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饥饿感在老焊工左臂伤口深处疯狂啮噬,如同千百只金属蠕虫在那狭小的空间里用带锯齿的冰冷口器啃食他的神经末梢。每一次“啃咬”都带着一种混乱的辐射脉冲,刺穿深寒的束缚,与山巅那颗被冰封的钥种核心,进行着跨越物理空间的精神同步。那核心每一次挣扎引发的空间震荡,都在他左臂的神经束上掀起新的灼烧风暴,剧痛几乎要撕裂他的意识。
风喉就在几米外一块扭曲的残骸旁蜷缩着。他那只矿化的手臂紧贴在冰霜覆盖的装甲板上,似乎想用外部更深层的冰冷来缓解手臂内部的可怕熔炉感。但他喉咙里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和抽搐的肩背肌肉,却泄露着金属瘟疫在冰与火夹击下强行适应、进化所带来的更深层折磨。
“蚀脑……蚀脑……” 老焊工拼尽全力,从被冰渣糊住的通讯器中挤出嘶哑的声音,每一个音节都伴随着肺部撕裂般的冰寒剧痛。“报告……位置……还有气吗……咳……”
通讯频道里只有噼啪的电离干扰噪音。蚀脑负责远程遥控那些微缩勘探蜘蛛,理论上最远离风暴中心。
嗡!————!!
突然!一阵远超刚才所有噪音的、如同钢铁巨舰龙骨被空间折纸般强行对折时的恐怖结构啸叫,从他们正上方被冰封的山巅——那终末之钥被钉入的顶点核心处——轰然爆发!
这声音带来的不是物理上的震动,而是一种纯粹的空间结构被强行挤压、变形到极限、濒临瞬间崩坏前的尖啸!它直接碾压过冰尘风暴和亿万蜂群的嘈杂嗡鸣,如同冰冷的钢锉狠狠刮过大脑皮层!
老焊工和风喉同时惨哼一声,抱头蜷缩!老焊工眼前瞬间炸开一片扭曲的光斑与黑暗碎片,仿佛灵魂被这股空间尖啸强行抽离又塞回躯壳!左臂伤口的痛苦被这股力量猛地增幅十倍!像一柄通红的烙铁狠狠捅进肩窝!
更骇人的景象紧接着降临!
以山巅钥种核心嵌入点为中心,一道肉眼可见的、不,是空间结构层面可感的“涟漪”骤然扩散!仿佛平静冰面投入了一颗巨大无形的炸弹!无形的冲击波在冰蓝色锢锚尖塔形成的立体网格上狠狠撞击!
咔嚓!咔嚓!咔嚓!
如同冰晶森林遭遇无形巨锤的暴烈轰击!密密麻麻的脆响瞬间连成一片!霜骸修会那些巍峨矗立、散发出绝对零度力场的冰铸巨像,其冰蓝色法则棱柱构成的庞大身躯上,骤然爆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密集裂痕!
蛛网般的裂纹疯狂蔓延,如同在冰蓝色水晶内部炸开!大片大片凝结至法则层面的“绝对零度寒冰”,在这无形的、钥种垂死挣扎引发的空间震荡波冲击下,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崩飞碎裂!漫天晶莹的法则碎片如同破碎的水晶砂砾,反射着污秽虚空里微弱的光线,在冰寒的风暴中飞溅!
冰封巨像稳固如山的气息,第一次被真正撼动!
“亵渎!” 净蚀者号舰桥上,先前那个冰冷机械的女声第一次夹杂了难以置信的尖锐怒意,如同完美齿轮被塞入了灼热的沙砾,“‘零素冰墙’结构体破损率12%!污染源核心空间扰动等级飙升!不可控!目标区域原生环境异化指数突破临界阈值!”
禁锢钥种的冰封之力,被这亡命一击撕开了致命的缝隙!这缝隙对钥种本身的束缚并未失效,但足以让它最后的力量,如同垂死的巨兽,将最后的腥膻恶臭喷吐向这片炼狱!
“老焊工!” 风喉的惨叫声几乎扭曲变形,“快看!菌毯!地下的……活了!”
就在冰铸巨像崩裂法则冰屑的同时!就在钥种引发的空间涟漪席卷整个山巅冰封区的瞬间!
被老焊工倚靠作为掩体的那块巨大引擎残骸下方,之前被低温暂时冻住的、布满金属瘟疫菌毯的坑洼地表,彻底“沸腾”了!
那粘稠如脓液的墨绿色蚀融液不再是缓慢流淌或滴落!
噗!噗!噗!噗!
数十个刚刚被冰封压制而沉寂的“喷口”,如同承受了地下岩层熔岩狂暴压力的火山口,瞬间冲破冰壳和冻土!高压墨绿色的粘稠“熔岩”——混合着蚀融液、脓化的金属菌毯碎屑和更多刚刚异变出来的、闪烁着更加幽绿荧光的未知活性物质的恶心洪流——喷射向半空!如同地狱巨口喷出的剧毒胆汁!
这狂暴喷射带来的冲击力,将覆盖其上的冻结冰壳和沉重的金属废料碎块轻易掀飞、击碎!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强酸、腐烂金属和生物组织腐败气味的浓烈恶臭瞬间如同实质的冲击波,横扫整个区域!这臭味带着强烈的精神冲击,直冲鼻腔深处,引发胃袋剧烈的抽搐痉挛!
