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的春日总裹着紫藤花的甜香。
晨雾刚散,花架上的藤蔓已缀满淡紫色的花苞,有的半开着,露出浅黄的花蕊,风一吹,花瓣便簌簌落在青石板上,叠出层柔软的绒毯,连空气里都飘着细碎的香。
程念衡蹲在花架下,指尖捏着片刚飘落的花瓣。她的金色胎记轻轻贴在花瓣边缘,原本沾着点暗灰色影息斑点的花瓣,在暖光里慢慢舒展,斑点像被晨露洗过似的,一点点淡去,最后只剩下鲜嫩的紫,连花茎里的绿脉都透着生气。“姐姐,你看!花瓣变漂亮了!”她抬头朝屋里喊,声音脆得像风铃。
屋里传来“咚”的一声轻响,接着是程念寻慌张的叫喊:“衡衡姐姐!快来!小熊又动了!”
程念衡跑进去时,就见弟弟抱着那只洗得发白的机械熊,小脸涨得通红,手都在抖。那只程念昔送的熊偶,此刻正不规律地颤抖着,肚子里传来“咔嗒、咔嗒”的轻响,像是里面藏着个迷你齿轮在乱转。更奇怪的是熊眼——原本是颗黑色塑料纽扣,此刻竟泛着极淡的紫光,像蒙了层薄霜,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光线错觉,可那光却顺着毛绒,悄悄往程念寻的手腕上爬。
“别碰它!”林念希从书房冲出来,手里还攥着那枚融合了机械花本源的金属片。她刚在整理程父的笔记,就觉得口袋里的金属片发烫,转头就听见程念寻的叫喊。她快步走过去,将金属片贴在熊偶肚子上,淡绿色的光浪顺着毛绒钻进去,像股清泉漫过干涸的土地。熊偶的颤抖渐渐慢下来,熊眼的紫光也淡了些,可金属片的光却微微波动,像是碰到了顽固的阻碍。
“余孽没走干净。”林念希的指尖划过熊偶的缝线,那里还残留着丝凉意,“它在跟着地脉走——刚才我在书房时,就觉得祠堂方向有股熟悉的波动,像有人在轻轻敲地脉的门。”
俞小晚刚从厨房端着水果出来,闻言立刻放下白瓷盘,盘里的草莓还沾着水珠。“去祠堂看看。”她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些,伸手摸了摸程念寻的头,又捏了捏林念希的手,“别怕,我们一起去。”她心里清楚,祠堂是程家地脉的核心,若是被影息钻了空子,整个庄园的反影息屏障都会受影响。
一行人往祠堂走,越靠近,空气里那股熟悉的臭氧味就越明显——不是消毒水的清爽,是影息能量特有的、带着点刺鼻的味道,像雷雨过后的空气,却更淡、更隐蔽,像附着在风里的细尘,悄悄往鼻腔里钻。
程晏深推开门时,机械眼立刻切换成能量扫描模式。祠堂里静得能听见香炉里香灰落下的轻响,供桌上的程父遗像被阳光照着,相框边缘泛着暖光。可在地脉核心的凹槽旁,一道极细的淡紫色纹路正趴在青石板上,像条刚睡醒的小蛇,顺着凹槽的缝隙,一点点往核心里钻。那纹路的颜色很淡,却带着股顽固的劲,碰到核心的淡绿光时,还会轻轻“滋”一声,像是在试探。
“是冰岛那缕残留的影息。”程晏深的机械臂瞬间展开,银灰色的光浪像层薄纱,轻轻覆在地脉核心上。光浪碰到淡紫纹路时,纹路明显缩了缩,却没退走,反而往石板缝里钻得更深了,“它顺着地脉一路跟回来的,想借核心的能量重新醒过来。”
“难怪我今早总头晕。”程老太太拄着拐杖走进来,她的鬓角沾着点碎发,脸色比平时苍白些,“刚才在院子里晒太阳,总觉得有人在耳边说话,嗡嗡的,像蚊子叫,我还以为是年纪大了耳鸣,现在才知道是这东西在作祟。”她指着核心旁的青铜香炉,“昨天我来上香时,还特意擦了凹槽,那时根本没这纹路,肯定是夜里冒出来的。”
程念寻突然挣开俞小晚的手,跑到地脉核心旁。他的银色胎记突然从掌心飞出来,像颗小流星,绕着核心转了一圈,淡光轻轻碰了碰那道淡紫纹路——可这次,光没像往常一样净化纹路,反而被纹路“吸”了进去!程念寻的小脸瞬间变得惨白,像被抽走了力气,踉跄着跌坐在地上,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它在吃光!它比冰岛的坏东西更厉害!”
“念寻!”程念衡立刻冲过去,蹲在弟弟身边,将他扶起来。她的金色胎记泛着暖光,像块小太阳,轻轻覆在核心上,试图把被吸走的光抢回来。暖光顺着石板蔓延,碰到淡紫纹路时,纹路猛地一颤,竟将暖光弹了回来!程念衡踉跄着后退一步,手背有点发烫,她皱着小眉头,不服气地又往前凑:“你别欺负我弟弟!”
“用本源试试!”林念希突然开口,她攥着金属片的手紧了紧,片身的淡绿光浪越来越亮。她想起在冰岛时,本源能吸收影息的特性,快步走到核心旁,将金属片轻轻插进地脉核心的凹槽里。
淡绿色的光浪顺着凹槽蔓延,像藤蔓般缠绕住地脉核心,接着与程念衡的金光、程念寻的银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个稳固的三角阵。那道淡紫纹路瞬间被罩在光里,像被网住的小蛇,挣扎了几下,颜色就开始变淡,从深紫到淡紫,最后像融化的雪,一点点消失在光里。
“有用!”程念寻的眼泪还没干,就破涕为笑,伸手去摸核心的光,“它不见了!核心变暖和了!”
