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这个智慧社区项目,公司决定交给杨总监统筹全局,你全力配合。”
会议室冷白的灯光打在项目经理陈胖子油亮的脑门上,他说话时甚至没看林默一眼,目光黏在对面那个空降的杨总监——杨明宇脸上,那笑容谄媚得能拧出油来。
“凭什么?”林默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异常清晰,带着压抑了几个月的火星,“从前期调研、方案设计,到技术攻关、样板落地,全是我带着团队没日没夜熬出来的!现在要验收了,摘桃子?”
他指着桌上厚厚一沓项目文档,每一页都浸着心血。为了那个“能耗优化AI核心算法”,他连续一周每天只睡三小时;为了打通老旧小区的传感器网络兼容性,他跑遍了半个城市的数据中心。智慧社区项目组长的位置,是他用实打实的成绩拼出来的。
杨明宇,总公司某位大佬的侄子,来了才半个月,此刻悠闲地靠在椅背上,指尖转着一支昂贵的签字笔,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小林啊,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公司运作讲大局、讲资源整合。我的经验、人脉,能把这个项目推得更高、更远。你的技术底子不错,跟着学,前途无量嘛。”
“前途无量?”林默几乎气笑了,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我的前途就是给别人当垫脚石?陈经理,当初你拍胸脯保证项目成功组长位置就是我的,这话喂狗了?”
陈胖子脸色一沉,重重一拍桌子:“林默!注意你的态度!公司有公司的考量!服从安排是基本职业素养!杨总监经验丰富,更能把控项目方向!你做好技术执行就够了!”
“执行?”林默的目光扫过会议室里那些曾并肩作战、此刻却低下头颅的同事,一股巨大的失望和愤怒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他仿佛看到无数个加班到凌晨的自己,那些心血和汗水,最终只是别人仕途上随意践踏的阶梯。
“好。”他声音反而平静下来,带着一种斩断的决绝,“既然公司觉得我的价值就是当个高级技术民工,那这执行,你们另请高明吧。”
他抓起桌上那份凝聚了无数心血的最终版项目方案书,纸张在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哗啦声。
“林默!你想干什么!”陈胖子厉声喝道。
林默没看他,目光冰冷地掠过杨明宇那张写满优越感的脸,最后落在陈胖子惊怒的表情上。
“不干什么。”他手腕猛地发力,那份厚重的方案书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凌厉的弧度,“啪”地一声,狠狠摔在光洁的会议桌上!纸张四散飞溅,像一场无声的雪崩。
“老子不干了!”
掷地有声的三个字砸在寂静里。林默再没看任何人一眼,转身,拉开厚重的会议室门,大步走了出去。身后,是陈胖子气急败坏的咆哮和杨明宇阴沉的脸色。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牢笼。
走出压抑的写字楼,初夏傍晚的空气带着温热的尘土味扑面而来。城市的喧嚣——汽车的鸣笛、地铁的呼啸、人潮的嘈杂——瞬间将他淹没。林默站在人行道上,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憋在胸口的浊气似乎吐出去一些,但心口那块沉甸甸的石头,依旧压得他喘不过气。
五年的努力,无数个日夜的付出,就在刚才,被他亲手摔在了桌子上。痛快吗?有一点。但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迷茫和空落。前路在哪儿?他不知道。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晚晴”的名字,还有她发来的消息:“下班了吗?我在老地方等你。别急,慢慢来。”后面跟着一个温暖的笑脸表情。
看到女友的名字,林默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了一丝。苏晚晴,他生命里最稳定的锚点。他穿过汹涌的人流,走向地铁站入口。
晚高峰的地铁站像个巨大的沙丁鱼罐头。林默挤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汗味、香水味、食物气味混杂在一起,沉闷而粘稠。他紧握着扶手,身体随着车厢的晃动而摇摆,眼神放空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模糊光影和对面玻璃上自己疲惫的倒影。
“林默!这边!”清脆熟悉的声音穿透嘈杂。
林默循声望去,在站台熙熙攘攘的人群边缘,苏晚晴正踮着脚朝他挥手。她穿着简单的米白色棉麻连衣裙,扎着清爽的马尾,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像喧嚣世界里一抹安静的亮色。
林默挤过去,苏晚晴自然地伸手接过他肩上的电脑包,动作熟稔。她的手指触碰到他的手臂,带着微凉的温度。
“怎么脸色这么差?加班太累了?”她敏锐地捕捉到他眉宇间的阴郁和疲惫,关切地问。
林默摇摇头,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却失败了:“没事……项目有点烦心。”他暂时不想把那个烂摊子告诉她,不想让她跟着烦心。
“先喝点东西。”苏晚晴变戏法似的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我妈特意炖的党参鸡汤,温的,给你提提神。”
拧开盖子,一股带着药香的温暖鸡汤味飘散出来。林默接过杯子,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一路熨帖到胃里,似乎连那颗冰冷麻木的心也被这暖意稍微融化了一角。他看着苏晚晴清澈的眼睛里映着站台顶灯的微光,里面只有纯粹的关心。
“谢谢。”他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
“跟我客气什么。”苏晚晴挽住他的胳膊,带着他往出站的方向走,“周末跟我回青禾镇吧?家里屋顶有几处漏雨,我爸念叨好久了,正好回去帮他修修。你也散散心,镇子上空气好,比这闷罐子里舒服多了。”
“修屋顶?”林默愣了一下。
“嗯,老房子了,瓦片有些松了,夏天雨水多。”苏晚晴点头,“我爸腰不太好,爬高上低的我不放心。你这个壮劳力,正好顶上!”
