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梨知道一时半会没法劝她,所以干脆将手里的油纸包又往前推了推!
“这是……”
李春香拿起一片金黄的薄片,咔嚓一声脆响后,眼睛瞪得溜圆:“天爷!这是什么神仙零嘴?”
这东西薄如蝉翼,却格外酥脆,咸香中带着微微的辣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竟让她想起了六岁那年,阿娘偷偷用最后一点白面给她炸的麻叶。
那是她记忆中最奢侈的年味,后来娘走了,再没人给她做这样的零嘴。
可这味道又比麻叶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鲜美,像是把整个秋天的丰收都浓缩在了这一片金黄里。
她三两口就把整片薯片吞了下去,又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滑腻的指尖沾着的油星和香料都被她仔细地抿进嘴里:“清梨,这到底是啥好东西?”
“这叫薯片。”
姜清梨看着李春香这小馋猫一样的动作,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想起穿越前超市里琳琅满目的零食,再看看眼前这片简单的薯片就能让人如此惊喜,更加坚定了要改变现状的决心。
自己虽然没有空间也没有金手指和系统,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能把日子过好!
作为新时代的女性,她相信自给自足的光,永远不会暗!
想到这,她压低声音继续道:“这是我新研发的零食,等以后它就是我的副食巨星。”
巨星?
这个词让李春香眼前一亮。
她打量着眼前鲜活的小媳妇,突然觉得姜清梨身上有股子说不出的劲头。
在这个“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年月,多少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她居然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真有志气!
不知为什么,李春香觉得胸口热乎乎的。
她想起十年前自己刚嫁到红旗大队时,也是这般风风火火的性子。
可这些年,饿怕了,也斗怕了,那股子心气早被磨没了。
她下意识摸了摸围裙口袋里那本卷了边的《红旗》杂志,里面夹着的“四个现代化“的剪报已经被她摩挲得起了毛边。
“这东西好是好,只不过......”
李春香皱着眉,欲言又止:“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还很局限,你这东西恐怕不会太受欢迎……”
毕竟这东西虽然好吃,但却没有能填饱肚子的窝头来得实在。
看着李春香皱眉的样子,姜清梨突然凑近了些:“春香姐,这两年清水县的变化你比谁都清楚。省里知青带来的的确良衬衫,大队年轻人谁不眼馋?那布料又挺括又凉快,穿上身多精神!”
这话像块烧红的炭,烫得李春香心头一跳。
是啊,上个月县供销社来了批水果罐头,她这个饭店组长拿着批条都没抢到。
人们嘴上说着要艰苦朴素,可谁不偷偷向往更好的生活?
看着李春香若有所思的样子,姜清梨乘胜追击,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春香姐,人们的需求,就像地里的春苗,是压不住的……”
姜清梨这番话,看似闲聊感慨,实则句句都是试探。
她需要一个合伙人,一个像李春香这样既有胆识又心细、在国营饭店这个位置上能接触资源和人脉的人。
更重要的是,这段时间她冷眼瞧着,李春香能把有限的边角料变出花样,敢悄悄给困难职工碗里多添半勺油水。
这可不是一般人敢做的。
这女人心里头,分明还藏着一簇没被时代浇灭的火苗。
听出了姜清梨的话外之音,李春香吓了一跳,她赶紧按住姜清梨的手腕小心道:“嘘,这个年月,私自搞副业可是要挨批斗的,这话我今天就当没听见……”
看着李春香紧张的样子,姜清梨笑了,她就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
她歪着头无所谓的摆摆手:“春香姐放心,如果以后政策允许,这就是咱们的一个希望,如果不允许……”
她狡黠地眨眨眼,“它就是你我姐们间的一个小零嘴……不知道春香姐有没有兴趣?”
这话说的云淡风轻,似一片羽毛轻轻撩拨了人的心弦,可当你凝神想去抓住它时,它又轻盈地飘远了,仿佛真的只是一句姐妹间的玩笑。
李春香怔住了。
她盯着姜清梨的眼睛,那里面像是盛着两汪清泉,清澈见底,却又深不可测。
这个平日里温温柔柔、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小姑娘,骨子里竟藏着这样的胆识。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了十年前的自己,也是这般天不怕地不怕,敢在公社大会上拍桌子的性子。
“你......”
李春香的声音有些发颤,“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这句话在她舌尖滚了又滚,终于轻轻吐了出来。
说来说去,两人相识也不过半月有余。
她实在想不通,以姜清梨这独一份的手艺,还有这敢想敢干的劲头,就算她自己单干也不是不行,何必非要拉上她这个“包袱”?
她以为姜清梨会给她分析一通利弊,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可谁知,那小姑娘突然凑了过来,声音又轻又软,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这次能得谢书记赏识,多亏姐姐你在旁边帮衬着递话呢......”
这话说得巧妙,像一阵清风,将方才那些危险的试探轻轻带过。
两个聪明人之间,有些话不必说透,点到即止就好。
李春香突然笑出了声,那笑声像是憋了很久,终于冲破了什么束缚。
“少来!”
她佯装生气地瞪了姜清梨一眼,手却诚实地又捏了片薯片:“谢书记那挑剔的舌头,没真本事谁能过关?”
不知想到什么,她突然压低声音:“对了,五七养殖场出事了你知道吗?”
听到这,姜清梨心头猛地一跳。
难怪沈厉两周没回家!
自己这个当老婆是不是太不称职了?
想到这,她一把抓住李春香的手:“姐,借你的自行车用一下!”
她原本打算今天去看望原主的父母,毕竟穿越过来后还没好好尽过孝道,但现在看来这事又得往后推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又添了几分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