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平冷笑一声,
“这就是你能活命的条件!”
“什么?这……”
宋江瞬间僵住。
对于晁盖的性命,在这些月的相处里,他已知晓晁盖对招安并无太多兴趣,反而可能是招安路上的障碍。
因此,及时雨早有打算,找个时机除去他。
所以关于晁盖人头的条件,他并无异议。
可清风山的实力……
提起宋江此人,若非一心攀爬官场,仅凭他的才能,安稳度日并非难事。
然而因着野心,他在做小吏时便结交绿林豪杰,才走到今日。
在他看来,清风山的实力是他未来招安的资本,更是仕途攀升的助力,怎会轻易拱手让人!
但若不按董平所说行事,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性命与势力,究竟该选哪个?
想到此处,宋江满面纠结。
董平见此情景,冷笑出声,“放心,知州大人并不稀罕你清风山这点人马。
要不是那地方易守难攻,上次你的山头早就被剿灭了!”
“那么,慕容知州的意思是?”
宋江忍不住追问。
“知州大人说了,”
董平不耐烦道,
“只要你取了晁盖的首级,”
\"待带上清风山的人下山时,\"
\"知州大人在诏安相助,给你助力!\"
\"这……\"
要说宋江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刚高兴了一会儿,这位及时雨便忍不住问:\"若小可带人下山接受招安,朝廷会授予何等职位?\"
\"清风山不过千余人马,\"
董平不耐烦地回道,\"你还要多大官职?\"
\"顶多也就都监吧。”
\"才都监……\"
宋江瞬间满面失望,\"怎么,都监你也觉得不够?\"
董平冷哼一声:\"想凭这点人马就当大官?看看你们清风山的实力,配吗?\"
\"要是梁山愿意接受招安,朝廷或许会让梁山的寨主担任团练使!\"
但这官职也太小了……
宋江没敢说出口,都监不过是掌管一县兵力的小武官罢了。
说起职位,仅比宋江之前的文吏稍高。
这些年来,及时雨一直努力,以他的雄心壮志,怎能甘心?辛苦十多年,最终只落得个小都监。
可眼下这种局面,若不答应,恐怕立刻就有性命之忧。
想到此,宋江虽有不甘,仍微微点头:\"这两个条件,小可答应。”
\"但晁盖是清风山之主,山上一半人都听他号令,小可若要动手,需周密谋划。”
\"无须担忧,\"董平冷笑一声,
\"这事你不必操心,我听说上次围剿后,清风山的粮草就不充裕了。
即便如此,晁盖身为一寨之主,\"
“平常总该提前下山来取粮才是。”
“只要你能把他的行踪及时告知我,”
“我这边自可削弱其力量。”
“大人?”
宋江愣了一瞬,
才明白过来,
“你是要我做你们的眼线?”
“难道还有别的选择?”
董平轻蔑一笑,
“莫非你以为慕容知州真会轻易放过你?”
“听着,”
这位双枪将冷冷注视着宋江,
“最晚明年春天,慕容知州就要见到晁盖的人头,”
“若做不到,你这辈子休想再谈招安。”
“这……”
宋江身子晃了晃,
随后颓然靠着墙。
他虽也可如往常戏弄董平般应承下来,再另寻他法反悔,
但慕容彦达与董平不同,
他是当今皇上的国舅,
真正在皇帝面前有分量的人。
宋江若开罪于他,
只需随意在皇帝耳边说句话,
及时雨多年来苦心追求的功名利禄,
恐怕都将化为泡影。
“给你一天时间,”
董平冷笑说道,
“明日此时,我会再来。”
“望你到时已有决定。”
说完,
双枪将转身离开,
留下宋江满心迷茫,独坐牢中。
董平的问题,
对宋江而言,
无疑是一次艰难抉择。
答应慕容彦达,
即便最终成功,
宋江最多也只能谋得一个不大不小的职位,
还须承担失败后名誉扫地、
遭人痛骂的风险。
而若拒绝,
很可能当场便会被董平斩首,
挂于城头示众。
宋江内心更倾向前者,
然而一想到冒险如此之大,
最终不过换个小官职,便难以释怀。
这怎能让慕容彦达甘心?
……
“如何?”
慕容彦达看着返回的董平问道,“宋江答应了吗?”
