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司首大人进了燕府,彻夜未归。”监视司首的人来报,祁玄批注的手都没有停顿一下:“无事。”祁玄批注完这一册,活动了一下手腕:“镇守在作何?”
影卫沉默一瞬,“镇守大人在日常巡视皇城。”对于殿下对镇守大人的过度关注,他们影卫已经深有体会了;
他不是第一个禀报镇守动向的人,但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镇守现在所有的动向,殿下都了如指掌;
祁玄愣了一瞬,“和谁一起?”影卫那一瞬不自然的停顿,祁玄敏锐的感觉到,有事情在瞒着他。
影卫身体立刻伏地,“殿下恕罪。”他没有想到,殿下竟会提前知晓镇守大人的动向,他为自己那一瞬间的犹豫而可耻;
他是一个影卫,本应完全忠诚于殿下;可他也能看的出来,殿下对镇守大人的在意程度。
对于镇守和司首一同巡视皇城,他本能的认为会让殿下不悦,所以,在回殿下话时,他自以为是的将司首隐了过去,可却没有想到,殿下早就知晓了。
“孤问,谁?”祁玄握着笔的手指在用力;
“司首大人。”影卫不敢再有隐瞒,如实回答。祁玄手中的笔应声而断,盯着桌案上的折子,“命人将这些送进宫,交给陛下。”祁玄面无表情的将戳进掌心的断笔拔出来,随意的按着手掌止血;
“孤要更衣。”祁玄随意吩咐,说完大步离开。
“为何跟着我?”我看着笑嘻嘻的司首,心情烦闷到了极点,本以为见过他与殿下的尴尬场面后,他们两人能消停会儿,却发现是我小瞧了殿下的厚脸皮;
可这才两天,司首就顶着这张乖巧无害的脸,跑到了我的跟前;仿若那一天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般。
原来,纠结的人一直都只有我自己啊!
“你……”司首低着头,沉思片刻:“不会真的以为我和祁玄有什么吧?”司首抬头看着我,突然笑了,苦涩而悲凉:“我有喜欢的人。”
脸上带着笑,可眼神中透出来的悲哀,看的人心酸;
“你不问问是谁吗?”司首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他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镇守啊,你这样,很无趣啊!”司首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用着长辈的口吻来说教:“年纪轻轻的,怎就这般话少,要有年轻人的活力啊!”
看着他那比我还显小的脸,他这话实在没有信服力。
可我知道,他只是看着显小,实际年龄比我大的多。
我顺着他的话,说:“是谁?”虽然知道不可能是殿下,但司首有过喜欢的人?这件事从未有过任何传言流出,那就说明被人刻意隐瞒起来了。
也许是时间太久,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这才对嘛!”司首转了个身,面对着我,后退着走路;高高束起的马尾在脑后一晃一晃,显得俏皮可爱;
“是阿渊哦!”司首脸上的表情鲜活了起来,他的笑容真诚了几分,如同一个初尝甜蜜滋味的少年,脸上带着羞涩;
“阿渊很好。”司首笑着,笑容渐渐苦涩,眼中泛起了泪花;他没有伸手去擦拭,也没有让眼泪落下,只是仰头望天,让眼泪自己消了下去。
“我们曾经,很相爱。”司首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讲述一个故事。
可他没有在继续下去,低下头时,他又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的失态不是他自己一般。
“你不好奇,阿渊是谁吗?”司首歪着头,等待着我的提问。
我伸手拍了拍司首的肩膀:“不开心,就不要想了。”
“我们很相爱,可我们,没有能够在一起。”司首终是没有忍住,落了泪下来;“我想去陪他,可我做不到。”
他的阿渊,死了;
可他连死都是奢望;
他只能这么活着,活在没有阿渊的世界里。
多么残酷,却又不得不接受的现实啊!
“镇守,你可有办法?”司首说着伸手到我的面前,“让我解脱。”
我盯着他的手看了很久,没有说话;他是和妖邪共生的人,杀不死,但可以镇压;
“没有办法。”我绕过他,继续向前走去;“你不是镇守吗?怎么会没有办法呢?”司首不死心,快步追了上来。
“若是能杀死,为何近千年来,妖邪依旧肆虐。”我手指蜷缩一下,低着头避开了司首的目光;
司首眼中的痛苦,如有实质,嘴角的笑容都带上了苦涩。
“当真没有办法了吗?”司首不死心,因为他知道,殿下曾在妖邪战场上,失控过一瞬;就那一瞬间,他看到殿下瞪着漆黑的眼睛,张口在妖邪战场上吞入了黑气,那黑气进入到了殿下的肚子里,在没有出现过;
他知道那些黑气,就是妖邪;
可司首也明白,若是让殿下吞吃自己?
不用想了,殿下不可能去做这些事情。
镇守不是一个会藏私的人,若是方法可行,他不会不说;
看着镇守藏在袖中的手都捏成了拳,那就说明,镇守知道的方法,绝不是什么好办法。
“你叫小七?”司首突然开口,我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神情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看着司首,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
“你可以叫我阿滦;”司首双手抱着后脑勺,轻松随意,“阿滦,是我以前的名字,很久都没人叫过我的名字了。”
“我叫燕滦。”司首边走边说:“燕家嫡长子滦。”
“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司首,而无人知晓,司首就是当年那个最有望成为帝后的燕家嫡长子。”
“谁的帝后?”我问出口,才觉得不妥;
司首轻笑一声,“放心,不是祁玄的。”说着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打趣道:“还是在乎?不甘心?放不下?”
“那就不要让自己留遗憾,可好?”阿滦声音轻柔了几分:“不要真的等到失去了,才去后悔。”
“后悔无用。”阿滦难得带上了几分认真:“要不要去确认一下?看看我们高高在上的殿下,是否长出了心?”
“不必。”我蹲下身,伸出手腕,上面鲜血还没有干涸,随手一道划过,将血液滴落在阵眼上。
他有没有心也和我无关,我是不会捡回丢掉的那颗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