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叉在盘子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言若的睫毛快速眨动两下:“。。。是吗?”
“唐昕悦说看见他办公室灯一直亮着。”路沙星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刀锋在骨瓷盘上优雅地画着弧线,“要我说啊,肯定不是在工作——”
言若的叉子戳到了餐盘边缘。
“那家伙绝对是在和哪个女的在调情。”路沙星突然凑近,香水味混着红酒气息扑面而来,“听说里面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钢琴曲恰好换成了《少女的祈祷》,言若的侧脸在烛光里忽明忽暗。她低头戳着盘中的芦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会吧。。。”
“哎呀脸又红了!”路沙星突然伸手捏她脸颊,“我们言若真是单纯得像张白纸。”
“别动。”她声音很轻,食指却强势地托住言若的下巴。沾着奶油的拇指在言若唇瓣上缓缓抹过,像在擦拭一件珍贵瓷器。“这么大人了,吃东西还能吃到脸上。”
言若僵在座位上。路沙星的指尖有淡淡的香水味,是苦橙与白麝香的混合,比餐后酒更让人眩晕。那根拇指在她嘴角可疑地多停留了两秒,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谢谢。。。”言若低头去拿餐巾。
甜点是覆盆子巧克力熔岩蛋糕。路沙星用银勺轻轻敲开酥脆的外壳,看着深红色的果酱缓缓流出。“言若,”她突然正色,“如果江哲羽约你来这种地方吃饭。。。”
言若猛地呛到,餐巾上落了几点红酒渍。
“你一定要告诉我。”路沙星笑着舔掉勺尖的巧克力,“我倒要看看,那个纵欲过度的家伙能搞出什么名堂。”
。。。
茶水间的微波炉“叮”了一声,言若刚取出热好的饭团,就被路沙星用膝盖顶上了门。
“快快快,趁唐昕悦没来。”路沙星反手锁门,变魔术般掏出两杯咖啡,“海盐焦糖可可,双倍奶泡。”她咬开吸管包装,精准戳进杯盖那个小孔,“你知道江哲羽今天为什么请假吗?”
言若捧着突然塞到手里的热饮,温热透过纸杯传到指尖。
“听说是感冒。。。”她回想起早上出门时,江哲羽发着烧委屈巴巴的样子就想笑。
“噗——”路沙星喷出一口可可,“宝贝儿,你怎么这么天真?”她突然俯身逼近,香水味混着咖啡香扑面而来,“感冒?在酒店床上着凉了吧?”
她从手机相册里划出一张照片,江哲羽站在某高档酒店门口,侧脸格外清晰。
言若的指甲无意识地在杯壁上刮出细响。路沙星眯起眼睛,突然把照片放大十倍,酒店玻璃反光里,隐约有个穿红裙的身影。
“哗啦!”言若碰到了糖罐。方糖撒了一桌,有几颗滚落到路沙星大腿上。她拈起一块方糖,慢条斯理地放进言若杯里:“别紧张,我又没说他们是在四季酒店2807房。”停顿一秒,“不过那间套房确实有全城最好的江景。”
言若的睫毛快速颤动。她在计算,昨天下午三点,正是江哲羽给她发微信说“有个会议”的时间。
微波炉的计时器突然响起,把言若吓得一抖。路沙星趁机贴到她耳边:“最绝的是,当时我给他打电话问Excel公式。。。”她故意拉长声调,“背景音里有女人在问‘浴巾放哪儿’哦。”
言若的吸管被咬扁了。路沙星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光。
门外传来脚步声,路沙星迅速把剩下一口可可倒进盆栽,将空杯捏瘪投进垃圾桶,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当唐昕悦推门进来时,只见言若盯着早已黑屏的手机发呆,而路沙星正在殷勤地帮她搅拌咖啡。
“在聊什么这么投入?”唐昕悦拿出茶包。
路沙星抢在言若前开口:“在说市场部新来的Lisa。”她朝言若眨眨眼,“她那条红裙子真好看,对吧言若?”
