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波吕克斯惊呼出声，手中的一个小巧香囊因为慌乱而掉落在地，里面的干花瓣洒了一地。她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随即又迅速涨得通红，双手无措地绞在一起，像一个做错事被当场抓包的孩子。
“姐姐？！”
波吕克斯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慌与错愕，像一只受惊的小鹿，那双平日里沉静如水的眼眸此刻盛满了慌乱与无措。她手中的一个小巧香囊“啪嗒”一声掉落在地，里面精心晾晒的、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安神花瓣洒了一地，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绪。她的脸颊瞬间褪尽血色，变得苍白如纸，随即又被一股强烈的羞耻感染得通红，一直蔓延到小巧的耳根。她下意识地想后退，想躲藏，却发现自己无处可逃。
遐蝶静静地站在门口，夕阳的余晖在她身后勾勒出一道修长而略显单薄的剪影。她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用一种波吕克斯从未见过的、复杂难辨的眼神看着她。那眼神里，有惊讶，有困惑，有探究，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受伤。
工坊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反衬得此处的寂静愈发压抑。
“那些……是你做的？”遐蝶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不似平日里的清脆明快。她指了指九霄工作台上那个小巧的食盒和那朵孤零零的白色小雏菊。
波吕克斯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垂下眼帘，不敢去看姐姐的眼睛。她知道，一切都暴露了。那些她自以为隐秘的心思，那些她小心翼翼的付出，都在这一刻，被姐姐看得清清楚楚。
“我……我……”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羞愧、尴尬、还有一丝莫名的委屈，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遐蝶慢慢地走进工坊，她的脚步很轻，却每一步都像踩在波吕克斯的心上。她走到工作台前，拿起那朵白色的小雏菊，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然后又看向食盒里那些明显是精心准备的、还带着余温的点心和清茶。
“为什么？”遐蝶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波吕克斯身上，这一次，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困惑与不解，“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波吕克斯的头垂得更低了，手指紧紧地绞着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该怎么说？说她对九霄怀着不该有的情愫？说她嫉妒姐姐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九霄身边？说她害怕自己的心思被发现后，会失去姐姐的爱，会失去九霄的善意？
“我……我只是……看九霄他太辛苦了……”波吕克斯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想……为他做点什么……我没有别的意思……”她慌乱地解释着，却觉得自己的辩解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遐蝶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当波吕克斯说完后，她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妹妹，”遐蝶的声音柔和了一些，却依旧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九霄为我们做了很多，尤其是为你，他花费了很多心血。”她指的是那个炼金支架，“你感激他，想为他做些什么，这很正常。”
听到姐姐这么说，波吕克斯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但随即又因为姐姐接下来的话而再次揪紧。
“但是，”遐蝶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对他……真的只是感激吗？”
波吕克斯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对上了姐姐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眸。在姐姐清澈而带着一丝探究的目光下，她觉得自己所有的伪装都无所遁形。那些深藏心底的、不敢宣之于口的爱慕与渴望，像被撕开了虚掩的幕布，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之下。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否认，想要辩解，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知道，她骗不了姐姐，也骗不了自己。
看着妹妹那副泫然欲泣、默认一切的模样，遐蝶的心中百感交集。有震惊，有心痛，也有……一丝莫名的慌乱。她从未想过，自己最疼爱的妹妹，竟然也对九霄……