她语气轻快,带着点小小的狡黠。林默知道,她这是在给他找点事做,让他暂时逃离城市的纷扰。这份体贴,让他心头微涩。
“行,我去当苦力。”林默终于扯出一个还算轻松的笑,“包吃包住就行。”
“那必须的,我妈肯定给你做一桌子好吃的!”苏晚晴笑弯了眼睛。
地铁在地下呼啸,载着他们驶向城市的边缘。车厢微微摇晃,林默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中一会儿闪过陈胖子那张油腻的脸和杨明宇的冷笑,一会儿又是苏晚晴温暖的笑容和那碗熨帖的鸡汤。愤怒、失落、迷茫……还有一丝被珍视的暖意,复杂地交织在一起。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累,一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疲惫。仿佛身体里那根一直紧绷的弦,在摔掉方案书的那一刻,终于彻底崩断了。
周末的青禾镇之行,像一个突然出现的避风港。或许,他真的需要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喘口气。
高铁转绿皮火车,再搭上镇上那辆一路冒着黑烟、颠簸得能把人五脏六腑都摇匀的三轮“蹦蹦车”,当林默和苏晚晴终于站在青禾镇那条熟悉的青石板老街口时,天色已经擦黑。
空气中弥漫着河水、青草和柴火灶特有的烟火气,远处传来几声犬吠,还有谁家妈妈呼唤孩子回家吃饭的悠长声音。节奏瞬间慢了下来,城市的喧嚣和职场的不快,似乎都被这小镇的静谧温柔地隔开了。
“晚晴!小默!这儿呢!”一个身影站在巷口昏黄的路灯下,朝他们用力挥手。是苏晚晴的妈妈陈秀芬,退休的小学教师,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妈!”苏晚晴拉着林默快步走过去。
“阿姨。”林默连忙打招呼。
“哎!可算到了!”陈秀芬接过苏晚晴手里的小包,上下打量着林默,“小默看着瘦了,也黑了点,工作太辛苦了吧?这次回来好好歇歇,阿姨给你做好吃的补补!”
“谢谢阿姨,给您添麻烦了。”林默有些不好意思。
“麻烦什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陈秀芬笑着拍拍他的胳膊,“走,回家!你苏叔叔今天特意去钓了条大鳜鱼,等着给你们露一手呢!”
穿过窄窄的、两侧墙壁斑驳的老巷子,推开一扇有些年头的木门,就是苏晚晴家的小院。院子不大,收拾得干净利落,墙角种着几株茂盛的月季,正开得热闹。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旧工装背心的清瘦男人正蹲在厨房门口的小马扎上收拾鱼鳞,正是苏晚晴的父亲苏为民。
“爸!”苏晚晴喊道。
“苏叔叔。”林默也赶紧叫人。
苏为民抬起头,脸上是那种典型的、不善言辞但很踏实的笑容:“回来了?路上累了吧?进屋歇着,饭马上好。”他手里的动作没停,刮鳞刀在鱼身上刮得沙沙响,动作麻利。
“爸,您腰不好,别蹲太久。”苏晚晴过去想接手。
“没事,这点活计累不着。”苏为民摆摆手,目光转向林默,“小默,听说你会修屋顶?我家那老屋,有几片瓦松了,一下雨就滴滴答答,烦人得很。明天有空帮我瞅瞅?”