“那家伙说需要一天时间考虑。”
董平迟疑片刻后说道,“依我看,他似乎觉得大人承诺的官职太小。”
“嫌官小?”
慕容彦达冷笑一声,“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就他那副模样,还想当什么大官不成?”
“大人,要不……”
董平比划着割喉的动作,“干脆杀了他算了?”
“清风山那边,若给我足够的时间,我定能……”
“你能在半年内攻下清风山吗?”
慕容彦达不耐烦地打断。
“这……”
董平摇头叹息,“我也不能保证。”
“这就对了。”
慕容彦达冷哼,“若你能拿下清风山,本官又何须跟宋江谈条件!”
“罢了,给他一天时间吧。
宋江也算是个人物,应该明白最终的选择。”
董平虽有不甘,但见慕容彦达执意招降宋江,也只能接受现状。
之前他在暗中与宋江有所往来,如今慕容彦达并未提及,显然是不愿追究。
若董平再在这事上纠缠不清,恐怕慕容彦达真会找他麻烦。
刚刚升任都统制,他可不想这么快就被罢免。
就在慕容彦达计划将宋江收为己用之时,另一边,赵言等人已带着呼延灼离开青州府城。
呼延灼被蒙住双眼,装在马车里送出城。
即便到了城外,
赵言未曾见过呼延灼。
“赵大哥,你不正打算招降他吗?”
刘慧娘疑惑地问,“现在若不展现一番礼贤下士的态度,恐怕不太好。
毕竟宋江闹了一场,梁山与呼延灼之间的误会已经很深了。”
赵言笑着回应:“再说,呼延灼出身于呼延家族,怎么可能轻易归顺?”
“所以你的意思是……”
刘慧娘猜测道,“赵大哥,你是想先让他见见张清?”
“不错。”
赵言点头,“不管怎样,先让张清把宋江制造的那些麻烦说清楚。
至于其他的事,就随缘吧。”
“随缘啊……”
刘慧娘轻声一笑,“看来大哥心里,并不太在意这位呼延将军吧?”
“并非不在意。”
赵言摇头解释,“呼延灼能驾驭铁甲连环马,在中伏的情况下还能与梁山精锐打得两败俱伤,我又怎会不重视他?”
“但有些事急不来,”
赵言继续说道,“即便我硬要留下他,也不过是得到一个像徐庶那样的人物——他若不愿真心效力,我又何必强求?”
“我听说昨天晚上,你在慕容彦达和宋江面前提到,要把呼延灼带回梁山处决,以此祭奠阵亡的兄弟。”
刘慧娘追问。
赵言点头:“如果朝廷知道呼延灼和张清都已到梁山,他们的家人可能会受到牵连。”
“张清那边还好,他若愿意上山,很快就能安排亲人来聚义厅。
但呼延灼那边就棘手了。”
“与其让他的家人遭遇不幸,不如这样处理,既能保全他们性命,也算一种变通。”
“那朝廷总不该在得知呼延灼已被梁山斩首后,仍然对他的家人痛下 ** 吧?”
“确实如此。”
八七七
刘慧娘浅笑一声,“赵大哥始终这般替旁人考虑。”
“如今我是梁山寨主。”
赵言语气带着几分无奈,“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兄弟们恐怕早就散了。”
赵言与刘慧娘策马而行,后方马车内,呼延灼正思索自身处境。
透过守卫交谈,他已知晓营救自己的正是梁山之人,可为何迟迟未获自由?依昨日局势,梁山为救他甚至挟持了青州慕容知州,如此费心尽力,理应试图招降才是……
呼延灼察觉,自落入梁山之手,便无人理会。
手脚依旧被缚,虽饮食无忧,却怎么看都不像诚意招安。
难道梁山仅想羞辱于他?呼延灼心头骤紧。
作为呼延家族子弟,此番败北已是奇耻大辱,若再遭折辱,何以面对族人……
一念及此,这位老将不顾束缚,挣扎起身,用头撞击车厢。
“咚!”
“咚!”
“咚!”
马车剧烈晃动,引得车外值守的士卒警觉。
他们掀起帘布,只见片刻间,呼延灼竟已被自己撞得满面鲜血……
浑身浴血!
“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士卒们吃了一惊,
“该不会是疯了吧?”
