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衡的瞳孔，已经失去了焦距。
他瘫在地上，像一条被抽掉了脊梁骨的死狗，呆呆地看着韩云递到他面前的那张宣纸。
纸上的字，龙飞凤舞，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剧毒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他的眼球，扎进他的灵魂深处！
“青铜体验套餐……赎回舌头……黄金十万两……”
“白银进阶套餐……赎回右手……黄金三十万两……”
“黄金豪华套餐……赎回双腿……黄金百万两……”
“王者至尊套餐……赎回太子本人……大炎王朝，一半的江山！！！”
这……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勒索信吗？
不！
勒索信，都没有这么写的！
这分明就是一张……一张将他赵衡，将整个大炎皇室的尊严，彻底撕碎，然后扔在地上，用脚底板狠狠碾压，再吐上一口浓痰的……催命符！
“怎么样，太子殿下？”
韩云的声音，充满了商人的和善与真诚，他蹲下身，笑眯眯地将那张“价目表”又往赵衡面前凑了凑。
“这是我司，专门为您量身定制的‘战俘赎身计划书’，您看看，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价格方面，咱们都好商量嘛！毕竟是第一次合作，我可以给您打个九八折哦！”
“噗————！！！”
赵衡再也扛不住了！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瞪着韩云那张近在咫尺的笑脸，喉头腥甜翻涌，又是一大口鲜血，如同喷泉般狂飙而出，甚至有几滴，溅到了韩云的衣角上。
“魔鬼……你……你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他的声音，凄厉得如同杜鹃泣血，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绝望。
“哎，殿下，别激动嘛，气大伤身。”
韩云浑不在意地掸了掸衣角上的血迹，伸出手，像安抚自家闹脾气的小狗一样，重重地拍了拍赵衡的肩膀。
“你看你，还是没转过这个弯来。”
他语重心长，循循善诱，那表情，真诚得让一旁的萧何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殿下，时代变了啊！”
韩云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一丝“孺子不可教也”的惋惜。
“现在，不兴打打杀杀了，太野蛮，太落后！”
“咱们生意人，讲究的是什么？是合作共赢！”
韩云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凑到赵衡耳边，用一种分享商业机密的口吻说道。
“你卖国……咳，不对，是你，代表你们大炎皇室，将手里这些管理不善，连年亏损的‘不良资产’，进行剥离。”
“我呢，出钱出人，帮你接盘，盘活这些资产，让治下的百姓能吃饱饭，过上好日子。”
“这叫什么？”
韩云猛地一拍大腿，眼中放光！
“这叫资产重组！是天大的好事！是福报啊，殿下！”
“福……福报？”
赵衡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成了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自己从小到大学习的帝王之术，自己引以为傲的皇室血脉，在这一刻，被韩云这番惊世骇俗的歪理邪说，冲击得支离破碎！
卖国……叫资产重组？
亡国之君……是在甩掉不良资产？
这……这他妈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赵衡第一次，开始怀疑人生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满嘴“生意”、“共赢”、“福报”的男人，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这种恐惧，比面对那钢铁浮屠，比面对那漫天箭雨，比面对那人间地狱般的泥潭，还要深刻一万倍！
因为韩云，正在从根子上，摧毁他的一切！
“你想想啊，殿下！”
韩云还在那儿掰着手指头给他算账，越说越兴奋。
“你不仅保住了自己的小命，还为皇室甩掉了一个大包袱，解决了百万大军的烂摊子，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啊！”
“等回了京城，史书上都得给你记上一笔！‘太子赵衡，深明大义，力挽狂澜，以半壁江山换王朝新生’！啧啧，多有面子！”
“我……”
赵衡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那张扭曲的脸上，愤怒、屈辱、茫然、荒谬……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只剩下了一片死灰。
他败了。
不是败在战场上。
而是败在了……认知上。
他引以为傲的屠龙术，在韩云这套闻所未闻的“生意经”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张草纸。
“魔鬼……”
赵衡的嘴唇哆嗦着，眼神已经彻底涣散，他像是魔怔了一般，不断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是魔鬼……”
韩云看着他这副被玩坏了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精神打击疗法，效果显着。
他站起身，将那张沾着赵衡鲜血的“价目表”拿了起来，递给了旁边已经石化了的萧何。
“萧何。”
“啊？主……主公，臣在！”
萧何一个激灵，魂都快吓飞了，连忙躬身应道。
“把这份史上最贵的卖身契收好。”
韩云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去京城，让他们照着单子，准备钱和地。”
“哦，对了。”
韩云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告诉他们，本店童叟无欺，支持分期付款。”
“不过嘛……”
“利息，要另算！”
萧何的手，在抖。
他捧着那张薄薄的宣纸，却感觉自己捧着的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纸上那一个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此刻在他眼里，都化作了择人而噬的恶鬼，张着血盆大口，散发着足以让整个天下都为之癫狂的魔性！
“主……主公……”
萧何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音。
“这……这玩意儿……真要送去京城？”
“那大炎皇室，怕不是要当场气得集体升天啊？”
“升天？”
韩云闻言，眉毛一挑，随即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一拍大腿！
“那敢情好啊！他们集体升天，省得咱们一个个送了，多环保！”
他从萧何手里抽过那张“卖身契”，得意洋洋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嘴里啧啧有声。
“你看这字，写得多有气势！你看这套餐，设计得多贴心！童叟无欺，价目清晰，还支持分期！我韩云，真是个良心商人啊！”
噗！
萧何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良心商人？
主公您要是良心商人，那全天下的奸商都得给您磕头，拜您当祖师爷！
“行了，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韩云嫌弃地瞥了萧何一眼，随手将“价目表”扔回他怀里。
“去！把苏媚儿给我叫来！”
“这等惊天动地的大好事，必须得找个专业人士去宣布，才显得咱们有仪式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