骨髓的寂灭寒意,以及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呼唤!
是慕清雨!是她冰魄本源的气息!
紧接着,另一股更加微弱、却更加霸道、带着焚尽万物原始气息的赤金暖流,如同初生的朝阳,竟也穿透了混沌的阻隔,轻轻拂过那点即将熄灭的意识火星!
囡囡!
是囡囡体内那属于焚天的力量!
父女血脉相连,冰魄与焚天在这一刻,以萧烬濒死的意识为媒介,在烬骸的混沌之海深处,再次完成了跨越生死的微弱共鸣!
那点即将熄灭的赤金火星,被这冰蓝星辉与赤金暖流同时触及,猛地一跳!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守护意志,混合着对妻女最深的眷恋,如同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瞬间稳固下来!
“守护…她们…” 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烙印,死死钉在了萧烬残存的意识核心!
混沌之海的意志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外来力量激怒了,发出更加狂暴的嘶吼,暗红的浪潮掀起万丈狂澜,要将这最后的“异端”彻底抹除!然而,那点被妻女力量加持过的意识火星,却如同怒海中的礁石,任凭巨浪滔天,死死守住方寸之地,再未熄灭!
一场无声而惨烈的拉锯战,在萧烬的意识最深处,在这片烬骸的混沌之海,以另一种形式,惨烈上演。每一次暗红浪潮的冲击,都让那火星剧烈摇曳,守护的烙印便灼热一分,如同烙铁烫在灵魂上,带来撕裂般的痛苦,却也让他更加清醒地记住——他不能死!绝不能在此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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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死寂的海底。
毁灭性的能量风暴已然平息,留下一个直径超过千丈的、近乎绝对光滑的球形巨坑。坑壁的岩石和金属残骸呈现出诡异的琉璃化状态,折射着上方海域透下的、被严重扭曲的微弱天光。坑底中心,便是那座巍然屹立的“亘古冰山”。
冰山内部,温度低至绝对零度的边缘,时间仿佛也被冻结。
慕清雨静静地躺在晶莹剔透的幽蓝玄冰之中。她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细小的冰晶,脸色苍白透明得如同最纯净的水晶,没有一丝血色。眉心处,那点曾经燃烧如蓝日的冰魄星火,如今只剩下一个极其黯淡、近乎熄灭的冰蓝印记。她周身的气息微弱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仅靠着冰魄本源最后一丝自我冻结的本能,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生命之火,陷入了最深沉的冰封沉眠。破碎染血的素衣被玄冰覆盖,凝固在她身上,如同为她披上了一件冰晶的殓衣。
冰山的绝对核心,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着。
囡囡。
她小小的身体被一层极其稀薄、却异常坚韧的淡金与冰蓝交织的光晕包裹着,隔绝了外界的绝对冰寒。她似乎也耗尽了力气,沉沉地睡着了。粉嘟嘟的小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长长的睫毛偶尔不安地颤动一下,像是在做着什么可怕的梦。眉心那点冰蓝与赤金交融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每一次明灭,都引动着包裹她的光晕微微荡漾。
四周是绝对的死寂。只有冰山自身偶尔发出的、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冰晶凝结声。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沉睡中的囡囡,小小的眉头突然紧紧皱了起来,小嘴一瘪,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带着巨大恐惧和委屈的梦呓:“妈妈…爸爸…虫虫…怕…红虫虫咬妈妈…”
就在她这声梦呓发出的瞬间!
嗤——!
她眉心那点冰蓝赤金的光芒骤然一亮!并非主动爆发,更像是一种应激反应!一道极其细微、却凝练到令人心悸的冰蓝光线,如同受到惊吓的冰晶小蛇,瞬间从她眉心激射而出!
这道冰蓝光线并非射向外界,而是诡异地在包裹她的光晕内壁上一撞!
嗡!
光晕剧烈荡漾!紧接着,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带着寂灭万物气息的微弱冲击波,以囡囡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冲击波扫过冰山内部!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却在这死寂环境中清晰无比的脆响!