有士卒小声议论。
“或许是被官府逼成了这样。”
另一名士卒露出怜悯之色。
……
呼延灼无暇顾及这些闲言碎语,眼见被士卒们拦住,无法继续冲撞马车,他顿时瞪圆了眼睛怒吼:
“要杀便杀!你们这些梁山匪徒,休想羞辱于我!”
此言一出,梁山士卒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应。
忽然,有人发问:“杀?谁要杀你?”
呼延灼循声望去,只见发话的是位相貌俊朗的年轻人,身后跟着一位容貌秀丽的女子,以及两名面容怪异的男子。
“你是何人?”
呼延灼冷声质问,“我要见你们梁山寨主!”
此话刚落,那年轻人和他的随从竟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呼延灼疑惑不已,不知自己有何可笑之处。
幸好此时,负责看守他的士卒解释道:
“呼延将军,这位便是我们的寨主!”
“什么?”
呼延灼再次仔细打量赵言。
他虽早知梁山寨主年纪不大,却未料到如此年轻。
“你……你就是梁山寨主?”
呼延灼难以置信,“就是那个东京赵大郎?”
“正是。”
赵言笑着点头,“呼延将军,你我虽有过水泊商镇之战,却未曾谋面。”
“……老夫实在未曾料到。”
呼延灼不由感慨道。
“威震天下的梁山首领,竟只是位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有志者何必问年岁。”
赵言笑了笑,“有些人即便年长,有时反倒不如年轻人。”
他原本只是顺着呼延灼的话随意回应,却让呼延灼误以为是在暗讽自己。
“哼,年轻人,”
呼延灼冷声说道,“别以为击败我就能安枕无忧。
待来年朝廷再次派兵围剿,到时候自有你后悔之时。”
“哈哈,”
赵言忍不住笑了,“老将军尽可安心。
关于此事,我们梁山早有准备。
只怕那将来朝的将军,最终也会落得如您这般下场!”
“你!”
呼延灼面色铁青,心中怒不可遏,却又不禁惊讶。
他本以为梁山首领年轻气盛,此战获胜后可能变得狂妄,却不料赵言毫无骄纵之态,言语间流露的尽是十足信心。
难道梁山真已找到应对朝廷大军围剿的办法?
想到这里,呼延灼心中微微叹息,既为自己,也为来年的朝廷将领担忧。
如今的梁山显然已非普通草莽之地,若朝廷来年派出的将领仍存偏见,恐怕真如赵言所说,结局会和他一样……
然而,这些终究不必自己多虑……
呼延灼内心一叹,随即抬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赵言:“不知梁山打算如何安排老夫?”
“若想折辱于我,不如让我此刻自尽了结!”
“绝不让呼延家蒙羞。”
“该如何处置……”
赵言嘴角微扬,眼中隐约透出寒意:
“呼延将军的铁甲连环马,果然名不虚传!”
“我梁山虽有钩镰枪兵克制此马,却也损失了近三四百弟兄。”
“哼!”
呼延灼轻蔑冷笑,“这铁甲连环马乃是我呼延家独门绝技,我家祖辈便是靠它封侯。
可惜那天,我没料到钩镰枪传人竟在梁山。
否则,单凭一千铁甲连环马,足可踏平你们梁山!”
“哈哈,”
赵言笑而不语,“我承认铁甲连环马确实厉害,但呼延将军言辞稍显夸张。”
“哼!你怎会不知它的威力?”
呼延灼冷声回击。
赵言点头:“铁甲连环马的确堪称军中利器,尤其在平原作战时。”
“但且不说钩镰枪兵为它克星,我梁山四周更有八百里水泊环绕。
在此等天险前,纵使呼延将军的铁甲连环马再强,怕也是无能为力。”
“哼!”
呼延灼愤然低哼,赵言所言属实,他的连环马在水泊面前确实无计可施。
“罢了,不提这些,”
赵言摇头,“还是谈谈之前的话题,如何处置呼延将军你?”
“那一战虽击溃官兵,我梁山也伤亡近千。”
赵言缓缓开口,“这些牺牲的兄弟,作为寨主,我必须有所交代。”
呼延灼心头一沉。
察觉赵言的真实意图愈发清晰,他竟意欲取自己性命,以祭奠阵亡的梁山兄弟。
面对死亡,任何人都难免心生恐惧,呼延灼亦然。
然而,相较呼延家族威名受损,他个人生死已显得微不足道。
“呼延将军适才欲行何事?莫非是……”
赵言明知故问,故意挑起话头。
“哼!梁山不过乌合之众,何足惧哉!”
