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伸出来的手就那么不尴不尬地顿在空中，拿眼睛悄悄看了付霆一眼，然后退到一边垂首不敢说话。
来之前她就听说过廉时宴的威严，初见第一眼看他温柔牵着身边女人的样子，她只觉得他俊美不凡，可现在对方拿自己开刀，她才觉出怕来。
廉家终究还是姓廉，而不是姓付的，如果自己真的得罪了廉时宴，恐怕会在这家里混不下去。
付霆微沉下脸，觉得被廉时宴当众弄得下不来台有些丢人，但片刻后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笑眯眯道：“时宴还是这么较真的个性，咱们两个是表兄弟，我的人还不就是你的人了？给你倒一杯茶又算得了什么？”
廉时宴冷哼一声，一旁的管家连忙有眼力见地过来倒茶，硬着头皮缓和气氛道：“廉总，老爷子为了迎接付霆，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一桌好菜，有几样还是照例按照沈小姐的口味做的。”
“这位是？”付霆把话头接过去，一脸友善地看向沈蓉儿。
廉老爷子笑呵呵地给他介绍，“这是廉时宴的女朋友，叫沈蓉儿，是名法医。”
付霆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热茶才侧过头和老爷子打趣道：“不怪时宴这么多年都不肯接受家里安排的婚事，原来是早就认识了这么漂亮的弟妹。”
“蓉儿曾经救过我的命。”廉老爷子一脸感慨地说起往事。
付霆就坐在旁边安静地听着，乍一看上去倒真像个孝顺懂事的男人，但沈蓉儿常年和不同罪犯打交道，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狠戾。
他应该很讨厌廉时宴。
想到廉娥和付霄对自己的态度，沈蓉儿一点儿都不奇怪付霆会和廉时宴的关系不对付，只是这人看上去还很会伪装，面上把廉老爷子哄得高高兴兴的。
饭间，付霆一边陪老爷子喝着酒，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我听说时宴现在有了一个儿子，怎么没看到他？”
廉老爷子微眯了眯眼，转瞬就恢复了慈和，“年年在医院照顾同学，等周末我让他回来给你看看。”
“医院？”付霆连忙故作担忧地问清楚了前因后果，听说他是为了报恩才留在医院陪着同学，顿时哑然失笑道：“这个较真的性格倒是和廉时宴一模一样，我记得小时候廉时宴差点出车祸，当时娜娜正好跟他在一起，恰巧救了他一命，后来长辈们开玩笑要让廉时宴以身相许，当时廉时宴也没拒绝。”
沈蓉儿心里忽然涌过一阵强烈的酸涩，她抿唇捏紧筷子，盯着面前的酒杯怔愣出神。
廉时宴轻轻瞥了她一眼，伸手给她剥了一只水煮虾放进碗里，“好好吃饭，不要发呆。”
提醒了沈蓉儿，廉时宴这才转过头去面无表情地看向付霆，“小时候的玩笑话而已，说起来前几天赵家还给我发了请柬，他家的千金下个月订婚，不知道你有没有收到消息？”
付霆原本得意的笑容霎那间僵硬在脸上，捏住酒杯的手青筋暴起。
沈蓉儿一脸防备地盯着他，生怕他下一秒忽然想不开甩出酒杯砸到廉时宴。
可显然付霆还知道自己不能当着廉老爷子的面失控，胸膛剧烈起伏了几瞬，他终于平复心绪，笑道：“那可真应该好好恭喜一番了，外公到时候也会去吗？”
廉老爷子面色不善，显然是想到了从前荒唐的旧事，冷笑一声道：“我就不去了，现在公司由时宴全权负责，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去凑热闹了，到时候让人提前准备一份贺礼就是。”
付霆勉强扯动僵硬的嘴角，顶着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给老爷子敬酒，“外公，其实这次回来我还有件事想和您商量，我妈妈现在被时宴派到外地去开发市场，可手里经营了多年的公司却不能没人接管，所以我想着不如就借着这次机会留下，好好地陪在您身边。”
廉老爷子没有回答，笑眯眯地看向自家孙子，“时宴的意思呢？”
廉时宴抬起眸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问道：“连城那边的事已经处理完了？”
“都交接好了，我这次回来就没打算再回去，当然不能留下一个烂摊子，那毕竟也是我这几年的心血。”付霆回答得诚恳，态度谦逊，让人挑不出错处。
只不过这先斩后奏的手段确实让人难免心生反感。
廉时宴微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地道：“好啊，爷爷现在年纪大了，你也应该在身边尽孝，只是既然要好好尽孝，那就不要再像从前一样每天出去鬼混，让爷爷见不到人影。”
付霆差点崩不住情绪，恨恨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却又重新尴尬地坐下，看着廉老爷子凝重的表情讪笑道：“几年没见，时宴有所不知，其实我早就不乱交朋友，在连城的时候每天眼里心里也只有工作。”
“是吗？”廉时宴淡笑着喝了杯酒，半晌才在众人的视线中缓缓撂下酒杯，“可是我听说连城的分公司近一年以来都在持续亏损，前一个月甚至已经开始裁员，这就是一心搞出来的事业？”
“不是，我的公司是遇到了点儿难题，不过我走之前已经安排好了，只要计划能够顺利，接下来是可以填补上窟窿的。”付霆有些焦急地向廉时宴和廉老爷子解释。
他这一次过来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想在母亲的公司里捞点儿钱来堵自己公司的亏损，否则这事儿一旦闹开，自己不仅颜面扫地，还会彻底在廉老爷子面前失去多年精心培育出来的信任。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廉时宴竟然堂而皇之地把这些话拿到饭桌上来说，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的？
连城的分公司虽然归于景氏集团名下，不过这么些年下来，他几乎不给廉时宴汇报任何工作，以前跟着廉时宴的老牌员工也被他以各种理由辞退，公司内部大换血后，应该没有人认识廉时宴才对。
想到内部可能还存在廉时宴的眼线，付霆就禁不住额头直冒冷汗，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廉时宴能知道这么多事，要是他连公司的营业额都一清二楚，那是不是也说明自己在连城的表现他其实都心知肚明？
廉老爷子看他脸色不好，撂下筷子沉下脸来，“遇到了什么难题？说来听听，时宴经营公司很有一套，可以让他帮你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