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元年八月,关中古道烟尘滚滚,旌旗蔽日。
黄忠率一万雁门锐卒出武关,沿丹水南下,直抵上庸边境的锡穴山隘。
大军扎营于隘口之外,连营数十里,戈矛如林,甲胄映着秋阳寒光凛冽。
上庸太守申耽闻讯大惊,久闻雁门兵悍勇,黄忠更是杀场宿将,凤嘴刀斩将无数。
上庸乃弹丸之地,这雁门军怎么会来攻他的地盘?
他急调上庸全境五千部曲,扼守锡穴隘口与上庸城两处要地,又命人加固城墙、囤积滚木礌石,却见雁门军只列阵操练,并未攻城。
每日清晨,黄忠便披坚执锐立于阵前,长须飘飞,目光如炬,身后士卒肃立如山,军威震慑得隘口守军不敢妄动。
申耽数次遣使,皆被黄忠以“奉主公之命,在此驻扎练兵”拒之营外。
三日后,郭缊一身素色儒衫,未带寸铁,只携一名书童,来到上庸城下。
郭缊立于吊桥之外朗声道:“雁门军使者郭缊,求见申太守,只为上庸百姓安危而来,不谈兵戈!”
申耽在城头观望许久,见郭缊孤身一人,料无伏兵,这才命人放下吊桥,将他迎入太守府。
府内,申耽端坐堂上,左右甲士按剑而立,杀气腾腾。
郭缊却视若无睹,从容拱手行礼,递上赵剑亲笔书信后,开门见山说道:“太守可知黄将军引雁门锐卒陈兵边境,为何不攻?”
申耽冷哼一声,拍案而起:“无非是恃雁门兵威,欲夺我上庸之地!”
郭缊闻言失笑,踱步至堂中,扬声反问:“申太守,上庸东接襄阳、宛城,西连汉中,北通关中,南邻巫山、永安一线北,乃咽喉要地。
上庸地处群山环绕之中,易守难攻,盯上庸者非我主一人,张鲁割据汉中后,一直试图向东蚕食西城、上庸等地,既为扩充势力范围,也为打通汉中与荆襄通道。
他与申太守早期互通往来,实则是带有拉拢与渗透试探,若申太守表现出弱势,张鲁大概会直接出兵吞并。
刘表为防上庸倒向张鲁,避免荆州北线出现威胁,也数次派人与太守联络。
益州刘焉与上庸隔汉中相望,其平定蜀中乱局后,会图谋汉中,夺取汉中后,延伸目标就是上庸。
这点太守心中最为明了,郭缊不需多说。
我主素来看重申家,知申家能庇护当地百姓,申太守执政上庸,鼓励开垦荒地,推动物资流通,维持了上庸基本秩序与民生稳定,让上庸在战乱中得以避免太大动荡。
申太守也知,周围势力一旦强大之时,上庸不可能自保,申家之决策,直接决定上庸之归属走向。
当今天下诸侯,谁势力最强?谁民心所向?谁有雄才大略?
申太守不会不知吧!”
申耽脸色骤变,却仍强撑道:“素闻雁门军乃强悍之军,然,我上庸军民同心,纵使城破,亦当玉石俱焚!”
“玉石俱焚?”郭缊目光锐利如刀,直刺申耽,“太守是要让上庸数万百姓,为你一己之私,葬身兵燹吗?
黄将军麾下一万雁门锐卒,皆是百战之师,弓箭可覆城头,铁骑能踏隘口。
若真攻城,三日之内,隘口必破!上庸城又一支抵挡几时?
届时城破之日,百姓流离,太守宗族亦难逃覆灭之祸,太守想要此结局吗?”
他话锋一转,语气渐缓:“我主,据云凉青三州之地,又得关中沃土,徐州三地,抚百万生民,秉承匡扶天下之志。
多少能人才俊投靠,多少异族相附?天下皆知也!
此次,袁绍、曹操、袁术三路攻击,结局又如何?皆败于我主运筹帷幄之中。
此番命黄将军出兵,非为征战,若太守愿归附我主,我主可保上庸从此无人敢窥视,保百姓安居乐业。
太守宗族世代承袭爵位,此言昭昭日月,绝无虚言!”
申耽凝视着赵剑书信上的朱红印玺与字迹,又望向窗外锡穴山隘方向,雁门军操练的呼喝声似乎就在耳边。
赵剑之为人,雁门军之战力,耳闻非虚,冀青徐三地,袁绍、曹操、袁术兵败已是事实。
赵剑筑京观,斩杀鲜卑,灭韩遂,收复董卓残部,围困长安,这些战绩,都是事实。
天下诸侯,各方势力,谁敢与赵剑争锋?
他沉默良久,指尖微微颤抖,终于长叹一声,颓然坐倒在椅上:“赵将军既有仁德之心,更有雄才大略,申耽……甘愿归附!”
郭缊见状,面露笑意,再次拱手:“太守深明大义,申家、上庸百姓,幸甚!”
此时,锡穴山隘的雁门军大营中,黄忠正立于帐前,望着上庸城方向,轻抚长髯低声自语:“郭大人此去,必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主公据数地以图天下,但愿上庸此局,能成!”
帐外,秋风卷过军旗,“雁门”字大旗猎猎作响,丹水滔滔东流,似在为这场兵不血刃的收服,奏响胜利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