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清鱼在一旁温柔地笑着。
“爷爷，您还没吃饭吧？正好我饭快做好了，今天有您爱吃的红烧带鱼，留下一起吃吧？”
向大志今天心情极好，闻言立刻爽快地答应，“好啊！正好尝尝我孙女的手艺有没有进步！好久没吃家里的饭了！”
“哎，好！那您和许正先聊着，我再去炒两个菜！”向清鱼高兴地应了一声，转身又轻盈地钻回了厨房。
许正陪着老爷子在院里坐下，看着孩子们玩耍，随意地聊着家常，但话题总是不自觉地又绕回到那艘即将归来的远洋渔船上。
向大志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看似随意地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目光看向许正，语气变得正式了些。
“阿正啊，刚才你说，船已经开始装货，准备返航了。这是大事，也是关键，从苏联的列宁格勒回到咱们这儿，万里迢迢，只能走海路。这路线，你是怎么考虑的？”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丝考较的意味。
“我可是听说，这海上航行，不比陆路，风向、洋流、天气，还有沿途各个国家的海域情况，复杂得很。就算一路顺风顺水，最快也得一个多月吧？选哪条路，可是直接关系到时间和安全呐。”
许正听到老爷子问起这个，他收敛了脸上的轻松，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变得锐利了几分。
“爷爷，您说得对，航线是命脉，必须慎之又慎。”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我确实仔细研究过，也和几位老船长推演过几个方案。”
他伸出手指，开始在空气中虚划，仿佛在勾勒航线。
“从列宁格勒出发，首先得穿过波罗的海，进入北海，这是第一段。”
向大志微微颔首，表示在听，心里却是一动，因为许正的开局思路就很清晰。
许正继续往下说，“关键是在进入大西洋之后的选择。常规的、也是最保险的路线，是沿着欧洲西海岸南下，穿过直布罗陀海峡进入地中海，然后通过苏伊士运河进入红海，再出曼德海峡进入印度洋，最后穿越马六甲海峡，进入南海，最终抵达我们华国海岛。”
他语速平稳，将一条复杂的远洋航线清晰地分解开来。
向大志听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因为这正是他之前询问一位海军老战友时，对方提到的相对标准和安全的航线，虽然航程较长。
然而，许正的话锋随即一转。
“这条航线，优势是成熟、安全，沿途补给点众多。但缺点也很明显，航程太长！绕行非洲南端好望角就更不用提了，那得小半年。即使走苏伊士运河，算上排队、过河的时间，没有五十天根本到不了。而且，苏伊士运河通行费用高昂，会增加不少成本。”
向大志的眉头微微挑动了一下，他知道许正说到点子上了。成本和时间，正是他关心的核心。
“哦？那依你看，有更好的选择？”
“有！”
许正的回答斩钉截铁，他的手指在虚空中划出了一条更短、更凌厉的弧线，“我的方案是，穿英吉利海峡进入大西洋后，不南下，而是直接向西横渡北大西洋！”
“横渡北大西洋？”
向大志这次是真的有些意外了，这个选择颇为大胆。北大西洋以风高浪急着称，尤其在这个季节。
“对！”
许正的眼神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是的，北大西洋秋冬季节气候恶劣，这是最大的挑战。但是，我们可以充分利用盛行西风带！如果时机把握得好，顺风顺水，航速可以大大提升！这就像搭上了一列高速列车！”
“横渡北大西洋后，有两个关键节点。一是绕过加拿大纽芬兰岛附近，这里需要注意冰山和浓雾，但我们的船大，现代导航设备也能有效预警。二是进入北美东海岸后，有两种选择，要么继续向南，穿过佛罗里达海峡，进入墨西哥湾，然后通过巴拿马运河进入太平洋……”
听到“巴拿马运河”，向大志下意识地微微摇头。
巴拿马运河目前由美国控制，对于一艘满载着从苏联采购的敏感物资的华国船只来说，变数太多，并非上选。
许正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他立刻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核心方案。
“但我的首选，并非巴拿马运河。而是直接北上，利用北极边缘的‘西北航道’可能性，或者更实际的是，在充分准备和夏季窗口期尝试更高纬度的航线，目标是尽可能缩短跨太平洋的距离。当然，最稳妥和快捷的，是在横渡北大西洋后，选择一条高效的航线，计算好点对点的最短路径，直接切入太平洋，然后一路向西！”
他最终指向虚拟的终点。
“最终目标，就是穿越巴士海峡，直接进入南海，抵达我们华国海岛！这条路线，虽然对航行技术和气象预报要求极高，需要冒险穿越开阔大洋，但它是理论上距离最短的航线！如果一切顺利，我有把握将航程控制在三十五到四十天之内！比走苏伊士运河方案，至少节省十天到半个月！而且，完全避开了所有可能的地缘政治敏感区域和水道！”
许正说完，目光灼灼地看向向大志，等待着他的评判。
他这条方案，融合了后世对全球航运的认知和对最短路径的追求，虽然在这个时代显得颇为激进和大胆，但理论上具备可行性，尤其对于一艘设备先进、目标是尽快返航的船只而言。
院子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只有孩子们的嬉笑声。
向大志没有说话，他只是定定地看着许正，脸上原本那考较和关切的神情渐渐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那是震惊，是难以置信，是刮目相看，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欣慰和自豪！
他刚才问那个问题，确实存了考较之心。
他来之前，特意去找了一位已经退下来、但曾长期在海军司令部负责航运规划的老战友，详细咨询了从列宁格勒到海南岛的最佳航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