工坊内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许久，遐蝶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妹妹，你知道……我和九霄……”她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波吕克斯点了点头，泪水终于忍不住从眼眶中滑落下来，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溅起小小的水花。“我知道……”她的声音哽咽着，“姐姐，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住自己……”
她知道这样很自私，很卑鄙，但那份情感就像藤蔓一样，在她的心中疯狂滋长，越是压抑，就越是缠绕得紧。尤其是当九霄为她制作炼金支架，当他用那双温暖的手碰触她的肌肤，当他用那双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她时，她便彻底沦陷了。
遐蝶看着妹妹泪流满面的样子，心中的怒气与不解渐渐被心疼所取代。她了解自己的妹妹，她安静、内向，心思细腻而敏感。能让她如此失态，可见这份情感在她心中有多么的强烈。
“别哭……”遐蝶走上前，从怀中掏出手帕，轻轻为波吕克斯拭去脸上的泪水。她的动作依旧温柔，却让波吕克斯哭得更凶了。
“姐姐……我对不起你……你打我吧……骂我吧……”波吕克斯泣不成声，她觉得自己辜负了姐姐的信任与爱护。
遐蝶将妹妹轻轻拥入怀中，感受着她因为哭泣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她轻轻拍着妹妹的背，心中一片混乱。她爱九霄，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她也爱自己的妹妹，这份姐妹之情，同样珍贵无比。她该怎么办？
良久，遐蝶才松开波吕克斯，她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清明，只是眼底深处，依旧带着一丝难以化解的复杂。
“妹妹，”遐蝶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九霄他……是个很好的人。他值得被人喜欢。”
波吕克斯愣住了，她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会这么说。难道姐姐不生气吗？不觉得被背叛了吗？她抬起泪眼婆娑的眸子，困惑地望着遐蝶。
遐蝶看着妹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她拉着波吕克斯的手，让她在旁边的一张矮凳上坐下，自己也坐在了她的身边。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芒从窗外斜射进来，将姐妹俩的身影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遐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感情这种事情，很多时候，确实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她想起自己对九霄的情感，不也是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吗？从最初的依赖，到后来的敬佩，再到如今深深的爱慕。
“姐姐……”波吕克斯哽咽着，她没想到姐姐会如此……宽容。这让她心中的愧疚感更加强烈。
遐蝶轻轻握了握妹妹微凉的手，继续说道：“九霄他……很特别。他的强大，他的温柔，他的细心，都足以吸引任何一个女孩子。我能理解……你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她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骄傲，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危机感。
“可是……他是姐姐你喜欢的人啊！”波吕克斯脱口而出，语气中充满了绝望与自我谴责，“我不应该……我不能……”
“那么，你就能控制住自己不去喜欢他吗？”遐蝶反问道，目光直视着妹妹的眼睛。
波吕克斯语塞了。她尝试过，真的尝试过。她努力将那份情感压抑在心底最深处，努力将注意力从九霄身上移开，但越是这样，那份情感就越是像野草般疯狂滋长，无法根除。每一次看到九霄，每一次想到他，她的心都会不受控制地悸动。
遐蝶看着妹妹痛苦的神情，心中也是一阵刺痛。她知道，如果强行要求妹妹放弃这份情感，只会让她更加痛苦，甚至可能会在姐妹之间留下难以弥补的裂痕。而她，不愿看到那样的情况发生。
“妹妹，”遐蝶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她说出了一句让波吕克斯震惊得几乎要停止呼吸的话，“我不想因为九霄，而失去你这个妹妹。”
波吕克斯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遐蝶。
遐蝶的眼神异常坚定，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九霄他……确实很优秀。我们都喜欢他，这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姐姐，你……你在说什么？”波吕克斯的声音因为过度震惊而微微颤抖。
“我在想，”遐蝶的目光投向窗外那片被夕阳染红的天空，语气中带着一丝迷茫，也带着一丝奇异的坚定，“或许……我们不必非要争个你死我活。或许……有另一种方式。”
波吕克斯的心脏狂跳起来，她隐约猜到了姐姐想说什么，但又不敢相信。
