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李府之后,杨斗重并未返回王府,而是径直去了书院,来到书院三层见到了院长陈清辞。
“老东西,你早就知道,李家就是丹青府的据点吧?”杨斗重在他对面随意坐下,语气中带着几分了然。
老院长唇角微扬,执壶为他斟茶:“之前只是怀疑,尚不能确定。”
“好了,如今我已帮你证实,算是替那小子还了人情。”杨斗重轻叹一声,目光深远,“往后神都之事,我不会再掺和,估计,此生也不会再踏足此地了!”
老院长俊朗的面容上浮起淡淡笑意:“你真要去白云城?”
“你也觉得我会输?”杨斗重挑眉反问。
老院长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缓步走到窗边,望向神都的万家灯火,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宛若青年,唯有满头霜发平添几分妖异。
“纵观这一甲子江湖,每一代都不乏天赋卓绝之辈!无论你杨斗重,还是蜀山萧剑离、蜀南李长亭、南海孟星凡,皆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夜风拂过,将他那件打满补丁的长衫轻轻掀起,“但你们与白惊霆相比,终究差了一线!”
杨斗重神色淡然,唇角含笑:“对初入武道之人,天赋确实重要。可到了你我这般境界,天赋反倒是最廉价的东西,初尝败绩便一蹶不振,最终泯然纵容的天才还少吗?相比之下心性坚韧之辈,方能行至更远。”
老院长微微颔首:“如此说来,这十六年打铁生涯,已将你残缺的剑心修补圆满?”
“哈哈哈哈……”杨斗重朗声大笑,眼中却掠过一丝沧桑,“于我而言,胜负已无关紧要。只是不想将这遗憾带进棺材罢了!”
……
次日,皇帝让刘恩赐传令,让凌川巳时到御书房见驾,所以他并没像上朝那般早早起床,而是晨练之后才出门,临近辰时方入宫。
此前已去过御书房,凌川便婉拒了刘公公带路,决定独自前往。
行至半途,一名年轻宫女见到凌川,连忙快步上前,躬身行礼:“侯爷,我家娘娘有请。”
凌川闻言微怔,温声问道:“敢问是哪位娘娘?”
“回侯爷,是昭妃娘娘。”宫女恭敬应答。
听闻是昭妃娘娘,凌川暗自松了口气,颔首道:“带路吧!”
在宫女引领下,凌川绕过假山回廊,来到后宫区域的云霓斋。
华昭妃乃是三皇子周灏的生母,她并非名门闺秀,而是流落江湖的歌女,当年皇帝微服出巡,对她一见倾心,遂带回宫中册封为妃。
然而她这般既无靠山、又无背景的妃子,想要在深不见底的后宫中立足,其艰难可想而知。初时仗着皇帝恩宠尚能安好,可时日一长,皇帝忙于朝政,对她日渐冷落,其地位也一落千丈。
即便后来诞下皇子周灏,境遇也未见好转,反被皇后与齐贵妃等人打压得愈发厉害。
凌川不知她为何寻自己,但直觉告诉他,多半与三皇子有关。
“娘娘,侯爷到了!”宫女在殿外禀报。
“快请进来!”殿内传来一道清越嗓音,带着几分急切。
“凌川见过昭妃娘娘!”刚进殿门,凌川便恭敬行礼。
“侯爷不必多礼,快请坐!”华昭妃起身相迎,眉眼间尽是殷切。
凌川落座后,悄悄打量对方一眼。华昭妃虽年近四十,但风韵犹存,容貌气质依旧出众。或许因常年深居宫中,眉宇间凝着一抹化不开的轻愁。
宫女奉上茶点后,华昭妃轻轻挥手,殿内侍从皆躬身退下。这般阵仗让凌川心头微紧。
“侯爷不必紧张!”华昭妃柔声开口,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臣妾冒昧相请,实是有事相求。”
凌川正色道:“娘娘言重了。若有吩咐但说无妨,臣定当竭尽全力!”
“臣妾知道,侯爷深得陛下信任,身负边关重任,若非万不得已,也不敢劳烦侯爷!”华昭妃轻叹一声,眼中浮起水光,“可我思来想去,除侯爷外,再无人能相助,这才冒昧相邀。”
凌川目光微动,试探问道:“娘娘可是为了三殿下?”
华昭妃颔首,声音微颤:“灏儿生性文弱,臣妾想请侯爷将他带在身边,去边关历练一番!”
凌川闻言蹙眉,连忙推拒:“娘娘,此举万万不可!三殿下万金之躯,岂能亲涉边关险地?若有个闪失,臣万死难赎其罪!”
华昭妃凄然一笑,眼中恳切更甚:“以侯爷的睿智,想必早已看清朝堂局势。我们母子在这深宫之中,便如无根浮萍。如今局势愈发紧张,他若继续留在神都,必死无疑!”
她凝视着凌川,泪光盈盈:“跟在侯爷身边虽要吃苦,至少能保全性命。即便当真战死沙场,也算为国尽忠,让陛下脸上有光。总好过……不明不白地葬身于宫闱阴谋之中!”
听到此处,凌川心下明了。
华昭妃让三皇子随行,名义上是历练,实则是找自己寻求庇护。
虽说这母子二人从未对储君之位有过非分之想,但在大势倾轧下,根本由不得他们选择,一旦站错队便是万劫不复,即便站对了队,也难保不会沦为弃子。
在她看来,边关纵险,犹胜过后宫这片杀人不见血的泥沼。
凌川沉吟片刻,谨慎回道:“娘娘用心,臣已知晓!此前与三殿下曾有一面之缘,深知他秉性淳良,心怀苍生。只是此事……非臣所能决断。”
华昭妃见凌川未直接拒绝,神色稍缓,忙道:“侯爷放心,此事不会让您为难。灏儿昨夜已求见过陛下,陛下并未阻止,只说全凭侯爷定夺。”
“若陛下允准,臣自当遵从!”凌川郑重应下。
华昭妃激动起身,对着凌川深深一礼:“臣妾谢过侯爷!此恩此德,无以为报,唯愿日日焚香祈祷,求上天保佑侯爷旗开得胜,平安顺遂!”
“娘娘!”凌川慌忙起身,欲扶又止,“娘娘行此大礼,实在是折煞微臣了!”
“灏儿生性善良,却缺了男儿的刚毅果决,到了军中,侯爷不必刻意照拂,与将士们一视同仁便好!”华昭妃眼含泪水,语气却异常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