呼延灼涨红脸,强作镇定地反驳。
“既如此,将军为何又有此举动?莫非是因畏忌梁山,竟萌生死志?”
赵言轻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将军若真视梁山如无物,又何必急于自尽?”
“赵言!你休得猖狂!”
呼延灼被激怒,咬牙道,“即便面对梁山,我也绝无退缩之意!”
这番话显然表明,呼延灼已决定不再逃避,而是直面挑战。
听闻此言,赵言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本就希望招降这位威望极高的呼延老将。
毕竟,优秀的骑兵将领难以寻觅,而呼延灼这样的骑将更是稀世难得。
更别说呼延家独步天下的铁甲连环马,虽在水泊地形受限,但在平原战场却是无坚不摧的精锐部队。
若能将这支骑兵纳入梁山麾下,无论是对抗朝廷还是应对未来的辽人、金人,都将占据极大优势。
然而,训练铁甲连环马的方法唯有呼延家知晓,若无法说服呼延灼归顺,这对梁山而言无疑是一大憾事。
镜湖水月
赵言凝视着眼前一脸倔强的呼延灼,心中暗叹。
他不是宋江,不愿以强硬手段逼迫他人。
看着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赵言明白说服他并非易事。
此刻,他只能寄希望于张清的游说。
赵言等人没有返回清风山,而是直奔梁山水泊。
次日清晨,青州府已平静如常。
董平给宋江设下的最后期限迫在眉睫。
对于双枪将董平而言,他内心期盼宋江能拒绝慕容彦达的要求,如此便可名正言顺地取其首级,为自己先前 ** 雪恨。
然而,宋江岂会不知后果?当董平带着恶意进入牢房时,这位江湖中的及时雨立刻跪地求饶:\"烦请您转告慕容知州,他的所有条件,我都接受。”
\"呵,果然是一块软骨头!\"董平轻蔑地扫视着宋江,\"我还以为你会反抗到底呢。”
\"生为大宋子民,死亦为大宋英魂。
既然慕容知州发话,我怎敢违抗?\"宋江语气坚定,毫无惧色。
\"油嘴滑舌!\"董平怒斥一声,朝宋江脸上吐去唾沫。
尽管董平对宋江充满怨恨,但碍于慕容彦达的权势,他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他命狱卒将宋江从牢中带出清洗,以免其身上恶臭影响慕容彦达。
随后,董平亲自将宋江引至知州府外等候,自己则先行入内向长官禀报:\"大人,宋江已应允所有条件。”
“哦?”
慕容彦达微微一笑,“本官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宋江确实不简单。”
“他真是个识时务的人!”
“让他进来吧。”
“遵命!”
董平躬身答应,随即领着宋江步入会客厅。
“罪民宋江拜见慕容知州。”
刚进门,宋江便立即恭敬地跪下。
这一举动显然令慕容彦达十分满意。
“起来吧。
既然你答应了我的条件,今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了。
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
“多谢大人宽容大度。”
宋江满心感激地再次俯身叩首,随后才站起。
这时,慕容彦达急切地开口:“宋江,既然答应了我的条件,那何时行动?”
所谓行动,自然是针对晁盖的计划——取其首级,带领清风山众降服。
听闻此言,宋江稍作迟疑,咬紧牙关,最终抬头说道:“大人容禀,此事小人有话说。”
“难不成你要反悔?”
慕容彦达眉间微皱,语气转冷。
“大人错会小人的意思了。”
宋江忙解释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你是说……”
慕容彦达脸色一沉,“在清风山上,你竟连晁盖都对付不了吗?”
……
“大人误会了,小人绝非此意。”
宋江连忙辩解,“晁盖不过是个莽夫,毫无城府。”
“小人怎会敌不过他。”
宋江说到这里,谨慎地观察着慕容彦达的表情。
“在下以为,眼下并非招安清风山的最佳时机。”
“哦?那你倒说说看,”
慕容彦达笑着问,
“究竟何时才适合作此打算?”
“大人明鉴,其实……小人一直有个想法,”
宋江犹豫片刻,最终下定决心说道,
“晁盖与梁山的首领东京赵某相识,”
“若能促成清风山归入梁山,之后……”
话未说完,慕容彦达突然起身,怒道:
“你竟敢说这种话?”