言若的杯子突然倾斜,剩余的可可在桌面洇开,像一滴浓稠的血。
。。。
言若踩着高跟鞋怒气冲冲地走进家门时,江哲羽正慵懒地窝在沙发里,修长的手指握着银勺,慢条斯理地挖着西瓜最甜的中心部分。
言若把打包的鸡蓉粥扔在茶几上:“吃吧!”
江哲羽立刻放下西瓜,指尖还沾着鲜红的汁水:“算你还有良心。”他笑着去拆包装,塑料绳在指间缠绕。
“可你却没有!”言若冷笑一声,转身往浴室走去,声音飘散在空气中,像一缕抓不住的烟。
“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江哲羽抬头时,只听见浴室门“砰”地关上,随后是哗啦啦的水声。
当言若带着氤氲的水汽出来时,江哲羽正专注地操纵着游戏手柄。屏幕上的跑车在最后一个弯道突然减速,待对手超车的瞬间,他猛地加速,完成绝地反杀。
“啪!”
屏幕突然熄灭,房间里陷入寂静。江哲羽转头,看见言若手里攥着电源插头。
“你干嘛?”江哲羽皱起眉头。
“昨天下午去哪了?”言若的声音像绷紧的弦。
“开会。”
“什么会要去酒店开?”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那些专家从外地过来,不去酒店去哪里?”江哲羽突然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哈!你觉得我去开房了?”
言若将手机砸向他:“这个女的是谁?”
江哲羽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这里面有女的?”
“玻璃后面!穿红裙子的!”言若的声音开始发抖。
“我哪知道?”江哲羽耸耸肩。
“江哲羽!”言若抄起抱枕砸过去,棉絮在空中炸开。
“吃醋了?”江哲羽低笑出声,修长的腿向前一跨,瞬间就将言若困在了自己与沙发之间。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过她的脸颊,“以前的你,可不会这么容易就吃醋。”
“为什么要这样?”江哲羽直视她的眼睛,“你明明知道我不会。。。”
言若低下头:“我也不知。。。”
话未说完,他的吻已经落下,强势地封住了她所有未尽的言语。这个吻带着西瓜的清甜和未消的醋意,在唇齿间辗转缠绵。言若的手抵在他胸前,却被他顺势扣住,十指相缠着按在了怦怦跳动的心口。
。。。
转眼就到了八月底,江哲羽的实习生涯要暂告段落。这天,商业拓展部去KtV聚会,也是给江哲羽饯行。
霓虹灯球将包厢切割成碎片化的色块,言若缩在环形沙发最里侧,手里捧着路沙星硬塞来的“果汁”。杯沿装饰着鲜红樱桃和薄荷叶,在蓝紫色灯光下像某种危险信号。
“尝尝嘛,不含酒精的。“路沙星整个人陷在沙发里,黑色漆皮短裙随着翘腿的动作反射碎光。她指尖在杯壁轻叩三下,“蓝莓味,你最喜欢的。”
言若小心抿了一口,甜腻中带着古怪的灼热感。路沙星突然倾身过来,发尾扫过她裸露的手臂:“好喝吗?“说话时手指已经抚上她耳垂,“你这里。。。沾到糖霜了。”
包厢另一端,唐昕悦正扯着嗓子唱《死了都要爱》,高音部分破得像碎玻璃。路沙星趁机把言若的杯子续满,三种基酒混着冰绿茶倒入,琥珀色液体在灯光下泛起诡谲的波纹。
“该你了。”她将麦克风递给言若。
言若摇头推拒,路沙星已经就着她的手举起酒杯:“唱错一句喝一口,很公平吧?”冰凉的杯底贴着言若掌心缓缓上推,像某种冷血动物的腹部擦过皮肤。
当唱到“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时,路沙星突然捏住言若下巴转向自己。
旋转灯恰好在此时扫过她们的脸,她嘴唇几乎贴上言若的耳廓:“走音了哦。“呼吸间带着莫吉托的青柠香气。
第三杯下肚,言若发现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
“头晕了?”路沙星的手臂不知何时环住了言若的腰,掌心隔着布料摩挲侧腰,“靠着我休息会。”她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留下清晰的唇印正好覆在言若喝过的位置。
江哲羽眼神扫过来,路沙星瞬间变换姿势,变成搀扶醉酒同事的模样,却在阴影里用犬齿轻轻碾过言若发烫的耳尖。
“她喝多了。”路沙星抬头露出无辜微笑,手指却在言若后颈画着圈,“我陪她去厕所。”
幽蓝的灯光下,路沙星半搂半抱地将醉醺醺的言若拖进洗手间。冰冷的瓷砖墙面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酒精与香水混合的暧昧气息。
“江。。。哲羽。。。”言若无意识地呢喃着,睫毛在灯光下投下脆弱的阴影。
