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声透过雨幕传来时,林渊正用匕首撬开密室墙角第三块青砖。砖下暗格里藏着的兽皮残页突然发烫,《九霄医仙诀》特有的金线纹路在月光下渗出血色——这是他第三次在运功时触发古籍异动。石床上散落的碎瓷片还沾着前日咳的血,此刻却在残页红光映照下凝出细如蛛网的结晶。
“又来?”他扯下束发带,后颈鸦羽疤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幽蓝咒光顺着脊椎爬上后颈,在玉枕穴处炸开针扎般的剧痛。兽皮残页突然自行翻开,书页上“逆脉改命”四字金漆剥落,露出底下用血撰写的批注:“仙邪同体者,必受阴阳绞脉之苦,然破局之法,藏于……”
话音未落,丹田内突然爆发出轰鸣。左侧经脉里,仙族灵力如熔金般顺着《医仙诀》图谱流淌,每过一处穴位便留下灼热的金线;右侧却截然相反,咒印释放的阴寒之气凝结成无数黑羽,在经脉壁上刮出细碎冰渣。当两股力量在膻中穴相撞时,他听见自己锁骨发出“咔嚓”轻响,喉间涌上腥甜。
“噗——”黑血溅在兽皮残页上,血珠未及落地便被书页吸收,原本模糊的经络图突然亮起金光。林渊惊觉溅在疤痕上的血迹正被咒印边缘吞噬,那些扭曲如活物的鸦羽纹路竟消退了半寸,露出底下淡粉色的新生肌肤。他踉跄着撞向石壁,指尖触到凹凸不平的刻痕——那是父亲被囚在此处时留下的爪印,此刻竟与《医仙诀》图谱上的“命门穴”位置分毫不差。
(二)
密室顶部的渗水突然变急,滴在石床上的水洼竟泛着诡异的蓝光。林渊撕开衣襟,看见胸口浮现出与疤痕同源的咒纹,正随着心跳明暗闪烁。他想起父亲留书中“龙脊凤髓”的字样,猛地用匕首划破掌心,将精血按在命门穴对应的石壁刻痕上。
“轰隆!”石壁突然震动,月光透过气窗照在他后背,竟将鸦羽疤痕投射成完整的乌鸦剪影。兽皮残页无风自动,翻到记载“灵脉共鸣”的页面,金线纹路如活物般爬上他的手臂,与咒印黑气在腕脉处形成太极图案。他突然听见密室外传来极轻的衣袂声,同时后颈疤痕如被火钳烫过,疼得他撞翻了石桌。
“谁?”他抄起匕首滚到石床底,却见月光下自己的影子正在扭曲——影子的后颈没有鸦羽疤痕,反而生着一对半透明的金色羽翼。兽皮残页在此时爆发出强光,书页上的血批注显露出后半句:“……藏于咒纹裂缝处,需以心头血引动仙基。”
就在这时,密室石门的铜环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林渊屏住呼吸,看见门缝里渗入一线油灯光,光晕中飘着几片湿润的青苔——那是祠堂后墙独有的苔藓。他猛地将残页塞进砖缝,同时运起《医仙诀》中最粗浅的“敛息术”,却觉丹田内的阴寒之气突然逆流,竟顺着仙族灵流的路径倒行而上。
“呃啊!”他捂住心口跪倒,眼睁睁看着咒印黑气顺着手臂经脉爬上咽喉,在锁骨处凝结成第三道鸦羽纹路。而更可怕的是,随着黑气蔓延,他掌心的精血正在石壁刻痕上画出诡异的符阵,那些父亲留下的爪印竟渗出暗红色的汁液,与他的血混在一起。
(三)
油灯光晕在门缝处顿了顿,随即消失。林渊挣扎着爬向砖缝,却发现藏在里面的兽皮残页正在发烫,书页边缘的金线纹路竟延伸出来,在石地上勾勒出八卦图案。他后颈的疤痕突然炸开剧痛,幽蓝咒光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的鸦羽符文,与地面符阵遥相呼应。