“你也想投奔梁山?”
“你莫非也是叛逆之徒?”
“大人请息怒!”
眼见董平已逼近,宋江急忙解释道,
“大人昨晚见过小人,该知我的为人。”
“这……”
慕容彦达回想起昨夜,宋江曾因梁山首领的狂言呵斥对方,
当时他虽身为国舅,却吓得噤若寒蝉,只能低头装哑。
反观宋江,竟敢直面责难那威震一方的寨主,这令他颇为感慨。
思及此,慕容彦达稍作迟疑,挥手示意董平退下,随后看向宋江,问道:
“你究竟有何打算?说来听听。”
“这……”
宋江望向董平,意在暗示四周还有旁人,此事不便直言。
可惜他不知,经此前将慕容彦达掳走之事,这位本就胆小的知州,早已心生芥蒂。
在这样的情况下,怎能轻易与宋江——这位山寨首领单独相处?毕竟二人之间,虽曾在梁山做过俘虏,却始终缺乏足够的信任。
“有话直说吧。”
慕容彦达语气不悦地催促道,“董统制是我的心腹,他不该有任何事情听不得。”
此言一出,董平脸上满是得意之色,而宋江尽管神色犹豫,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大人,我其实早有打算。”
“自从见梁山肆意欺凌山东官府、使朝廷颜面尽失之后,”
宋江继续说道,“我就一直在思索如何摧毁梁山!”
“哦?”
慕容彦达双目骤然发亮,兴奋地追问,“请继续讲。”
旁边的董平则一脸惊讶地望着宋江,显然他也没想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宋江竟敢将梁山当作对手。
要知道,宋江与梁山相比,就如同鸡蛋碰石头,若梁山知晓他的意图,恐怕他早已身首异处。
“只是梁山戒备森严,”
宋江解释道,“即便我想上梁山也绝非易事。”
“于是,我盯上了清风山。”
“清风山的大寨主晁盖与梁山主颇有交情,而且从梁山的发展来看,用不了多久,整个山东的江湖势力都将归其指挥,清风山自然也不例外。”
“因此我才选择清风山,”
宋江接着说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努力赢得清风山众人的支持。
待日后清风山被纳入梁山,或许我能模仿先前的方式,在梁山内部实施分化策略,伺机除掉梁山寨主,随后带领梁山归顺朝廷。”
听完这些话……
自然真假参半,比如宋江上清风山的原因,全属虚构。
若非当初王婆惜的案子,他怎会舍弃安稳的吏员生活,投身于动荡不安的江湖?
然而,有假亦有真。
宋江心中长久以来对梁山权力的筹划,却是实情。
过去,知晓这些的人仅有吴用、花荣等极少数心腹,就连孔明、孔亮这对徒弟也未曾了解他的真实意图。
如今,为求生存,宋江不得不将这些计划尽数告知慕容彦达。
“你竟如此……”
董平震惊地看着宋江,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位“及时雨”
。
慕容彦达同样如此,他们从未想到,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矮小男子,内心竟然藏有如此深谋远虑。
要知道,梁山如今在山东声势浩大,各州府都无法应对,只盼朝廷尽快派兵剿灭。
而这宋江,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头目,竟妄图取而代之,吞并梁山?
“你说的话属实?”
慕容彦达神色复杂问道,“听说梁山头领多达三四十人,你凭什么认为,寨主死后他们就会听从于你?”
“大人,”
宋江拱手作揖,毕恭毕敬地说道,“俗语云,无头之蛇难行。
梁山反叛朝廷,很大程度是因为首的是东京的赵某。
此人居心不良,欲图谋不轨,因此梁山才成今日局面。”
“一旦此人辞世,于偌大的朝廷之中,”
“真正渴望 ** 的又有几人?”