“呕——!” 风喉直接弯腰干呕起来,几乎将胃里所有的东西都逼到喉咙口。老焊工面罩内部瞬间弥漫起一层腐蚀性酸雾的刺激气味,尽管过滤器在疯狂工作,那股恶臭依然如同实质的拳头砸在他的黏膜上。
喷射的墨绿“熔岩”并未落回地面,而是在喷射到顶点几米高的半空后,突然在半空中诡异地分裂、塑形!
它们如同拥有独立意志的活物!一部分在空中迅速凝结、拉伸,变成一条条带着粘稠表面、边缘流淌着墨绿荧光、极其致命的“蚀融触手”!这些触手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毒蛇,贪婪地抽打、卷缠向最近的目标——尤其是那些正在从地面裂缝中探出头、张牙舞爪爬出来的清道夫个体!有些来不及闪避的清道夫被触手卷住,其坚固的金属结构在恐怖的滋滋声和白烟中,如同蜡烛般迅速熔断、消解!连它内部闪烁的幽绿核心光芒都被彻底吞没!
另一部分喷射而出的墨绿物质则在高处如同伞盖般散开、平铺,化作一片弥漫的、带着高强度腐蚀性和未知神经毒素的墨绿酸雾雨幕!这雾雨极其粘稠,如同无数细小的凝固油滴,无视重力般在半空中漂浮、旋转,沾染到任何实体物质表面,立刻引发剧烈的蚀刻反应和白烟!
嗤嗤嗤……
酸雨滴落在遗骨旅团一名年轻成员暴露在外的合金肩甲上,瞬间烫出密密麻麻焦黑的深孔,下方的强化合金骨板也在几秒内变得千疮百孔!那人甚至来不及惨叫,只能发出惊恐绝望的嘶吼!
腐蚀之雨!溶解万物!
战场瞬间从低温肃杀的冰狱,转化为熔炉般的高温恶臭的酸液地狱!冰与火的混乱熵场,在金属瘟疫的催化下,向着更纯粹毁灭的方向高速狂奔!
“撑住……向外……撤!” 老焊工挣扎着,巨大的机械臂艰难地挥动,用沉重的外骨骼背部装甲勉强替他和风喉挡住了几股喷射过来的蚀融液!刺鼻的白烟和恐怖的滋滋声立刻在装甲表面响起!装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凹陷!
就在这时!
“啊——!救我——!!”
一声凄厉到非人的惨叫从不远处那个被腐蚀酸雨淋到的年轻团员位置爆发!那惨叫只持续了短短半秒,便如同被剪刀剪断般戛然而止!
老焊工和风喉骇然望去!
只见那名团员整个人剧烈抽搐着倒地,而他身上沾染了墨绿蚀融液的地方——不仅仅是护甲被蚀穿的地方——连同内部的生化防护服、人体肌肉组织,都在发生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变化!
那些墨绿色的粘稠液体,仿佛活的饥饿幽灵!它们沿着被蚀穿、失去防护的部位,如同具有意志般疯狂蠕动着向人体内部钻去!所过之处,肌肉组织仿佛活物般激烈反抗地抽搐着,然后迅速变黑、坏死,最后……如同被强行融入某种不可名状的金属液体炉中,开始熔化!
是的!熔化!
人体的血肉,如同投入强酸的黄油,在那墨绿色蚀融液黏附的部位,迅速地融化、塌陷下去!伴随着更加浓郁的白烟和一股无法形容的、如同焚化炉里混合了蛋白质和金属的焦臭气味!皮肤、肌肉、血管……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消解、同化!
更恐怖的是!
那团员暴露在外的、没有被蚀融液直接喷溅到的左手!他绝望地想捂住那可怕的熔蚀部位!然而就在他手指接触到那片不断扩散、冒烟的墨绿区域的瞬间!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肥皂泡破裂的声音。
那根金属义指——因为垃圾海生存所需,很多团员都做了基础的金属义体改造——那根钛合金手指,在接触到蚀融液的刹那,其最外层结构仿佛瞬间瓦解,化作一缕与墨绿蚀融液性质极其相似、但色泽更加深暗、如同污浊血液凝固的黑红色金属流体!紧接着,这缕新的污浊金属流体仿佛找到宿主般,疯狂地涌向、融入他正在融化的血肉断口!加速了整个肢体的熔毁过程!
血肉在融化!金属义体在接触的瞬间崩解成更恶毒的同化流体!金属瘟疫菌毯在混乱熵场的催化下,进化出了对生命体组织无与伦比的侵蚀性与融合性!将有机血肉强行蚀刻熔融成一种充满恶意的、混合了金属瘟疫本源的活性物质!那根本不是死亡,而是彻底的、不可逆转的、将生命体转化为某种剧毒金属活性流质的……同化过程!
那年轻团员在几秒内,整个左肩至胸腔部分彻底消融坍陷!化作一小滩不断冒着气泡、散发着刺鼻浓烟的、粘稠的、如同沥青与血浆混合的黑红色金属“活泥”!而他身体其余部分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凝固成一个僵硬的、被半融化凝固的恐怖雕塑!一半是濒死扭曲的肉身,一半是正在蠕动冒烟的恶毒之泥!
“草……” 风喉目睹全过程,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浑身冰冷的战栗压过了之前所有的痛苦!胃袋里翻江倒海的东西再也无法忍受,他猛地弯腰,将浑浊的、带着血丝的呕吐物狠狠砸在冰冷的冰晶地面上!
瘟疫的最终目的,从来不是死亡。而是所有秩序与界限的彻底崩坏与……同化!它要将一切物质,无论血肉、金属还是能量,都拖入它那永恒的、混沌的、活性饥渴的金属熔炉里!
这便是铁锈福音!带来的是肉体与金属界限的崩溃,是无尽混沌同化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