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陵城,匠作营深处,一座新开辟、戒备森严的工坊内。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巨大的熔炉轰鸣作响,炉口喷吐着炽白的烈焰。然而,最引人瞩目的并非熔炉本身,而是旁边一个造型奇特的、连接着复杂管道和齿轮装置的水槽。水槽中并非清水,而是一种散发着刺鼻气味、粘稠如墨的黑色液体(海工秘传的淬火液)。
黄月英、赵老匠师等荆襄核心大匠,与孙绍带来的两位海工大师(一位姓墨,一位姓沧)正围在操作台前,神情专注而激动。操作台上,放着一块巴掌大小、闪烁着暗沉金属光泽、入手沉重异常的矿石——墨金原矿。
“墨大师,沧大师,这‘墨金’熔炼温度极高,且需特殊的‘涡流鼓风’才能使其杂质充分分离,对吗?”黄月英指着矿石上几处细微的杂质斑点问道。
墨大师(一位面容黝黑、双手布满老茧的老者)点头,用带着浓重夷洲口音的官话回答:“黄夫人慧眼。寻常炭火,难熔此金。需以秘法引动地肺火脉(或大型焦炭炉),配合‘涡流风箱’,使炉火如龙卷,方能达其熔炼极温。且出炉后,需以我族特制‘玄阴淬火液’瞬间冷却,方能使其刚柔并济,不失韧性。”他指向那个奇特的黑色水槽。
“妙哉!”赵老匠师拍案叫绝,“如此淬火,迥异于中原水淬、油淬之法!这‘玄阴液’的配方…”
沧大师(一位相对年轻些,目光锐利)接口道:“此乃先祖徐福所传秘方,主料为深海数种矿石与特殊植物汁液混合发酵而成。配方可共享,然其中几种原料,恐唯夷洲附近海域可得。”他态度坦诚,显然孙绍已有交代。
“原料可设法运输或寻找替代!”黄月英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当务之急,是在巴陵建造符合要求的‘涡流熔炉’和‘玄阴淬火池’!墨金若能量产,融入甲胄刀兵,甚至…雷光铳、震天雷的外壳…其防御与威力,将提升何止一倍!”
“夫人所言极是!”墨大师也激动起来,“我观贵营所制‘雷光铳’,构思精巧,然铳管材质若能融入墨金,必能承受更大膛压,射程威力倍增!‘震天雷’外壳若以墨金薄片包裹,其爆裂之威与碎片杀伤,亦将更为恐怖!”
双方越谈越投机,迅速投入了具体的技术细节讨论和工坊改造图纸的绘制中。夷洲的海工秘术与荆襄的匠作智慧,在这座灼热的工坊内,开始了前所未有的碰撞与融合。一块来自遥远海岛的奇异金属,正悄然改变着荆襄武备的根基。
就在匠作营热火朝天之际,诸葛亮在刘晔玉玺印记的持续温养和华佗的精心调理下,恢复速度惊人。虽仍不能下榻理事,但已能斜倚软枕,清晰流畅地口述指令,批阅最重要的文书。他如同最精密的枢机,有条不紊地推动着各方力量的整合:
西凉方面:以庞统为首,携大批熟悉边务的能吏、账房、匠人以及部分粮种、农具,在五百精锐骑兵护卫下,星夜兼程赶往金城。他们的任务是协助马超建立有效的民政体系,丈量土地,安抚流民,恢复生产,传播荆襄政令,将这块新纳入版图的飞地,牢牢绑定在荆襄的战车上。
淮南方面:江陵、武陵的预备兵员三千人,携带大量新赶制的弩箭、火油罐以及十架小型床弩、五箱“震天雷”(非墨金外壳),由大将霍峻(若生还)或王威统领,顺流而下,增援陈登。同时,命令陈登以寿春、广陵为根基,清剿周边郡县曹魏残余势力,招募流民屯田,将淮南打造成进逼中原的坚实堡垒。
夷洲方面:孙绍及其核心将领(沧溟卫统领)正式被纳入荆襄军制,孙绍授“镇海将军”,沧溟卫独立成军,番号保留,负责长江中下游防务及未来跨海水战。刘晔亲自设宴款待,恩赏有加,确立了其地位。黄月英则全权负责与夷洲海工大师的技术对接与墨金应用。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对荆襄有利的方向发展。然而,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已然涌动。
西凉,武都郡边境。
庞德派出的精锐游骑,循着之前发现的线索,追踪那支“寻矿”的诡秘队伍深入群山。在一处极其隐蔽的山坳内,他们发现了被遗弃的简陋营地痕迹,以及…几具死状凄惨的尸体!尸体全身精血被抽干,如同枯槁的木乃伊,皮肤上残留着诡异的暗红纹路,与之前发现的矿石纹路如出一辙!现场还散落着一些破碎的、刻有扭曲符文的黑色石板。
“是邪法!吸人精血的邪法!”带队的军侯脸色铁青,立刻下令,“快!飞马禀报庞将军和马将军!此地不宜久留!”
与此同时。
荆州与淮南交界的几处偏僻村落,以及西凉金城附近新归附的羌人部落中,悄然流传起恐怖的流言:
“听说了吗?刘州牧在巴陵动用了禁忌的邪器,引来了天罚,才打退曹军!那神器是用活人魂魄炼的!”
“是啊是啊!我还听说,新来的马超将军,其实是杀神转世,他走到哪里,哪里就血流成河!他收服羌人,是要用羌人的血祭炼邪兵!”
“荆襄的粮仓里都是发霉的陈粮,掺了沙子!他们自己人都快饿死了,还假惺惺地赈济我们,肯定有阴谋!”
流言恶毒,传播迅速,虽未造成大规模骚乱,却在一些愚昧的民众和刚刚归附、心思不定的羌人中,埋下了恐慌和怀疑的种子。
更危险的一击,发生在巴陵城外的粮草转运站!
深夜,一队伪装成民夫的“血影卫”死士,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内应的掩护,悄然潜入。他们目标明确,直扑存放着刚从江陵运抵、准备分发各军的新粮的几座大仓!点燃了携带的特制火油罐!
轰!轰!
烈焰冲天而起!尽管守卫及时发现并奋力扑救,仍有两座粮仓被焚毁大半,损失粮食近万石!火光映红了巴陵的夜空,也烧在了刚刚恢复些许元气的荆襄军民心头!
“血影卫!是曹操的血影卫!”魏延看着粮仓的冲天火光,咬牙切齿,一拳砸在城墙上!对方如同跗骨之蛆,不正面交战,专挑软肋下手!破坏、暗杀、散布谣言!诸葛丞相所言的“后院起火”,已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