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忘忧居,胡商哈桑正坐在角落。
\"天竺火山里的火鼠,\"胡商得意地捻着银铃胡须,\"三十年才攒够一匹布的毛。\"
哈桑从鎏金箱中取出的火浣布不过方寸大小,却在烛火映照下流转着水银般的光泽。苏晚伸手触碰的瞬间,指尖传来奇异的刺痛——这布料竟在吸吮她皮肤的温度!
\"天竺国摩揭陀火山,\"胡商用银铃胡须轻扫布面,发出风铃般的脆响,\"岩浆里住着火鼠,每逢月圆夜浮出熔岩舔舐月光。\"
崔衍突然抽刀划过布料,\"铮\"的一声,刀刃与织物相击迸出几点幽蓝火星。布上却连道划痕都没留下。孙思邈的白眉微微抽动——老道认出了这种材料。二十年前他游历天竺时,曾在摩揭陀国的古庙壁画上见过类似的记载:\"火鼠栖熔岩,其毛织为布,可避三昧真火\"。
\"三十年才能攒够一匹布的毛?\"阿沅凑近嗅了嗅,突然打了个喷嚏——布匹散发着硫磺混着檀香的古怪气味。
孙思邈的白眉微微抽动。二十年前他在天竺求药时,曾见过摩揭陀古庙的壁画:赤红巨鼠在熔岩中翻滚,僧侣用金刚杵逼它们褪毛。最后一幅画却被人刻意损毁,只余半句梵文——\"火鼠褪毛日,影子......\"
哈桑突然将布片投入煮火锅的铜釜!
赤红炭火吞没织物的刹那,布匹非但没有燃烧,反而像活物般舒展开来。反而渐渐透出琉璃般的晶莹。更奇异的是,布面上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那分明是幅地图!
陇右道、河西走廊、玉门关......每个要塞旁都标注着古怪符号。
\"这不是普通地图,\"崔衍的刀尖指着玉门关旁的狼头标记,\"是安西军的布防弱点!\"崔衍盯着逐渐清晰的线条,声音发紧,\"他们在标记唐军布防!\"
哈桑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猛地后撤,腰间弯刀刚出鞘半寸,苏晚的匕首已经抵住他咽喉。
\"谁让你来的?\"
波斯商人喉结滚动,突然从牙缝里挤出句古怪的咒语。火浣布上的地图骤然扭曲,化作一条赤红小蛇朝阿沅面门扑去!布料边缘不知何时生出金属般的锋利锯齿,眼看就要割破少女喉咙——
孙思邈的藤杖比蛇影更快。
杖头镶嵌的雷击木精准击中布匹中心,\"嗤\"的一声,布料在空中剧烈扭曲,突然爆开成数十只赤红小鼠!这些不过指甲盖大的怪物浑身燃着幽蓝火焰,落地后立刻四散奔逃。
\"火鼠幼崽?!\"苏晚的匕首钉住一只,那小东西发出婴儿般的啼哭,转眼化成一滩铁水。
哈桑趁机撞开窗棂,却在跃出的瞬间僵住——他的影子背叛了他!月光下,那影子自己站了起来,漆黑的手掐住本体喉咙。
\"安禄山没告诉你?\"孙思邈从药囊抓出一把朱砂,\"火浣布用多了,影子会吃人。\"
崔衍追到院中时,只见十几个昆仑奴正撕开上衣——他们胸口都纹着燃烧的狼头图腾!
\"安禄山的狼崽子!\"横刀出鞘的刹那,崔衍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背叛了自己。月光下,那影子正举刀刺向他的后心......
苏晚的匕首及时抗住了影刀。
金属碰撞竟迸出实质性的火花!她这才看清,崔衍的影子表面覆着层极薄的金属膜——正是火浣布熔炼后的形态。
\"陨铁控影术......\"孙思邈从药囊抖出朱砂粉,扬手洒向院落。红雾中,所有昆仑奴的影子都开始扭曲挣扎,像被无形的手掐住脖子。
哈桑在屋顶狂笑:\"晚了!布上的地图已经......\"
他的话戛然而止。
他身后的影子手指已经掐进了他的喉咙!胡商哈桑从屋顶跌落。
院墙外突然传来梵唱。
十二个赤脚僧人不知何时围住院落,他们额间点着燃烧的蓝焰,手中金刚杵在地面敲出诡异的节奏。每敲一下,众人脚下的影子就扭曲一分。
\"摩揭陀的控影术......\"老道突然咳出黑血,血中缠绕的蓝丝与僧人额间火焰同频闪烁。
最年长的僧人踏前一步,破碎的汉语混着梵音:\"交......火母布......免死......\"
苏晚突然明白了——这些僧人不是来抢布,是来销毁证据的!她反手将剩余的火浣布塞进煮着红油的铜釜。
沸腾的牛油与火浣布相触的刹那,整个院落被刺目蓝光笼罩。
当光芒散去时,僧人全部消失无踪,只剩地上一滩滩人形灰烬。铜釜中的布料已烧成灰白薄片,却诡异地保持着完整形状。
孙思邈用银针挑起灰烬,对着月光——布灰上凝结着清晰的矿脉图,最下方有一行被刻意掩盖的梵文:
\"骊山寒铁,可铸锁神链\"
阿沅突然指着布角:\"这里还有字!\"
放大镜般的琉璃瓶下,显出更小的注记:
\"贵主泪,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