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顺号终于抵达了临海镇码头。这是一个典型的沿海小城,空气中弥漫着咸腥的海风、鱼货的腥气和市井的喧嚣。码头上停泊着各式船只,扛包的苦力、叫卖的小贩、巡查的兵丁混杂一处,热闹却也杂乱。
贺连城强撑着身体,与孙船主结清了恩情,婉拒了对方的进一步帮助。他深知东厂爪牙无孔不入,越是人多眼杂之处越危险。柳寒烟内力恢复了些,脸色依旧苍白,但行动已无大碍,她搀扶着依旧昏迷的萧远山。萧清漓在弟弟的细心照料和船医的药物下,高烧已退,伤口开始结痂,虽然虚弱,但已能勉强行走。萧小墨紧紧牵着姐姐的手,小脸上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大眼睛警惕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四人(算上昏迷的萧远山)在码头附近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悦来居”住下。贺连城拿出仅存的银钱,嘱咐小二去请镇上最好的跌打郎中,并抓些温补的药材。
郎中看过萧远山的伤势,连连摇头:“这位爷内伤极重,寒气入髓,寻常汤药只能固本培元,延缓恶化。若要根治,非‘九阳断续膏’或‘赤血朱果’这等至阳至宝不可。可这等神物…唉,别说临海镇,就是州府大城也难寻啊!”他开了些温养经脉、驱寒活血的药方,便告辞了。
希望渺茫,众人心情沉重。贺连城将药方交给小二去抓药,自己则强打精神,准备出门打探消息。他需要知道那场惊天巨变之后,外界有何反应,更要留意东厂番子的踪迹。
“贺爷爷,墨儿跟您一起去!”萧小墨自告奋勇。他年纪小,不易引人注意,又经历了幽冥海的变故,心性比同龄人成熟许多。
贺连城沉吟片刻,看着小墨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也好。记住,多看少说,机灵点。”
临海镇的街道狭窄而拥挤。贺连城扮作一个带着孙儿寻亲的老渔夫,步履蹒跚,那只独眼半眯着,锐利的目光却透过人群缝隙,扫视着四周。萧小墨则像个好奇的乡下孩童,东张西望,目光却不时在街边布告栏、茶楼门口、以及一些看似闲汉的人身上停留。
在一家热闹的茶馆外,他们听到了关于“天罚”、“海啸”、“巨大漩涡”的议论。人们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数日前那场突如其来的海上异象,有说天降神罚的,有说海底巨兽翻身的,言语间充满了敬畏与恐惧。但并未听到任何关于“幽冥海”、“光柱”、“东厂”的明确信息,似乎那惊天秘密被巨大的灾难本身掩盖了过去。
然而,在一条偏僻小巷的墙壁上,贺连城敏锐地发现了一个用炭条画下的不起眼标记——三条波浪纹中间,点着一个墨点。这是江湖上常用的暗记,表示“此地有官府暗探”。
“果然来了…”贺连城心中一沉,拉着小墨快步离开。
回到客栈,柳寒烟正在给萧远山喂药。萧清漓靠在窗边调息,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几分清亮。贺连城将打探到的情况和发现的暗记低声告知。
“东厂的人动作好快!”萧清漓秀眉紧蹙,“他们必然在四处搜寻幸存者,尤其是…见过那‘钥匙’的人。”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袖袋,那里藏着海婆婆临终前塞给她的、关于“钥匙”的鱼皮密卷。
“此地不宜久留。萧大哥的伤不能拖,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至阳药物。”柳寒烟语气凝重,“贺老,可知附近何处有这类宝物的线索?或者…可靠的江湖同道?”
贺连城那只独眼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半晌,缓缓道:“离此三百里,有座‘赤焰山’,山中盛产火属性矿石,传说深处或有‘地火莲’生长,那东西至阳至烈,或许有用。只是…山路险峻,且有猛兽毒虫出没,寻常人难至。另外,临海镇往北六十里,有个‘红叶集’,是附近三教九流汇聚之地,消息灵通,或许能在黑市打听到‘赤血朱果’这类宝物的下落。”
“赤焰山太远,且凶险难测,爹爹等不了那么久。”萧清漓摇头,“红叶集…虽险,却是眼下最可行的选择。我们得尽快动身。”
“姐姐,墨儿也去!”萧小墨立刻道。
“不行,墨儿你留下照顾爹爹和师叔。”萧清漓断然拒绝。
“不!墨儿能帮上忙!墨儿跑得快,眼尖!刚才墨儿在街上,还看见有个卖糖人的老爷爷,他担子底下挂着的鱼形木牌,跟海婆婆船上的一块旧木牌好像!”萧小墨急切地说道,小手比划着。
“鱼形木牌?”贺连城和柳寒烟同时看向小墨。
“嗯!就是那种…扁扁的,上面有鱼鳞纹路的木头牌子!”萧小墨用力点头。
贺连城眼神一凝:“海婆婆出身东海‘渔隐门’,门人常以鱼形木牌为信物…红叶集,恰好就在北边!难道…是海婆婆的同门?若真如此,或许是一条重要的线索和助力!”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众人看到了新的希望。最终决定,由伤势较轻、经验最丰富的贺连城带着机灵的萧小墨先行一步,前往红叶集打探消息并寻找可能的“渔隐门”线索。柳寒烟和萧清漓则留在客栈照顾萧远山,待贺连城传回确切消息,再设法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