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们心中,不知是该为师尊的强大而震撼,还是该为自己的无能而羞愧。
林逍是真的觉得有点烦。
自从逍遥宗变得这么安静之后,他对一丁点的杂音,都变得格外敏感。那股若有若无的“嗡嗡”声,就像有人在你耳边,用最小的音量,循环播放着最刺耳的音乐。
它不响,但它烦人。
他用小指掏了掏耳朵,对着那面镜子,也就是对着那遥远的、血色的天琴座星系方向,一脸嫌弃地说道:
“吵死了。”
他张开嘴,打了个大大的,长长的哈欠。
“啊——哈——”
一个平平无奇,甚至有点不雅观的哈欠。
然而,就是这个哈欠,蕴含着林逍此刻“被打扰了好心情”的全部烦躁。
这股“烦躁”,化作了一道无形的、无法被理解的道韵,瞬间跨越了时空,无视了距离,直接降临到了那片正在肆虐的混沌虚空之中。
正在欣赏自己杰作的万道之魇,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困意。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抗拒的疲倦,席卷了他。
他那正在疯狂释放“混乱之力”的神通,竟然……中断了。
不是被击溃,不是被抵挡,而是他自己,突然觉得,继续释放神通,是一件……好累,好麻烦,好没意思的事情。
“怎么……回事……”万道之魇的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架。
他甚至觉得,毁灭世界,散播混乱,这些他曾经为之奋斗了无数纪元的事业,在这一刻,都变得索然无味。
有这个力气,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不香吗?
……
万法归寂殿内。
秦无涯四人,正低着头,准备接受师尊的雷霆之怒。
然而,他们等来的,却是林逍一句轻飘飘的抱怨。
“行了,你们忙吧。我去摘桃子了。”林逍打完哈欠,感觉舒服多了,那股烦人的“苍蝇声”似乎也消失了。
他摆摆手,转身向殿外走去,嘴里还嘟囔着:“一个个跟闷葫芦似的,没劲。”
直到林逍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外,秦无涯四人才敢缓缓抬起头。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执事弟子颤抖的声音,在此时响起:
“禀……禀告宗主!天音宝鉴……警报……解除了!”
四人猛地回头,看向那面水镜。
只见水镜之上,那片原本触目惊心的血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退。
那股充满了恶意的“噪音”,消失了。
就仿佛,那个在宇宙深处疯狂奏响“毁灭乐章”的邪魔,突然……自己累了,不想玩了,回家睡觉了。
四人,呆立当场。
许久,秦无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喃喃自语,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师尊他……刚才那个哈欠……”
“是神通吗?”药无尘接口,声音干涩。
“不。”李剑心缓缓摇头,她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不是神通。”
她看向宗门之外,那片师尊即将踏足的桃林,眼神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狂热与崇敬。
“那是……号角。”
“是师尊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为我们吹响了……出征的号角!”
“他没有出手,只是打了个哈欠,就让那域外邪魔暂时偃旗息鼓。这是在告诉我们,敌人,其实不堪一击。”
“他没有责备,只是抱怨了一声‘吵’。这是在点化我们,身为弟子,就应该主动为师尊,扫清一切烦恼!”
“他没有下令,只是说要去‘摘桃子’。这是在暗示我们,等我们凯旋之时,他会在桃林里,为我们庆功!”
李剑心的一番“脑补”,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另外三人的迷茫。
对啊!
师尊,他老人家,怎么可能真的对这点小事生气?
他的一举一动,皆有深意!
他这是在用最“咸鱼”的方式,进行着最霸道的战前动员!
“我等,明白了!”秦无涯双拳紧握,一股滔天的战意,从他身上轰然爆发,“师尊已经为我们压制了邪魔的凶焰,为我们指明了方向!剩下的,就该由我们弟子,去完成了!”
“此战,不为苍生,不为正道!”
“只为,师尊的清净!”
“只为,逍遥宗的安宁!”
他猛然转身,对着三位师弟妹,下达了身为代宗主的第一个,也是最重的一个命令。
“李师妹,药师弟,魅影师妹!”
“弟子在!”
“随我……出征!”
“踏平一切喧哗之地,肃清一切噪音之源!”
四道身影,化作四道流光,冲天而起,直奔宗门的远距离传送阵。
他们的背影,决然而惨烈。
在他们心中,一场为了守护师尊睡眠的、伟大的“宇宙静音战争”,就此拉开了序幕。
而此刻,这场战争的“总指挥”林逍,正坐在桃林里,吭哧吭哧地啃着一个水蜜桃,满脸幸福。
“嗯,真甜。”
“现实稳定管理总局”的“零度奇点”采集区,这里的时空是凝固的,任何能量进入此地,都会被剥夺掉一切动能,化为最原始的静止态。
监督员123号,正以一种近乎朝圣的姿态,悬浮在一朵缓缓绽放的、由纯粹的“绝对零度”法则构成的冰蓝色花朵前。他身后的两名助手,一个负责记录,一个负责稳定收容装置,大气都不敢喘。他们的交流,完全通过最底层的、不产生任何扰动的意念。
【目标‘绝对零度之花’已进入盛放期,能量活性最低,是采集的最佳时机。】
【收容力场已校准,频率与目标同调,确保采集过程无能量逸散,无声响,无因果涟漪。】
123号的意念,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启动采集程序。记住,我们的动作,不是为了获取,而是为了‘邀请’。要让这朵花,自愿地、安详地,进入我们的收容装置。要像……哄一个婴儿入睡。】
【明白。】
他们小心翼翼地伸出法则触须,像最温柔的微风,轻轻托住那朵花。整个过程,耗费了三个标准宇宙时,比他们当年镇压一个试图重启宇宙的疯子文明所用的时间还要长。
终于,那朵代表着宇宙终极“冷”与“静”的奇物,被成功收容。
123号的核心数据流,轻微地舒缓了一下。
【下一站,‘万籁俱寂之墟’。那里是宇宙的‘坟场’,所有消逝的声音,最终都会归于那里的永恒静谧。我们要去收集的,是最纯粹的‘静谧之沙’。】
【理事长传来讯息,】一名助手汇报道,【‘休眠蚕’已于‘因果摇篮’中苏醒,预计将在七个宇宙时后开始吐丝。丝线品质,判定为‘超神话级’。】
123号的核心光芒,闪烁出欣慰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