路沙星眼神一暗,突然捏住她的下巴:“果然是他!”指尖力道大得让言若吃痛,“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放。。。开!“言若挣扎着抬手推拒,却被路沙星一把扣住手腕按在墙上。下一秒,带着酒气的唇就压了下来,灵巧的舌尖强势地撬开她的牙关。
这个吻来得太突然,言若瞬间清醒。她猛地别开脸,声音发抖:“你。。。变态!”
“这很正常。。。”路沙星喘息着逼近,指尖摩挲着言若泛红的唇角,“只要你接受。。。”
“滚开!”言若奋力推开她,却在转身的瞬间被再次拽进怀里。路沙星的吻比方才更加炽热,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将言若所有的抗议都堵在了唇齿之间。
“轰——”
门板重重撞在墙上,江哲羽如猎豹般冲进洗手间。他一把揪住路沙星的后衣领,毫不留情地将她甩向后方。路沙星高跟鞋一歪,后背狠狠撞上隔间门板,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言若蜷缩在角落,通红的眼眶里蓄满泪水,唇妆晕染成一片。她死死攥着被扯开的衣领,单薄的身躯不住颤抖。江哲羽迅速脱下西装外套,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住。
“别怕!我在这里!”他一把将言若搂进怀里,声音低沉而坚定。
路沙星缓缓直起身,抬手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呵,终于不演了?”
“给我滚!”江哲羽的怒吼在洗手间内炸响,“趁我还能控制住自己!”
“真是讽刺啊。。。”路沙星歪着头,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我的未婚夫,现在正抱着别的女人,叫我滚呢。”
“你被解雇了。”江哲羽眼神阴鸷,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从今往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回到家,江哲羽小心翼翼地将言若放在沙发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裹在她身上的西装外套早已被她攥得皱皱巴巴,冷汗浸湿的碎发黏在苍白的额头上,单薄的身躯仍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江哲羽蹙眉看着她冷汗涔涔的模样,伸手想帮她脱下外套。指尖刚触及肩膀,言若突然像触电般弹开,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别过来!”她死死抱住膝盖,整个人蜷缩进沙发角落,声音带着哭腔,“不、不。。。要。。。”
“没事了,你以后不会再见到她。”江哲羽放低声音,沉稳的声线像黑夜中的灯塔。
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想揽住她,却见言若突然抱住脑袋,破碎的呜咽从指缝间溢出:“我、我错了。别。。。罚我。。。”
江哲羽的手臂僵在半空,瞳孔骤然紧缩,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你。。。在怕我?”
那段记忆如附骨之疽,在言若脑海中不断闪回。黑色口罩下粗重的呼吸,鸭舌帽檐下阴鸷的目光,混合着刺鼻的古龙水味,还有那些难以承受的痛楚,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反复剐蹭着她支离破碎的神经。
她艰难地抬起眼,目光与江哲羽短暂相接的一瞬,又像受惊的小兽般瑟缩着往角落躲去。
“好,我不过去。”江哲羽后退几步,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声音低沉而克制,“你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言若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懈,头无力地垂靠在沙发背上。可即便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仍紧锁着,时不时惊颤着醒来。江哲羽沉默地守在一旁,指节攥得发白,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如潮水般漫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