遐蝶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在妹妹的脸上，她的眼神中带着一种波吕克斯从未见过的、近乎疯狂的认真：“妹妹，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一起……什么？”波吕克斯的声音干涩。
“一起……拥有九霄。”遐蝶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在波吕克斯的脑海中炸响。
波吕克斯彻底呆住了。她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共享……九霄？这……这怎么可能？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姐姐，你……你疯了吗？”许久，波吕克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惊恐，“这……这怎么可以？九霄他……他会怎么想？别人会怎么看我们？”
“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想，”遐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但随即又被一种执拗所取代，“但我知道，我不想失去他，我也不想失去你。如果这是唯一能让我们三个人都……或者说，至少让我们姐妹俩，都能继续拥有我们所珍视的东西的方式，那么，我愿意去尝试。”
她顿了顿，声音中带着一丝诱惑，也带着一丝恳求：“妹妹，你呢？你真的甘心，就这样把九霄……完全推给我吗？你真的能做到，眼睁睁看着他属于别人，而你只能在一旁默默祝福吗？你的那些心思，那些付出，难道就真的甘愿让它们化为泡影吗？”
遐蝶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精准的钥匙，打开了波吕克斯内心深处那些被她刻意压抑的渴望与不甘。是啊，她怎么可能甘心？她对九霄的情感，虽然隐秘，却同样炽热而真诚。让她彻底放弃，那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可是……共享？这个词语挑战着她所有的认知与道德底线。
“这……这太荒唐了……”波吕克斯喃喃道，她的脑子一片混乱。
“荒唐吗？”遐蝶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或许吧。但是，妹妹，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本就充满了未知与变数。我们所处的翁法罗斯，不也充满了各种超出常理的现象与力量吗？与那些相比，我们姐妹俩共同爱上一个男人，并且试图找到一种共存的方式，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波吕克斯苍白的脸颊，眼神中带着一丝蛊惑：“想想看，妹妹。我们可以一起照顾他，一起分享他的喜怒哀乐。他开心的时候，我们一起为他庆祝；他疲惫的时候，我们一起为他分担。我们可以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最温柔的港湾。我们姐妹同心，还有什么能难倒我们呢？”
波吕克斯的心，在遐蝶这番大胆而又充满诱惑力的言语下，开始剧烈地动摇起来。她看着姐姐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认真与渴望，再想到自己对九霄那份深沉的爱意，以及如果彻底失去他将会面临的无尽痛苦……
一种从未有过的、疯狂的念头，开始在她的心中滋生。
如果……如果真的可以呢？
如果她们真的能抛开世俗的眼光，抛开那些所谓的道德束缚，只是单纯地，为了爱，为了不失去所爱之人，而做出这样的选择呢？
“可是……九霄他……他会同意吗？”波吕克斯的声音依旧带着犹豫与不安。
遐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她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需要我们……一起去争取。但首先，妹妹，我需要知道你的答案。你……愿意和我一起，冒这个险吗？”
波吕克斯看着姐姐伸向自己的手，那只手，曾经无数次牵着她，保护她，给予她温暖。而现在，这只手，却在邀请她，一同踏上一条离经叛道、充满未知的道路。
她的内心在激烈地交战着。理智告诉她，这太疯狂了，太不切实际了。但情感却在叫嚣着，抓住这个机会，不要让自己后悔。
许久，许久。
波吕克斯缓缓地抬起手，颤抖着，握住了遐蝶的手。
“我……”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愿意……姐姐……我和你一起。”
当这两个字说出口的瞬间，波吕克斯感觉自己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仿佛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充满了未知与刺激的世界。
遐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带着一丝疯狂与喜悦的笑容。她紧紧回握住妹妹的手，姐妹俩的目光交织在一起，里面有忐忑，有决心，也有一种……因为共同拥有一个惊天秘密而产生的、奇异的联盟感。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下，炼金工坊内陷入了一片昏暗。但姐妹俩的心中，却因为这个大胆而疯狂的协议，燃起了一簇奇异的、摇曳的火焰。
她们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九霄会作何反应，更不知道这条路会通向何方。
但至少在这一刻，她们达成了共识——为了共同深爱的那个人，她们愿意携手，去挑战一切世俗与不可能。
共享九霄。
这个念头，如同最醇美的毒酒，既令人恐惧，又充满了致命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