“没问题,苏叔叔,包在我身上。”林默一口答应。干点体力活,正好发泄一下心里那股憋闷。
晚餐很丰盛。苏为民的拿手红烧鳜鱼鲜香入味,陈秀芬炒的时令蔬菜青翠爽口,还有自家腌的咸鸭蛋,流油的蛋黄拌米饭,是城市里难寻的滋味。饭桌上气氛温馨,聊的都是镇上家长里短的闲话,谁家孩子考学了,谁家老人过寿了。林默紧绷的神经在这份平淡的烟火气中,一点点松弛下来。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阳光早早地洒满了小院。吃过早饭,苏为民就搬来了那把嘎吱作响的老竹梯,架在了堂屋一侧的墙上。
“就是这间阁楼顶上,靠近屋脊那块儿,有好几片瓦松了。”苏为民指着上面,“前几天下小雨,屋里就洇湿了一小片。”
林默仰头看了看,阁楼的窗户很小,光线昏暗。他活动了下手腕:“行,苏叔叔,我上去看看。您扶稳梯子。”
“小心点啊!”苏晚晴在下面叮嘱。
林默点点头,利索地爬了上去。竹梯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但他脚步很稳。推开那扇蒙着厚厚灰尘的小木窗,一股陈年的、混合着木头腐朽味和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阁楼里堆满了杂物,旧家具、蒙尘的农具、捆扎的旧书报,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从瓦片的缝隙里漏进来,形成几道光柱,能看到无数尘埃在其中飞舞。
他小心地踩着脚下的木梁,走到苏为民指的位置下方。抬头,果然看到几片灰瓦错开了位置,露出底下的泥背和一点椽子。阳光正从那里斜斜地照进来一小束,不偏不倚,落在一个积满灰尘的旧樟木箱子上。
林默走过去,准备查看一下漏点的大小。就在他弯腰靠近那束光时,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当啷”一声轻响。
他低头看去,借着那束阳光,发现箱子旁边的杂物堆里,躺着一块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的扁平物件,黑乎乎的,沾满了灰垢。刚才就是踢到了它。
林默下意识地弯腰把它捡了起来。入手是沉甸甸的冰凉,仿佛刚从冷库里拿出来,在这闷热的阁楼里显得格外突兀。他拂去上面的灰尘,露出了物件本身的颜色——一种深沉的、近乎墨绿的色泽,表面并不光滑,布满了天然形成的凹凸纹路和细密的龟裂纹。
龟甲?
林默有些意外。这东西看起来像一块年代久远、严重风化的乌龟腹甲碎片,边缘还有几处自然的缺口。它躺在积灰的杂物堆里毫不起眼,若非刚才那一脚和这奇异的冰凉触感,他根本不会注意到。
他下意识地用指腹摩挲着甲片粗糙的表面。那冰凉的触感仿佛带着某种微弱的电流,顺着指尖,悄无声息地钻进了他的血脉深处。
咚!咚!咚!
心脏毫无征兆地剧烈跳动起来,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又猛地松开。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瞬间传遍四肢百骸,血液似乎都在加速奔流,耳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流冲刷血管壁的微弱轰鸣。
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有掌心那块冰凉的龟甲碎片,依旧固执地散发着寒意,提醒他刚才那并非错觉。
林默怔在原地,低头看着手中的龟甲碎片。它静静地躺在他掌心,墨绿色的甲壳在透入的光线下,那些细密的龟裂纹路仿佛蕴藏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信息。一种莫名的直觉,或者说是一种来自血脉深处的微弱呼唤,让他不由自主地将这块不起眼的甲片紧紧攥住。
冰凉坚硬的触感紧贴着手心,那股奇异的悸动感似乎还残留在指尖。
他深吸一口气,阁楼里陈腐的空气似乎都变得不同了。他将龟甲碎片小心地揣进裤兜,冰凉的触感隔着薄薄的布料,清晰地烙印在皮肤上。
“怎么样?好修吗?”下面传来苏为民的声音。
林默回过神,压下心头那丝异样:“看到了,苏叔叔!是几片瓦松了,问题不大!我这就弄!”他定了定神,开始动手加固那些松动的瓦片。
阳光透过瓦片的缝隙,将阁楼里的尘埃照得纤毫毕现。林默专注地干活,汗水很快顺着额角淌下。然而,裤兜里那块龟甲碎片的存在感却越来越强,那股冰凉仿佛有生命般,丝丝缕缕地渗入他的皮肤,沁入骨髓,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心神不宁的清醒感。
直到傍晚,屋顶才彻底修葺妥当。林默从梯子上下来,浑身沾满了灰尘和汗渍,手臂也有些酸胀。
“辛苦了小默!快洗洗,准备吃饭!”陈秀芬心疼地递过毛巾。
“没事,阿姨。”林默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把脸。手指不经意间又碰到裤兜里的硬物。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拿出来。这东西太古怪,贸然拿出来解释不清,也怕吓到苏家人。