“这是……”他想起残页中“仙邪相冲必生异象”的记载,咬着牙将流血的掌心按在符阵中央。刹那间,地面金光暴涨,石墙上父亲的爪印连成一线,赫然是《医仙诀》中记载的“逆周天”路线图。而更让他惊骇的是,随着金光流转,他体内逆行的咒力竟被强行扭转方向,与仙族灵力形成首尾相接的循环。
“咔嚓!”他听见体内传来骨骼移位的轻响,后颈的鸦羽疤痕突然裂开细缝,幽蓝咒光从中喷涌而出,却在接触到金光的瞬间化作点点星火。他抓起石桌上的碎瓷片划破疤痕,黑血滴在符阵中心时,地面突然升起一道光柱,将他整个人拖离地面。
在失重的瞬间,林渊看见石墙刻痕中渗出的汁液汇成文字:“鸦羽咒乃苗疆‘千机蛊’所化,需以仙族灵血喂养至第九重,方能……”字迹尚未看完,丹田内的阴阳循环突然加速,仙力与咒力在膻中穴相撞产生的冲击波震碎了他的衣衫。他低头看见胸口的咒纹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淡金色的脉络,如同《医仙诀》图谱的实体化。
(四)
光柱突然熄灭,林渊重重摔在石床上,震得砖缝里的兽皮残页掉落在地。他挣扎着捡起残页,发现原本空白的最后一页竟显出新的血字:“养咒百日,必成蛊胎。破局之法:取三更天葵血,引北斗仙光……”字迹到此处戛然而止,残页边缘焦黑,显然被烈火灼烧过。
密室外突然传来清晰的脚步声,这次不止一人。林渊将残页塞进腰带,同时扯过破布盖住胸口的金色脉络。石门“吱呀”推开时,他正蜷缩在石床角落,装作运功失败的模样。
“渊儿!”苏明远举着油灯冲进来,花白胡须上挂着水珠,“我听见里面巨响,你怎么样?”他身后跟着两个家丁,手中灯笼照亮了林渊后颈尚未完全消退的鸦羽疤痕。
林渊咳着血抬头,余光瞥见苏明远袖口沾着的青苔比之前更多,甚至在鞋面上凝成了泥块。“二叔,”他哑着嗓子指向石桌,“刚才运功时突然失控,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疤痕里钻出来了。”
苏明远的目光立刻扫过石桌,当看到桌面上黑血凝成的鸦羽形状时,瞳孔骤然收缩。他快步上前查看林渊的后颈,指尖在疤痕处停顿的刹那,林渊感觉到一股阴寒灵力顺着指尖渗入体内,竟精准地刺激了刚被仙力修复的经脉。
“还好疤痕还在,”苏明远收回手时,袖中滑下一枚刻着鸦羽纹的铜哨,“你父亲当年也说过,这咒印与仙力相冲时会有异象,只是你下次切莫再强行运功。”他说话间,身后家丁突然发出惊呼——石地上的八卦符阵虽已黯淡,边缘却残留着未完全消散的金光。
林渊猛地按住后腰,那里藏着从砖缝里找到的半枚青铜令牌,牌面上“仙”字的金漆正在发烫。苏明远的目光顺着他的动作看去,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随即转身吩咐家丁:“去取凝神汤来,再把这里收拾干净。”
当密室再次只剩两人时,苏明远突然凑近林渊,压低声音道:“渊儿,你后颈的疤痕刚才是不是淡了?”他的呼吸带着浓烈的药味,喷在林渊耳畔时,后者清晰地听见他袖中传来极轻微的虫鸣——那声音,与他运功时丹田内的振翅声如出一辙。
窗外的雨突然变大,打在气窗上发出噼啪声响。林渊看着苏明远眼中一闪而过的贪婪,缓缓点头,同时将藏在腰带里的兽皮残页又往里塞了塞。他后颈的疤痕在此时突然传来微痒,低头看见一滴黑血正从指缝滑落,滴在石地上的瞬间,竟凝结成一枚极小的鸦羽形状冰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