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云州袁府那压抑到极致的氛围截然不同。
此刻的瀚州城，城主府内，却是一片悠然自得。
书房中，檀香袅袅。
一个身形挺拔，面容算不上英俊的男人，正斜靠在主位上，手中慢悠悠地翻阅着一卷卷刚刚送达的竹简。
他，便是被誉为“瀚州之狼”的曹山！
竹简上，记录的正是从冀州邺城传来的，那些足以让天下任何一个诸侯都为之震动的消息。
“点石成金，撒米成粮……”
曹山看着这些字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说不清是嘲讽还是赞赏的笑意。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他继续往下看。
“袁肃暴怒，斥韩云为国贼妖人，欲联合天下士族共讨之……”
“以青、兖二州为饵，诱我出兵？”
看到这里，曹山翻阅竹简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他缓缓地，将那卷竹简放在了桌案上。
整个书房，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那檀香的青烟，还在袅袅升起。
与袁肃那被愤怒和屈辱冲昏了头脑的暴怒截然不同。
曹山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怒意，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惊讶都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那双眸子，微微眯起，仿佛是在回味着什么。
片刻之后。
“呵呵……”
一声低沉的，充满了玩味的笑声，从他的喉咙里发了出来。
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投向窗外，那眼神，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的锐利，仿佛能刺破苍穹！
“袁肃啊袁肃，你这个四世三公的后裔，果然还是老样子，只会被那可笑的尊严和傲慢所驱使。”
“妖术？呵呵……”
曹山不屑地摇了摇头。
“这世上哪有什么妖术？不过是些登峰造极的障眼法，和收买人心的毒计罢了！”
“可偏偏，就是这种在你看来下三滥的手段，却能让那赵无敌兵败自刎，五万玄甲军拱手归降！”
“而你这个蠢货，竟然还想着学人家玩什么‘清君侧，诛妖邪’的把戏？”
曹山嘴角的笑意，愈发冰冷，愈发森然！
那是一种豺狼盯上猎物时，才会露出的，混杂着贪婪与残忍的笑容！
袁肃的愤怒，在他看来，幼稚得可笑！
而韩云的“神迹”，在他看来，则是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
一个敢把天下人都当猴耍，而且还成功了的狠人！
这才有意思！
这才是能做他曹山对手的枭雄！
至于袁肃？
不过是一个顶着“四世三公”名号，即将被时代淘汰的可怜虫罢了！
还妄图拉着自己一起下水？
曹山的眼中，那算计与野心交织的光芒，在这一刻，亮到了极致！
与袁肃单纯的愤怒截然不同，曹山展现出了枭雄特有的冷静与谋略。
曹山缓缓起身，在那间弥漫着淡淡檀香的书房内，开始来回踱步。
他的脚步很轻，很稳，与袁肃那暴怒之下如同擂鼓般的脚步声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属于猎食者的，充满了耐心与韵律的脚步声。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天下大势的脉搏之上！
他的目光，扫过桌案上那些来自风语楼的密报，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愈发浓郁。
袁肃啊袁肃，你以为你面对的是一条泥腿子？
不！
你面对的，是一头比你想象中，要可怕百倍的洪荒巨兽！
而你，却还天真地想用“士族尊严”这种可笑的笼子，去困住他？
简直是愚不可及！
曹山心中暗自思忖，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精光。
“呵呵……”
他低声嗤笑，声音里充满了不屑。
这世上，哪有什么凭空造物的妖术？
若真有，那韩云还用得着龟缩在冀州？
早就该坐上那京城的龙椅了！
说到底，所谓的“点石成金”、“撒米成粮”，不过是一场登峰造极、骗过了数十万双眼睛的盛大表演罢了！
一场……收买人心的阳谋！
这手笔，狠！
这心智，毒！
这胆魄，更是大到没边了！
曹山越想，心中对那个素未谋面的韩云，竟是生出了一丝棋逢对手的欣赏！
这才是枭雄该有的样子！
反观袁肃那个老匹夫，一把年纪了，还只会被那点可怜的血脉尊严所左右，暴跳如雷，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疯狗，除了狂吠，还能做什么？
可笑！
实在是太可笑了！
曹山停下脚步，眼神中那玩味的神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危险的野心！
他凭借着自己那豺狼般敏锐的洞察力，已经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韩云的崛起，就像是一块巨石，被狠狠砸进了天下这潭死水之中！
砸碎了什么？
砸碎了那些世家门阀自以为是的傲慢！
砸碎了朝廷那摇摇欲坠的威严！
更砸碎了这天下，维持了数十年的，那脆弱不堪的平衡！
对袁肃那样的蠢货而言，平衡被打破，是末日降临！
可对他曹山来说……
这，却是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
乱了！
这天下，终于要乱了！
只有在乱世的血与火之中，他这头盘踞在瀚州的饿狼，才有机会撕碎那些自命不凡的“真龙”，将整个天下，都变成自己的猎场！
“呵呵……哈哈哈哈！”
曹山再也抑制不住，发出一阵低沉而畅快的笑声！
他猛地转身，目光坚定地望向窗外！
那眼神，不再是看着院中的风景，而是穿透了云层，俯瞰着整个大炎王朝的万里江山！
他仿佛已经看到，在那即将到来的乱世棋局之上，袁肃是一枚被愤怒驱使的棋子，而那个叫韩云的家伙，则是另一位同样野心勃勃的棋手！
而他曹山，就要做那个……坐收渔翁之利的猎人！
他的心中，已经开始疯狂地盘算，该如何利用袁肃的愤怒，如何试探韩云的深浅，如何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云变幻之中，为自己，为瀚州，谋取到最大的利益！
……
云州，袁府。
书房内，那股由袁肃的暴怒与后怕交织而成的压抑气息，终于被一种更加冰冷、更加疯狂的算计所取代。
他，袁肃，四世三公的后裔，已经从那头被激怒的猛虎，变成了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文和！”
袁肃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子，刮得人耳膜生疼。
“属下在！”
贾文和躬身应道。
他知道，主公已经做出了决定，而他，就是主公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
“本公要你，立刻出发！”
袁肃眼中闪烁着病态的亢奋，他猛地一挥袖袍，仿佛要将之前所有的屈辱与惊骇，都从这间书房里扫出去！
“去雍州！去幽州！去凉州！去并州！”
“去所有能去的地方！”
“告诉那些鼠目寸光的家伙，我袁肃，要替天行道，诛杀韩云此獠！”
“告诉他们，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告诉他们，只要肯出兵，金银、土地、美女，本公……应有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