“更何况,梁山泊的首领里,”
“有不少原是朝廷的官员与 ** 。”
“这些人虽因种种缘由投靠梁山,”
“可他们怎会甘愿自家后人将来皆沦为匪类。”
“现今他们跟随赵大郎 **,应是为了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让后代摆脱匪徒的身份。”
“若那赵大郎不幸身亡,”
“这些人见前路渺茫,”
“那时劝其回归朝廷想必不难。”
“至于其他草莽出身的首领,”
“大多目不识丁。”
“落草为寇,或是贪图富贵,或是**所迫,”
“依我看来,要说服他们,恐怕也不算难事。”
“经你这么一说,倒确实如此……”
慕容彦达听得不住点头。
旁边董平,
早因宋江先前的戏弄,
对这位及时雨心生不满,
见慕容彦达似要相信宋江所言,
立刻冷言道:
“然则如今有两大难题,”
“其一,那东京赵大郎武艺非凡,”
“要取其性命,谈何容易!”
“其二,即便赵大郎亡故,”
“梁山泊尚有豹子头林冲与鲁智深等人,”
“凭他们的声望,掌控梁山绰绰有余,”
“你有何资格认定他们会将权力交予你?”
“其三,我曾在东昌府听闻,”
“梁山泊有三位军师主持事务,”
“朝廷大军屡次征讨失败,怕是多亏了这三位的谋划,”
“若他们仍在,你妄想夺得梁山大权,岂非痴心妄想?”
“嗯,董统制所言甚是,”
慕容彦达点头赞同,
随后疑惑地望着宋江,问道:
“宋江,你莫不是欲以此话哄骗本官吧?”
“大人,小生怎敢欺瞒于您。”
宋江迅速跪下,又恭敬地行礼两次,这才开始解释:
“董统制所言虽属实,但要解决这些问题并非难事。
就说那三位梁山军师,我已经仔细查访过他们的来历。”
“梁山的三位军师,分别是闻焕章、许贯忠和朱武。
其中,闻焕章因屡试不中,对朝廷心生怨恨,遂投靠梁山。
许贯忠本是武状元,只因反对联金攻辽,触怒了童枢密,被捕入狱,后被梁山搭救,才加入山寨……”
“至于神机军师朱武,原是山野草寇,起初在少华山落草,后来被官军围剿得紧,才投奔梁山。”
宋江缓缓说道:“这三位军师里,真心追随赵言的,大概只有许贯忠。
其余二人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
而且,梁山有三位军师,他们之间自然会有高低之别。”
“依我看来,要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不难。”
这些都是宋江在梁山住了一个月期间,通过各种途径得知的情报。
慕容彦达和董平从未听过有人如此详尽地讲述梁山的情况,一时竟被宋江的话迷住了。
只有宋江自己明白,他所说的不过是梁山表面之事。
实际情况如何,宋江也说不准。
毕竟这一个月里,他的一举一动都有梁山士兵跟随,想深入了解梁山内部详情实在困难。
至于那三位军师,他也只在聚义厅见过几面,并未有过私下的接触。
毕竟这些人都是聪明人,怎会轻易陷入嫌疑之地?
自寻烦恼。
因此,有关梁山三位军师可能被离间的猜测,实则是宋江凭主观臆测得出的结论罢了!
然而,慕容彦达和董平对此毫不知情。
董平见宋江表现得胸有成竹,误以为事情确如他所言,便不再纠结于梁山三位军师的事,转而追问宋江对之前提出的另外两个要求的看法。
“董都监刚才问如何除掉那梁山寨主,”
宋江充满自信地答道,“其实这件事非常简单。”
“哼,光靠你一张嘴说当然简单,”
董平冷笑道。
慕容彦达却被宋江的话挑起了兴趣,说道:“董统制,莫要打断,让宋江接着说下去。”
“知州大人,”
宋江拱手一礼,问道,“大人可曾听闻三国时期东吴孙策的故事?”
“孙策的事迹我自然知道,”
慕容彦达点头回应,“但你具体指的是哪件事呢?”
“大人,孙策在三国时也是位猛将,”
宋江解释道,“即便父亲孙坚去世后,他仍能凭借从袁术处借来的兵马,打下江东的广阔基业,由此可见他的英勇无敌。”
“孙策与这赵大郎确实很像,年纪轻轻就凭借自身勇武扬名天下。”
“但这样的人往往都有一个共同的弱点。”
“哦?”
慕容彦达好奇地问,“是什么弱点?”
“骄傲自满!”
宋江坚定地说。
“大人,试想一下,孙策虽建立了吴国基业,却依然倚仗自己的武力,出行时身边随从寥寥无几,最终因此惨死刺客之手。”
“那梁山寨主赵大郎,不也是这般……”