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喜雀坐车回到殷公馆的时候,公馆已经挂上了红双喜字。
仆从们在紧锣密鼓准备喜宴,新姨太就是新来的女仆,名字叫唤珠。
唤珠被簇拥着梳洗打扮,换上嫁衣,万喜雀刚进屋便碰上了换好嫁衣的唤珠。
万喜雀觉得她身上的嫁衣有些眼熟,仔细辨认后发现,这件嫁衣就是她那身嫁衣,只不过加了点小绣花,调整了腰身。
唤珠在路过万喜雀面前时,她拉住了万喜雀的衣服,用祈求的眼神看向万喜雀,很明显她并不想当这个姨太太。
“六姨太,我们先带七姨太上楼了。”
为首的女仆苦着一张脸,殷老爷娶新姨太太是大事,她不想节外生枝,就算唤珠并不想嫁进来,但被殷老爷强要了身子是事实,就算不嫁进殷公馆,她出了殷家也不会嫁到好人家,不如就这样顺从殷老爷。
“六姨太,我真的不想当姨太太,我只是想做工混口饭吃,您菩萨心肠,求求您放我走吧!”
唤珠扑通一下跪在万喜雀面前,苦苦哀求。
“七姨太,慎言!”
女仆立刻制止,生怕她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
万喜雀哪里承受得了这种行礼,万喜雀急忙要拉唤珠起身,可唤珠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万喜雀不答应她,她就一直跪着,跪到万喜雀答应为止。
“唤珠,如果我把你放出去,我怎么办?”
致命问题摆在眼前,唤珠抬起挂满泪水的小脸,神情迷茫。
万喜雀将她扶起来,耐心向她解释:“我自然可以放你走,但老爷那边我该怎么交代呢?”
唤珠知道自己没办法离开后,沉默着抹干自己的眼泪,像是想通什么,她一改刚才委曲求全的样子,扬起自己的头颅。
“你,过来扶住我,以后我就是主子,你再敢像之前那样拉扯我,就等着皮开肉绽吧!”
“还有六姨太,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是要听老爷话的,毕竟你一点用也没有,若我能把老爷伺候开心了,便什么都不用愁了。”
唤珠双眼还有泪光,但脸上的傲慢与不屑已经表露她的野心。
她率先走上楼,高傲得像只开了屏的孔雀。
“还愣在下面做什么,不是说要布置新房吗,还不赶紧上来,难不成想偷懒!”唤珠见女仆们还没上楼,便探出身子责骂,“你们这群下人果然欺软怕硬,刚刚我好声好气跟你们说话,你们不屑一顾,偏要挖苦辱骂你们,你们才会让我满意,都是下贱胚子!我呸!”
女仆们怒在心头,但一言不敢发,只能加快动作上楼。
万喜雀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这种场景,难道是她没有拯救唤珠,让这女孩一下子变成如此反差的模样?
她想不通,她孤零零站在楼下,心里倍感焦躁不安。
“您别往心里去,她就是小人得志的模样,以前的姨太太不少都是从舞女、仆人爬床上去的,一朝得势都这副嘴脸,我们这些老人看多了了。除了大夫人,唯有您可以称得上一句主子,其他的啊,唉……”
厨房的厨师老刘在殷公馆待了小二十年,可以说见证了殷云将的婚姻史,他对这种上位桥段早已见怪不怪,那唤珠只是为自己找个借口罢了。
“她怕被公馆里其他下人说,是她勾引老爷,所以能爬床上位当姨太太,将自己打造成被迫害的模样,只不过是为自己小人的志蒙上保护色而已。”
万喜雀没有继续听老刘的分析,慢慢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唤珠的房间安排在她隔壁,房间里叱责声穿过墙壁传到万喜雀房中,话语要多恶毒有多恶毒,让人无法听下去。
万喜雀躺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来想去,她下床写了张字条,她字条放在信封中,让白姨将信封交给二亮。
无需话语,二亮看到信就知道这是万喜雀要他转交给大少爷。
她想快点从殷家解脱,给殷疏寒去信,就是想问他什么时候开始计划。
现在的殷公馆让她喘不上来气,如同根根毒藤从殷公馆中生长而出,将她缠绕束缚,毒刺一寸寸扎进她的身体,让她无法逃脱,企图控制她,同化她。
当晚,殷云将再次当起新郎,他很满意这次自己选的姨太太,顺从懂事,年轻貌美,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很容易就能让她臣服,让她满足。
这边唤珠的房间气氛正好,而万喜雀很是煎熬,恨不得让自己耳朵聋掉。
在热闹的欢好声中,她的窗户再次被打开,殷疏寒手里拎着跟白绫翻进屋,应是听到隔壁的声音,他厌恶地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来了!你父亲现在就在隔壁,他会听到的,你快走!”万喜雀心跳到极致,对面声音确实停了一瞬。
殷疏寒毫不在意:“他听不到,现在他没那个心思注意你这边。”
果不其然,下一秒隔壁声音又响起来,时不时还有鞭打的声音,很是令人毛骨悚然。
“啧,真够恶心的。不过你又什么意思,不是你让我赶紧动手吗,我来了你这什么表情,还要赶我走?”
“不是,你去吧。你杀人的事不必告诉我,我也不想听。”
殷疏寒眼波流转,隔壁如此热闹,他们却在谈论杀人的事,真是两个极端。
“我不说不代表你手上没有血,你是我的盟友,也是我的帮凶,这辈子都改不了的事实,劝你早点接受为好。”
万喜雀梗着脖子,全当没听见。殷疏寒也没多费口舌,二亮已经帮他松动了陈静吟房中的窗户,今夜便是陈静吟的死期。
天气慢慢升温,夜晚没有那么冷了,万喜雀对窗坐着,就这样一直坐到太阳从地平线冒出头,坐到下人的尖叫声撕裂殷公馆的宁静。
她才起身,锤了锤已经麻木肿胀的双腿,出门查看昨夜殷疏寒的杰作。
陈静吟安静吊死在自己房间里,穿着一身喜服,青白的脸上看得出是化了妆,像纸人一般。脚下踹倒的椅子旁是高跟鞋,这双鞋她常穿。
屋子里,陈静吟的床头上写满了“她来了”“萧朝月”“负心汉”“殷云将”这些字,满满当当,都是用血书写的。
殷云将看到屋子里吊死的人和墙上的字后,只觉得晦气,仔细分辨,或许能从他脸上看到一丝难过的表情,不过稍纵即逝。
唤珠就缩在他怀里,直接吓傻,嚷嚷着要把喜服烧掉。
而万喜雀就站在门外,冷冷看着屋里被亏心事折磨到自尽的陈静吟,像是看以后的自己,不自觉冷笑出声。
“谁都逃不过因果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