晚饭依旧是温馨的家常菜。苏为民心情很好,还开了瓶镇上自酿的米酒。林默陪着喝了两杯,米酒甜润,带着粮食的清香,但他总觉得心思有些飘忽,目光时不时会下意识地扫过自己放在旁边椅子上的外套——那块龟甲就在外套口袋里。
夜色渐深,小镇彻底安静下来,只有零星的虫鸣和远处模糊的流水声。林默躺在苏家为他收拾好的干净客房里,窗外是沉沉的夜幕和一弯细细的下弦月。白天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眼皮沉得几乎抬不起来。
他闭上眼,意识迅速模糊。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深渊的刹那——
嗡!
一股无法抗拒的、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吸力骤然降临!不是来自身体外部,而是源于他自己的脑海深处!仿佛灵魂瞬间被抽离了躯壳,被投入了一个狂暴的、光怪陆离的漩涡!
没有声音,没有触感,只有纯粹到极致的光和混乱!
视野里,是无穷无尽、急速旋转的璀璨星河!亿万星辰不再是遥远的光点,而是拖着长长的、燃烧的尾迹,化作无数道流光溢彩的线条,在无垠的黑暗背景上疯狂地交织、碰撞、湮灭!巨大的星云像被打翻的调色盘,浓烈得刺眼;旋转的星环如同宇宙巨神的臂膀,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横扫而过;炽热的恒星在眼前无声地爆发,膨胀成刺目的光球,又在瞬间坍缩成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
时间和空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林默感觉自己渺小得不如一粒尘埃,被这浩瀚、狂暴、冰冷而又无比壮丽的宇宙图景彻底碾碎、撕扯、溶解!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在这片疯狂的星海漩涡中彻底消散时,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的、无比纯粹的“光”,自那旋转的星海核心处骤然亮起!
那“光”瞬间抚平了狂暴的星流,凝固了燃烧的恒星,驱散了吞噬的黑洞。混乱被秩序取代。无数由星光构成的、玄奥莫测的符号和线条在虚空中自动浮现、组合、流转。它们并非静止的文字或图案,而像是活着的、流淌的、蕴含着宇宙至理的生命体!一种无法理解的、庞大到令人窒息的信息洪流,如同开闸的宇宙级洪水,毫无缓冲地、粗暴地冲进了林默的意识核心!
“啊——!”
现实中,躺在床上的林默猛地睁开双眼,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剧烈弹起!心脏疯狂擂鼓,几乎要冲破胸膛!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睡衣,紧贴在皮肤上,冰凉刺骨。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眼前还残留着那璀璨星河和无尽符文的残影,大脑像是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传来一阵阵尖锐欲裂的剧痛!
“星海……光……符文……”他痛苦地捂着头,破碎的词语从牙缝里挤出。刚才那一切,绝非梦境!那种灵魂被撕扯、信息被强行灌入的恐怖感和真实感,此刻仍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每一根神经末梢!
他猛地掀开薄被,几乎是滚下床,跌跌撞撞地扑到墙边,摸索着按下了电灯开关。
啪嗒。
昏黄的白炽灯光瞬间驱散了房间里的黑暗。
林默背靠着冰凉的墙壁,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大口呼吸着,试图平复那几乎跳出喉咙的心脏。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床头柜。
那块从阁楼杂物堆里捡来的、墨绿色的龟甲碎片,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在昏黄的灯光下,它那粗糙、布满裂纹的墨绿色甲壳表面,正散发着一层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
温润白光!
那光并不强烈,朦朦胧胧,像一层薄薄的雾气附着在龟甲之上。它并非静止,而是如同呼吸般,极其微弱地、缓慢地一起一伏。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地盯着那发光的龟甲,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