包裹着慕清雨身体的、那坚逾神铁的幽蓝玄冰,靠近囡囡方向的一角,竟被这道源自囡囡无意识惊惧的冲击波,硬生生震裂开了一道头发丝般的细小缝隙!
缝隙虽小,却打破了冰山内部绝对的平衡与封闭!
一股极其微弱、源自慕清雨生命本源的气息,如同被戳破了一个针眼的气球中的一丝气流,极其缓慢、却又无比顽强地,开始从这道细微的冰裂缝隙中,极其缓慢地渗透出来。
这股气息微弱至极,却带着慕清雨独一无二的冰魄印记,如同黑暗中唯一的萤火,在这片毁灭后的死寂之海中,无声地飘散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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囡囡眉心光芒明灭的频率似乎加快了一些,仿佛那无意识的一击也消耗了她仅存的力气。她蜷缩得更紧,小脸埋在自己小小的臂弯里,沉沉睡去,对那一道由自己引发的、可能带来未知后果的冰裂缝隙,毫无所觉。
冰山之外,毁灭巨坑的边缘。
一块巨大的、被能量风暴冲击得严重扭曲变形的金属残骸下方,粘稠的、散发着恶臭和微弱辐射的暗红油污,如同活物般极其缓慢地蠕动着。
油污的中心,一点米粒大小、几乎完全融入污秽之中的暗红残芒,正以肉眼难以察觉的幅度,极其微弱地搏动着。
这正是那渊骸本源被“烬渊焚城”配合囡囡力量斩灭后,残留的最后一丝、也是最核心、最污秽的意志碎片。它失去了几乎所有的能量,只剩下最纯粹的混乱、恶毒与不甘,如同跗骨之蛆,在毁灭的余烬中苟延残喘。
“冰魄…源种…未灭…”
“双烬…幼体…威胁…”
“载体…烬骸…宿命…纠缠…”
冰冷、怨毒、如同亿万只腐烂毒虫摩擦节肢的意念,断断续续地从那一点残芒中渗出,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诅咒。它无法移动,无法攻击,甚至无法再发出一丝能量波动,只能在这污秽中,用最恶毒的意念感知着远处那座冰山,感知着里面两个让它恨之入骨又无比渴望的生命气息。
时间流逝(或许是几天,或许只是几刻钟)。
突然!
那一点渊骸残芒的搏动猛地加剧了一下!并非它自身恢复了力量,而是它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能量印记——从冰山方向,那道细微裂缝中逸散出的、属于慕清雨的冰魄本源气息!
这丝气息,对渊骸残芒而言,如同在濒死的沙漠旅人眼前晃过一滴甘霖!
“源种…泄露…机会…”
残芒中的怨毒意念瞬间沸腾!它无法吞噬这气息,但这气息的出现,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让它找到了一个倾泻所有恶毒诅咒的锚点!
“以…混乱…深渊…之名…”
“诅咒…冰魄…永锢…玄冰…枯骨…”
“诅咒…双烬…焚焰…反噬…噬亲…”
“诅咒…载体…烬骸…噬魂…永堕…”
没有声音,只有最纯粹、最污秽的诅咒意念,如同无形的毒箭,以那丝泄露的冰魄气息为桥梁,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疯狂地射向冰山内的慕清雨和囡囡!这股诅咒无形无质,却带着最深的恶意,试图缠绕上她们的生命本源,种下未来灾难的种子。
然而,就在这股恶毒诅咒即将触及冰山的瞬间——
嗡!
包裹着囡囡的那层淡金与冰蓝光晕,似乎本能地感应到了这股纯粹恶意的侵袭,自动地、极其微弱地荡漾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荡漾!
那无形无质的诅咒意念,如同撞上了一层看不见的、蕴含至高法则的屏障,竟被硬生生地扭曲、偏折了!
诅咒并未完全消失,也没有被反弹,而是在这层源自囡囡体内神秘双烬之力的守护光晕干扰下,失去了精准的目标,化作一片更加稀薄、却范围更广的恶念阴云,猛地扩散开来,融入了周围冰冷的海水、破碎的金属、以及…这片古老海底沉积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尘埃之中!
诅咒扩散的刹那!
异变陡生!