程晏深却没放松,机械眼扫过祠堂的每个角落,最后停在角落的青石板上——那里的泥土比别处松些,像是被人动过。“老周,麻烦你看看这里。”他指了指那块石板。
老周立刻放下工具箱,机械义肢切换成挖掘模式。他的义肢是程父当年亲手改造的,带着防地脉干扰的功能,机械爪轻轻拨开泥土,动作小心得像在拆易碎的瓷器。没过多久,机械爪碰到了个硬东西——是个巴掌大的金属盒,表面刻着源影会的“网”字徽记,徽记边缘已经磨损,还沾着些陈年泥土,盒身上的线路正微弱地闪着红光,每闪一下,就有丝淡紫影息飘出来。
“是微型影息发射器。”程晏辰立刻掏出便携电脑,连接上发射器的线路,屏幕上跳出串代码,“是源影会的旧款型号,应该是之前程子墨他们埋的,线路没被完全切断,一直在偷偷释放影息。”
程晏深的机械臂弹出细刃,轻轻挑断发射器的核心线路。红光瞬间熄灭,空气里的臭氧味也渐渐淡了。他拿起发射器,放在阳光下看了看:“里面的影息不多,但够顽固,能跟着地脉走这么远,倒是没想到。”
林念希突然轻轻“啊”了一声,手里的金属片正微微发烫,片身的光里,竟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是她的父亲林坤,穿着当年的黑色外套,手里拿着和她一样的金属片,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温和笑容:“希希,做得好,你是个合格的守护者了。”
眼泪一下子就从林念希的眼眶里掉下来,她伸手碰了碰金属片上的人影,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像小时候父亲抱她时的掌心温度。“爸爸。”她轻声喊,声音带着哽咽,“我会和程家的哥哥姐姐一起,守护好这里,守护好地脉,再也不让你担心了。”
人影渐渐淡去,金属片的光却更柔和了,轻轻贴在她的掌心,像父亲的手在轻轻拍她的背。
夕阳西下时,紫藤花架下热闹起来。程念寻抱着机械熊,蹲在地上给熊偶盖花瓣,嘴里念叨着“给小熊盖被子,不让坏东西靠近”;程念衡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金属片,用淡绿光逗着落在花瓣上的蝴蝶,蝴蝶绕着光转了一圈,停在她的指尖;林念希坐在旁边,翻着程父的笔记,偶尔抬头看看两个弟弟妹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程晏深和俞小晚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看着孩子们的背影。俞小晚靠在程晏深的肩上,手里拿着颗草莓,递到他嘴边:“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事了吧?”
程晏深咬了口草莓,甜味在嘴里散开。他看了眼祠堂的方向,机械臂轻轻握住俞小晚的手:“不好说,但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有孩子们,有本源,就不怕。”他顿了顿,看向正在逗蝴蝶的程念衡,“你看衡衡,现在都能自己控制光了;念寻也敢面对影息了;还有念希,她比我们想象中更坚强。”
“是啊。”俞小晚笑了,眼里满是温柔,“他们都是好孩子,是程家的希望。”
不远处,程晏辰和老周正蹲在地上,对着张庄园地脉图讨论。老周用机械爪指着图上的红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得再加一层防影息涂层,用本源的光泡过的金属,效果最好。”程晏辰点点头,在电脑上记下:“明天就让技术部准备,顺便把祠堂的监控换成热成像的,能提前发现影息异动。”
程老太太坐在花架下,手里拿着把小剪刀,修剪着过长的紫藤藤蔓。她剪下一朵开得最盛的花,别在林念希的头发上,笑着说:“好孩子,以后这庄园的花,就交给你和衡衡一起剪了。”
林念希摸了摸头发上的花,脸红了红,用力点头:“嗯!我会和衡衡姐姐一起,把花养得好好的!”
夜幕慢慢降下来,庄园的灯一盏盏亮起来,暖黄色的光透过窗户,洒在青石板上,像撒了层碎金。三个孩子躺在院子里的草地上,仰着头看星星。程念寻指着最亮的那颗:“那是爷爷的星星!爷爷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程念衡点点头,拉过林念希的手:“念希姐姐,我们许愿吧,让天上的爷爷也听到。”
林念希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轻声说:“我希望以后再也没有坏东西来欺负我们,希望爸爸能看到我做守护者,希望程家的每个人都平平安安的。”
程念寻也跟着闭眼:“我希望小熊永远不会变成坏东西,希望弟弟快点出生(俞小晚再次怀孕),和我们一起玩!”
程念衡笑着说:“我希望紫藤花永远开得这么漂亮,希望地脉永远平平安安的!”
三个孩子的愿望在夜空中轻轻回荡,林念希手里的金属片突然泛出淡绿光,顺着他们的手,在草地上画出个小小的双生花图腾,图腾的光与天上的星星呼应着,像道无形的守护屏障,轻轻罩住了整个庄园。
程晏深和俞小晚站在门口,看着孩子们的笑脸,心里满是温暖。他们知道,守护的路还很长,或许将来还会有新的挑战,新的危险,但只要这份守护的信念能一代代传下去,只要家人还在一起,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而在地脉核心的最深处,一道比头发丝还细的淡紫影息,正悄悄附着在泥土里的根须上,一动不动。它被本源的光压得喘不过气,只能暂时藏在黑暗里,像颗沉睡的种子,等待着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机会”。但此刻,程家庄园里满是欢声笑语,温暖的光漫过每个角落,这缕影息,不过是黑暗里的一点尘埃,再也掀不起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