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气氛正如预想般热烈丰盛。长餐桌上摆满了李姨在厨房精心准备的佳肴,香气四溢。昀儿和霁儿因为见到父母回来,兴奋得小脸通红,叽叽喳喳地讲着白天的趣事,勺子筷子用得飞快。珠珠坐在特制的高脚椅上,由育儿嫂王姐耐心喂着软糯的食物,大眼睛好奇地追随着哥哥们的动作,时不时发出“啊呜”的声音,引得大家发笑。颜嫣坐在孩子们中间,细心照顾着霁儿和珠珠,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赵母不时给大家夹菜,赵明远和齐司礼也难得放松,谈论着些轻松的话题。管家在一旁安静地侍立,脸上也洋溢着满足的微笑。整个餐厅充满了碗碟轻碰、笑语喧哗的暖融融气息,是归家后最完美的慰藉。
然而,这份温馨并未持续太久。餐厅的门被急促地推开,一身风尘仆仆的赵父出现在门口。他脸色凝重,眉头紧锁,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气,与餐厅内其乐融融的氛围格格不入。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餐桌,没有像往常一样先逗弄孙子孙女,而是直接落在赵母、赵明远和齐司礼身上。
“都别吃了。”赵父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餐厅里的欢声笑语。孩子们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昀儿和霁儿停下动作,怯生生地看着爷爷。珠珠也停止了咿呀,大眼睛里有些茫然。
“你和明远,司礼,跟我来书房。”赵父说完,转身就走,没有多余的解释。
赵母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化为严肃和一丝忧虑。她放下筷子,对颜嫣和孩子们安抚性地笑了笑:“乖,你们继续吃,我们去去就来。”她起身的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匆忙。
赵明远和齐司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两人也立刻起身。赵明远快速摸了摸昀儿的头,低声说了句“乖,听妈妈话”,便紧随赵母而去。齐司礼则对颜嫣投去一个复杂的眼神,也有让她安心的意味,然后也快步跟上了。
餐厅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餐具的轻微声响和孩子懵懂的眼神。刚才的热闹仿佛被瞬间抽空,只留下一种无形的紧张感。
颜嫣的心沉了一下,但脸上迅速恢复了平静。她深知赵父不是小题大做的人,如此急切,必然是出了大事。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担忧,重新挂上温柔的笑容,对着三个孩子柔声道:“没事,爷爷找奶奶和爸爸、有重要事情商量。我们继续吃饭,好不好?珠珠,来,再吃一口香香的米糊……”
她努力维持着餐桌的气氛,细心地照顾三个孩子吃完饭。育儿嫂张姐和王姐也立刻领会,默契地配合着,轻声哄着孩子们。但那份轻松愉快,终究是回不去了。昀儿似乎也懂事了些,不再像刚才那样雀跃,安静地吃完了碗里的饭。霁儿则显得有些不安,紧紧挨着颜嫣。
饭后,颜嫣强打精神,带着孩子们在游戏区玩了一会儿积木,又耐心地给昀儿和霁儿讲了睡前故事。珠珠则由育儿嫂照顾着洗了澡,喝了奶。整个过程,颜嫣都表现得异常平静和温柔,仿佛刚才的插曲并未发生。她轻声哼着摇篮曲,哄着霁儿入睡,看着昀儿闭上眼睛,又去看了看婴儿床上已经睡熟的珠珠。直到三个孩子都呼吸均匀地进入了梦乡,卧室里只剩下夜灯柔和的光晕,她才真正松了口气,疲惫感也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她轻手轻脚地走出儿童房,轻轻带上门。客厅里空荡荡的,只有一盏落地灯亮着。书房的门紧闭着,里面似乎还有低低的谈话声。颜嫣没有去打扰,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心绪却难以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终于打开了。赵母、赵明远和齐司礼鱼贯而出,三人的脸色都异常严峻,眉头紧锁,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忧虑和一丝疲惫。赵父走在最后,神情更是冷峻如铁。
他们没有在客厅停留。赵母匆匆走到颜嫣面前,握住她的手,力道有些重。她的眼圈微微泛红,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歉意和不容拒绝的急迫:“嫣嫣,公司临时出了点要紧事,需要我们立刻去处理。这几天,家里和孩子们就辛苦你了。管家会留下,李姨和张姐、王姐也都在,但你是主心骨,看好孩子们,哪儿也别去。”
颜嫣心头一紧,反握住赵母的手:“您放心。孩子们有我。公司……严重吗?”她忍不住问。
赵母摇摇头,没有具体说,只是用力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担心,处理好我们就回来。你在家,我们才放心。”她的话里透着深深的依赖。
这时,管家已经拿着几件外套等在了玄关处,显然早就接到了吩咐。赵父已经率先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赵明远深深看了颜嫣一眼,那眼神里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低沉而郑重的:“辛苦你了,等我回来。”齐司礼也对着颜嫣点点头,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说了句:“照顾好孩子和自己,该学习的学习,不要担心,我们能解决,只是需要几天时间。”
赵母最后抱了抱颜嫣,也快步走向玄关。管家紧随其后,手里还提着一个似乎是装着重要文件的公文包,甚至还有一个常备的应急小药箱,步履匆忙。
大门打开又合上,引擎发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几辆车的灯光迅速划破黑暗,驶离了宅院。
刚才还充满人气的偌大宅子,瞬间变得无比空旷和安静。玄关处明亮的灯光照着空无一人的门厅,与儿童房里的静谧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颜嫣独自站在客厅中央,刚才的热闹喧嚣和此刻的冷清孤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管家留下的那句话还在耳边回响,赵母忧虑的眼神、齐司礼郑重的嘱托、赵明远的欲言又止的神情,都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
公司出了事……什么事如此紧急,需要全家核心成员深夜出动,甚至赵父不惜打断难得的团圆饭?还要她这几天闭门不出,看好孩子?
一股巨大的不安和担忧笼罩了她。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刚才归家的温暖和安宁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沉甸甸的责任和无边的揣测。她拢了拢衣襟,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儿童房的方向。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此刻,守护好这三个熟睡的小天使,就是她最重要的事。
夜,更深了。宅邸的灯火通明,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里的凝重与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