这片被毁灭风暴洗礼过的巨坑边缘,那被高温熔融后又急速冷却形成的琉璃化岩层之下,一些被深埋在沉积物中的、巨大而古老的金属结构残骸,仿佛被这扩散的渊骸诅咒意外地“激活”了!
这些金属残骸样式极其古老,绝非人类议会或血肉熔炉的造物。它们布满奇异的几何纹路,厚重、斑驳,覆盖着厚厚的海底矿化层,如同巨兽的骸骨。此刻,在渊骸诅咒那充满混乱与毁灭因子的恶念阴云侵蚀下,这些古老金属上某些早已黯淡了万载的、极其细微的符文刻痕,竟极其微弱地、断断续续地闪烁起一丝丝难以察觉的幽绿光芒!
光芒一闪即逝,快得如同幻觉。
但在光芒闪烁过的位置,那些厚重的矿化层上,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清晰的标记——那是一个极其简洁的图案:一个完美的圆环,被一道笔直的竖线贯穿圆心。
这标记古老、神秘,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秩序感,与这片混乱毁灭的战场遗迹格格不入。它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眼睛,被污秽的诅咒意外地“惊动”,短暂地睁开了一丝缝隙,随即又迅速隐没在矿化层之下,仿佛从未出现过。
渊骸的残芒似乎也感应到了那一闪而逝的古老波动,那米粒大小的暗红光芒剧烈地闪烁了几下,传递出一丝本能的、源自混乱对秩序的极度厌恶和警惕,随即又迅速沉寂下去,继续在污秽中蛰伏,等待着未知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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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灭巨坑之外,更加遥远、更加深邃的海底黑暗之中。
绝对的黑暗,连最微弱的磷光生物都无法在此生存。海水粘稠得如同固态,万古的死寂统治着这里。
然而,就在那渊骸诅咒扩散、意外引动古老金属残骸上标记闪现的同一时刻。
在这片连时间都似乎凝固的深海最底层,两点巨大无比、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幽蓝光芒,毫无征兆地,在绝对的黑暗中缓缓亮起!
每一只“眼睛”,都庞大得如同海底山脉!
幽蓝的光芒并非光源,更像是一种纯粹意志的显化,冰冷、漠然,带着一种审视造物般的至高无上感。
这双“眼睛”穿透了无尽黑暗的海水,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海底岩层,其视线精准无比地跨越了遥远的距离,最终,牢牢地锁定在了毁灭巨坑中心,那座散发着微弱冰蓝光晕的“亘古冰山”之上!
目光扫过冰山,扫过其内部冰封沉睡的慕清雨,扫过蜷缩在光晕中安睡的囡囡,也扫过了冰山下方琉璃化坑底边缘,那些刚刚闪烁过古老标记的位置。
冰冷的目光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种纯粹的观测与…评估。仿佛在打量一件失落的物品,或是一份意外的实验样本。
在这双巨大幽蓝眼眸的注视下,整片毁灭海域残留的能量余波、逸散的冰魄气息、乃至渊骸诅咒扩散形成的稀薄恶念阴云,都如同沸汤泼雪,瞬间被压制、抚平,显露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的秩序与死寂。
巨大的阴影在幽蓝光芒后方缓缓蠕动,带动了沉积了亿万年的海底淤泥,形成无声的暗流。这阴影的轮廓庞大得超乎想象,仿佛一座沉睡了亘古的金属山脉正在苏醒它的冰山一角。
冰冷的目光在冰山上停留了数息,像是在读取着某种无形的信息。最终,那两点幽蓝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如同完成了某种确认。
随即,光芒并未熄灭,只是其中的“观测”意味似乎淡去了一丝,转而带上了一种更深的…如同在漫长等待中终于发现了一丝涟漪的…难以言喻的沉寂兴趣。
巨大的阴影停止了蠕动,幽蓝的目光依旧锁定着那座在死寂深海中如同孤岛般的冰山。
它在等待。
等待着冰封的解除,等待着变数的发生。
这来自深渊之底的冰冷凝视,成为了这片刚刚经历毁灭洗礼的海域中,一个无声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